太平十五年二月二十五,清溪县。
大街上,沈念安带着几人不疾不徐,不似行路,倒像是闲逛。
“姑爷,我们要去哪里?”素锦问道。
“咱们去看看叶县令,好几天不见了,甚是想念。”沈念安怅然道。
素锦嘴角微动,不知道姑爷为什么那么喜欢找叶县令。看县令的次数比看夫人的次数都多,难怪夫人老吃醋。
“我看那县令似乎并不想见姑爷。”阿奴回道。
“阿奴,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叶县令是什么人?是读书人也是官员,他们讲究含蓄内敛。直白的说就是明明心里想的要死,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姑爷怎么看出来的?”阿奴纳闷道。
“就说这清溪原来多无聊,可自从我来了,叶县令天天忙的鸡飞狗跳,平淡的生活终于有了色彩,他焉能不谢我?焉能不想我?”
谢阿奴听的嘴角直抽抽,得亏叶县令不会武功,否则必然不与你干休,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沈姑爷,你咋又过来了?”许令眼皮子直跳。
你天天来县衙点卯呢?
自己好歹还歇一天,你是一天都不歇啊!
“许县尉这是什么表情,似是不欢迎我来啊?”沈念安疑惑道。
他感觉跟大家相处的如兄弟一般,这般哭丧的表情是何意?
“哪能呢,只是怕耽误了沈姑爷的正事。”许令欲哭无泪。
“许县尉放心,这段时间你们也查不到那萧复和何不愈,我就是想忙也忙不起来。所以正好教教你们如何为官,而不是瞎混日子……”
你听听,你听听,这里面有一句人话吗?
你一无功名二无官身,居然要教我们为官?我们为官已经好些年了好吧,还用你教?
许令眼神不自觉的就去看跟在身后的谢阿奴和素锦,结果两个人眼神飘忽,根本就不看他,反倒是嘴角憋着笑。
许令带着沈念安往里面走,把人带到里面让县令头疼去吧,自己可拦不住。
一小碗清粥,一碟小菜,一个鸡蛋,叶惠中品的有滋有味,似是山珍海味也比不上。
可吃着吃着突然愣住了,疑惑的就向门口看了看。
“沈念安还没来么?”叶惠中看向丫鬟。
伺候的丫鬟瞪大了眼睛,那沈姑爷每日来都弄的鸡飞狗跳,你咋还惦记上了呢?
许是看着丫鬟的表情太过夸张,叶惠中这才惊醒过来。
“咳……谅他也不敢再来,他以为这县衙是姜家么!”叶惠中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不来也好,老爷正好安心的吃个早饭。”
可不是么!叶惠中想起来了气的慌,好些天了,就这简单的三样东西居然没吃完整过。
看着所剩不多的稀粥和小菜,叶惠中不自觉的就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能善始善终了。
“老爷不好了,沈姑爷又来了!”
卧槽!本来正要夹小菜的叶惠中心里一紧张,一筷子就把碟子给挑翻了,碟子滴里当啷的碎了一地。
叶惠中看着满地的残渣,气的手都在发抖,粮食何辜?早餐何辜啊?
旁边的丫鬟也吓了一跳,万万想不到沈姑爷到了,自家老爷能这么激动。
“明府,早上好啊!”沈念安进到屋里,瞬间让整个屋里阳光明媚。
“哼!”叶惠中气的满脸通红。
“明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你抓不住,民生也搞不上去,百姓意见很大啊。我们没找明府要个说法,明府反倒是脾气见长!”
叶惠中一口老血,这个竖子真是一天比一天过分,现在批评自己越发的熟练。你算个狗屁百姓!
“本官就那般不堪?”叶惠中气道。
“这我都收着说了,明府现在说的不好听就是尸位素餐啊。”沈念安坐在旁边就拿过盘子中的茶叶蛋吃了起来。
这东西是平常,但在姜家还真吃不到。
“沈念安你不要太过分,本官……本官……”叶惠中气的脸色涨红,起身指着沈念安说不出话来。
批评自己就算了,关键他又把自己的鸡蛋给吃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爷……”丫鬟吓坏了,每次这沈姑爷一来,自家老爷就气个半死,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
“明府莫要激动,明府不是讲究喜怒不形于色么?好好坐着听兄弟给你唠唠。”
狗屁兄弟!而且谁跟你兄弟?
“明府主政清溪三年,清溪可有变化?”
“这三年人丁……”叶惠中并不虚。
“明府且停,如果这三年明府不在清溪,清溪的人丁增长又会如何?”
叶惠中脸色一滞,能怎么样?毕竟生孩子这件事情自己也不好出力太多。
“换句话说,只要不是战乱,清溪的人丁、赋税都会增长这么多。明府上任时,清溪是中县,现在仍然是。那么明府价值何在?”沈念安眼神灼灼的盯着叶惠中。
“本官替陛下治地牧民,维护地方太平、收缴赋税、管理钱粮、与民休息才是本官职责,民生发展又岂能是一朝一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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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惠中虽然对答自如,但心里却有些发虚。可是为什么啊?自己确实尽职尽责。
在官员职责上,古代官吏与现代官员截然不同。什么是牧民?说白了就是放羊,把羊群管好就算是尽了职责,至于增产增收的方法研究,并不在古代官吏的职责之内。
沈念安来此,当然也不是纯粹跟叶惠中扯淡。他人已经来到大黎,除了追查萧复那孙子,他也得生活。
总不能穿越一趟,就为了萧复而活吧?
正好跟叶惠中关系莫逆,那就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说道说道,让叶惠中去干呗,干成了我受益,干不成也不关我事。
如果县衙层面有了明确的政策,那自己的赚钱大计也好实施。与其自己劳心劳力,不如做那风口上的猪。
没风口?这不忽悠叶惠中造着呢么!
“既然如此,那这大黎天下的几十万官吏又怎么能显出明府之能?明府又有何功绩呈献圣人?就靠判冤假错案?”沈念安鄙夷道。
叶惠中胸中气血翻涌,这事在这竖子这里就过不去了呗?
不行想想办法调走吧,这清溪县令本就不好当,还来了这么个煞星,没法过了!
“明府总说治地牧民,那我就以放羊来举例。明府现在所为无非是早上把羊赶出去,晚上再赶回来,只要羊没丢,没横死,明府就觉得尽了力,心里美滋滋,本官可真是好官啊~”
叶惠中看着沈念安那戏谑的表情牙都咬碎了,可又没法狡辩,道理好像就是这个道理。
“明府觉得天下的羊倌都是如此,自己如此也没什么问题。问题当然没有,但却配不上一个好官,只能算是个昏官,懒官。”
“明府试想,如果明府想办法让草场肥沃,找些草料来多加点夜料。更细一点的可以研究到底是哪种草更适合让羊长膘增肥,是单一草料还是复合饲料?”
虽然开始的话是不好听,可叶惠中听着听着也就听了进去。
道理是如此,也不是没人想过,可天下间能做多少事都是明摆着的,自己还能变出花来么?
这就是叶惠中与沈念安最大的不同。沈念安拥有的是叶惠中无法企及的见识与阅历,并不是叶惠中本人愚钝和昏庸。他想不见沈念安心里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
“沈念安赞赏明府想成为一个好官的志向,但光有志向可是不行,光有正直的品性也不够,这些都无法达成明府心中的追求。”
“但假使这清溪在明府治下成了江南大城,人丁百万,人人锦衣绸缎,船来人往,繁华堪比洛阳长安,那是怎么样的盛景?这样的功绩又有何人能阻挡明府?”
叶惠中在沈念安循循善诱下,整个人都开始热血沸腾起来,仿佛看见自己站在高大的城墙上看着大江千帆过尽,城里万家灯火。
哎,不对啊?这哪儿跟哪儿啊,这事要那么好干,还能轮到我?这不做梦呢么!
“哼!你当做梦呢,想做多大就做多大!”叶惠中冷哼了一声,很是傲娇。
“如果明府连做梦都不敢,我看不如索性回家卖红薯算喽!”沈念安把最后一口鸡蛋放进了嘴里。
“红薯是何物?”叶惠中疑惑道。
“没有么?或许是我记错了,但意思就是如果连梦都不敢做,能指望你干什么事?”虽然被问的突兀,但沈念安也有些好奇。
这里的资源不能按他了解的历史推断,毕竟像棉花都开始用于织布了。
“本官已经梦上了,请沈姑爷指点后续如何……”叶惠中现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微眯着眼睛看着沈念安作妖。
“明府,你得相信人定胜天,为官一任你不能光想着靠天吃饭。平常所见的自然灾害你得有良好的处理预案,如果没有灾害,那你得想着发展地方经济。”
“只要人人口袋有钱,这民生焉能不好?明府一定想说,哪有那么容易。确实不易,但明府忘了一件事!”沈念安胡乱的擦了下手把锦帕还给了素锦。
“何事?”叶惠中转头疑惑的看着沈念安。
“明府有我啊!”沈念安笑意盎然。
叶惠中一口老血,你不给自己添乱就不错了,能指望你帮自己办什么正经事!
喜欢错妻:入赘半年你说我认错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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