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里还是带着几分凉意的。
装修繁复精美的一处深宅大院内,一位穿着淡色衣裙的少女轻掩上房间门,独身一人走过宅子里黑黢黢的小道儿,到了另一处院子,站在房屋门外轻轻的叫了几声,
“姐姐,姐姐?”
未曾点灯的房间内无人回应,少女伸出玉手,缓慢的对开了房间门。
紧接着,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道凄厉的女人尖叫声。
随着这一声尖叫,府邸里逐渐的亮起了更多的灯,宅院里有家丁和下人跑了出来,一时间乱哄哄的闹做一团,最后咋咋呼呼的全都追着墙头上一闪而过的黑影而去。
尖叫声传到了不远处街口的小面馆儿,惊的正在往面碗里倒辣椒面儿的少年手一抖,半瓶辣椒面都进了面碗。
“哎呀,什么情况!”少爷看着红彤彤的面汤,气的咬牙切齿。
面馆的老板被吓得定在柜台后面不敢动弹,颤巍巍的说,“是,是那杀人犯又犯事儿了吧?”
“杀人犯?”少年一听,不仅不惊慌,反而是来了兴致,端着面碗到了门口好奇的张望。
“嚯,前面不远那大院儿热闹起来了哈。”
老板一听,心中不免更怕,“坏了,这贼子作恶都做到沈府去了!”
“沈府?是挺有钱的吧?”这个装扮有些怪异且还留着女孩儿般长发的少年一边倚在门口嘟囔着,一边挑起一筷子面来送入口中,霎时被辣的龇牙咧嘴。
老板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人,心中不禁感叹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柳城都这么个氛围了,还有心思这么悠哉的吃面呢,可又想他左不过是个孩子,还是好心提醒一句,
“近来柳城可是不太平,你这孩子这么晚了就别在外面野了,快快吃了面回家去吧。”
“是不太平啊,”少年即使被辣的斯哈斯哈的,还是执着的把那二两小面都狼吞虎咽了,吸气解辣的间隙还跟老板聊上两句,“我看夜里开店的店家都不多了,老板到现在了还开着门,胆子大得很嘞。”
“要不是你进来了,我早就关门走人了,”老板叹了口气,“原先我都开店到过了戌时的,现在是不到戌时我就要关门了。”
提到时间,少年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戌时一刻啊,”老板回答他,“打更的不是刚刚过去吗?”
“哦,也是,猛地忘了。”少年吃完了面,看着碗里还热乎的面汤,狠了狠心,闭住了气,捧起碗来一饮而尽。
“哈呀!”结果自然就是被辣的张大了嘴,不住的用手往嘴里扇风。
老板见状拎起了茶壶,“要不喝点茶水解解辣吧?”
少年定了定神看向他,“要钱吗?”
“不要你的了。”
“那多来点儿!”
少年又咕咚咕咚饮了半壶茶水,才露出了解脱的表情,“你们南方的辣椒可真够生猛的。”
此时外面的吵闹声已经逐渐的朝着面馆这边的方向而来了,少年支了面钱,摆摆手离开了。
等他走了之后,面馆老板才后知后觉,这小孩好像是个外地人啊。
那要不要报告警局?
第二天天一亮,小城里就闹开了大新闻。
昨天夜里,沈府吵吵闹闹,是因为沈家的大小姐沈月兰遇害了,沈老爷夜里就跑去敲开了警局的大门,管那些警探有没有睡懵,统统拖起来给办案去了。
沈老爷那是谁啊,那可是全城首富,是这个名叫“柳城”的小地方最大的纳税人,就算是警局也得注意着沈老爷的脸色。
而遇害的大小姐沈月兰,因为知书达理又温柔懂事,堪称柳城女儿家的典范,所以在柳城被人送了一个敬奉的名号叫“兰小姐”。
一群睡得迷迷瞪瞪的警探去了案发现场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匆匆下结论判断兰小姐是被近来猖狂于柳城,数次犯案的连环杀人犯害死了。
要说这个柳城吧,风景宜人民愤淳朴,是个宜居的小城。
啊,起码在今年之前是。
柳城从今年正月十五之后,已经接连发生了十一起凄惨命案了,死者均为年轻女子,全部都是被先奸后杀的。
哦,仔细一点说,倒也不是全部。
昨天发生的第十一起案件的死者兰小姐,只被捅穿了喉咙,没有被奸污,起码沈家人是赌咒发誓的保证她就是没有被奸污。
前十起案件死的要么是社会关系简单的平民女子,要么是身份低微或者不可言说的烟花女子,而这次的死者却是柳城首富沈老爷的千金。
本来数十件命案就已经让柳城百姓人心惶惶,如此知名的人物一死,更是在惊慌中激起了民愤,民众纷纷指责警察局不作为,痛失爱女的沈老爷更是在警局前破口大骂,痛斥这些年纳的税款只喂出了一批饭桶。
仅仅一天的时间,柳城几乎是要翻了天。
为了安抚民意,当然更可能的是为了安抚住沈老爷这个头号纳税人,上面下派了一名姓常的探长来负责侦破此案。
常探长一下火车就马不停蹄的赶到警察局开始着手办案,你要问他办出啥来了?
屁,办出来个屁。
柳城警察局对于这些命案的调查卷宗基本等于一堆废纸,常探长就是再聪明的人,接着这么个烂摊子也是头顶冒火。
更要命的是,到了傍晚,兰小姐的未婚夫也特意从外地赶了回来,过问自己未婚妻的案情。
常言道朱门嫁朱门,这位未婚夫名叫庄佑杰,也是当地大家族的公子,虽然庄家在柳城的生意没有沈家做得大,但听说这位庄少爷在学业上很有建树,如今在外面大城市里教书,许是跟各路名流都曾相识,自然更是怠慢不得,常探长赶忙是一个笑脸相迎。
常探长自己还不熟悉这些案件呢,他怎么跟庄少爷解释,于是就打了个马虎眼,借着天色不早了邀请他去尝尝警局食堂的饭菜,期间绞尽毕生的脑汁编出一些合适的官方说法来应对。
在常探长的安排下,二人到了天完全黑了才用完晚饭,常探长想让庄佑杰先回家去,称早晚给他个交代,不料这大少爷不知是不是读书读的心眼子死,非得跟着他回办公室,听他继续那些扯淡的分析。
常探长可真是要了命了,甩不掉这黏糖,只能沉着脸把他带回办公室去,一推开门,发现他的办公桌上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长发披散,身着泛着岁月痕迹的立领扣衫,坐在桌子上翻看卷宗档案。
常探长吓得晚饭差点呕出来,伸手去拔腰间的配枪,“你是个什么人?”
“客人。”
桌上的“少女”淡定的合上了手里的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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