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贞仪穿着刘巧珍的旧衣服,满头白发被仔仔细细地梳了起来。
脸也洗干净了,看得出年轻时候也是个美人胚子。
她走到宋承喜身边,“娇娇,你怎么连妈妈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她这一开口,直接击碎了宋承喜的幻想。
见刘巧珍出来,徐翠花赶忙告辞:“他婶子,我就先回去了,家里一堆事呢。”
刘巧珍送她出去,再回来,就看见宋承喜一脸探究地看着王贞仪。
刘巧珍招手,“承喜,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宋承喜乖乖走过去,“怎么了?”
“咱们明天必须把她送走,你问清楚她亲戚住哪了吗?”
宋承喜有些犹豫,打听来的事情让她有些在意。
为什么这么多年王贞仪都没有错认过自己女儿,偏偏今天认错了人?
而且,她看着王贞仪,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在意到不想轻易送她回去。
片刻,她下定决心:“妈,我想带她回去治好她的病。”
刘巧珍瞪她:“你疯了?你现在还怀着孕,你从来没学过医,怎么治好她?”
“我不同意,你必须把她送走。”
说着,刘巧珍怒气冲冲去了厨房,准备做晚饭。
宋承喜叹气,坐在王贞仪不远处观察她。
心思百转千回。
她不光因为私事让秦知意推迟了拜师礼,现在还要带回去一个病人麻烦她,这件事怎么说都开不了口。
但是,让她对王贞仪视而不见,更加做不到。
不多久,郭军强和郭庆磊听徐翠花说了家里的事,急忙赶了回来。
看见自家堂屋里坐着的王贞仪,郭军强还有些不敢置信,这干净老太太会是那个疯婆子?
刘巧珍端着菜出来,“你去劝劝承喜,她非要带这个人回省城治病。”
郭军强挠头,他怎么劝?
硬着头皮进了堂屋,“承喜,先带她过来吃饭吧。”
他和郭庆磊帮忙的时候都是吃了饭的,桌上只有三个女人吃饭的声音。
刘巧珍踢了郭军强一下,眼睛瞟了瞟埋头吃饭的宋承喜。
郭军强咳了两声,宋承喜和王贞仪齐齐抬头看他。
一旁的郭庆磊看着她们俩同步的动作若有所思。
“承喜,我听你妈妈说了,我觉得这件事你要仔细考虑。”
刘巧珍也说道:“这不是小事,她还有亲戚在这里呢,你带她去看病这件事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宋承喜眨眨眼,明白他们都是为自己着想,但她还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她认真说道:“爸,妈,我们明天去问问她亲戚,要是他们不同意,我就歇了这个心思。”
刘巧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家亲戚会拒绝这种好事啊?
看她铁了心要管这个闲事,瞪她一眼,“你现在真是长大了不听话了。”
宋承喜赔笑。
郭庆磊忽然出声,“妈,你没觉得我妹跟这个奶奶的眼睛长得很像吗?”
“胡扯什么!”刘巧珍骂他一句。
她仔细看了几遍,也不得不承认确实长得很像。
和郭军强对视一眼,心里忽然有个荒唐的猜测。
她摇头,甩出去这个想法,看着宋承喜:“要是人家亲戚不同意,你不能耍赖!”
第二天,晨光熹微。
宋承喜和刘巧珍,还有郭军强,踏上了去清水湾的路。
王贞仪认出这才是回家的路,“娇娇,跟我去你二叔家吃饺子!”
说着,拉着宋承喜就走。
半小时后,看着眼前粗壮的从院子里生长出来的大槐树,宋承喜挑眉。
想来这就是王贞仪小叔子家了。
还没等敲门,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孔。
王贞仪牵着宋承喜,“阿武,娇娇回来了!你快去包饺子!”
陈清武身形一顿,看见宋承喜的脸,无形叹了口气。
又看看她们身后的刘巧珍和郭军强,猜测是不是王贞仪犯了病,人家找上门了。
“你们进来吧。”
他让开路,耐心地说:“嫂子,今天包不了饺子,明天做。”
“家里是不是没有肉?你去拿我绣的东西卖了呀。”
几人坐下。
陈清武开口说:“是不是我嫂子弄坏你们什么东西了?多少钱,我都赔。”
说着,就要去拿钱。
宋承喜拦住他:“老爷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来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让她跟着我去省城治病。”
她缓缓说了昨天发生的事。
“你和娇娇长得像,但是她的年纪都能当你妈了,”陈清武十分激动,“你真能帮我嫂子治好病?”
宋承喜摇头,“我不确定能不能治好。”
“那也行啊,总比现在这样好,我老了,也照顾不了她了。”
他站起身,去床头翻了一个小布包出来,递给宋承喜,“这些钱是我攒的,你拿着,就当是医药费了,治不好,你就把她送回来,不怨你。”
宋承喜推拒,“我有钱,您不用担心钱的事,要不您跟我说说她的病吧。”
陈清武长叹一声,“都是命不好啊!”
“她年轻时候嫁给我哥,我们哥俩从小就是孤儿,嫂子嫁过来的时候我才八岁,结婚没两年她生了个闺女,因为穷,就没有再生,我知道她跟我哥是怕再生个孩子就养不起我了。”
他眯着眼,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岁月,“后来,我侄女娇娇就长大了,在外面认识了一个男人,死活要嫁给他,我哥和嫂子都不同意,她就留了一封信离家出走了。”
“他俩气得一夜老了十几岁,我哥说出去边打工边找闺女,结果再也没回来,我嫂子就受了刺激,疯了。”
他看着王贞仪,眼神哀伤,“她都疯了快四十年了。”
他说着,就要给宋承喜跪下,“都说长嫂如母,可我没本事,也老了,我谢谢你帮她治病。”
宋承喜一把扶起他,“您这是干什么,我会尽力的。”
她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来得急,没给您带东西,这点钱您先拿着。”
陈清武拗不过她,只好收下。
想起什么,去床底翻了翻,拿出一张纸,“这是娇娇留下的信。”
宋承喜接过来,看向刘巧珍,见她没出声反对。
对王贞仪说:“您快道个别吧,咱们得去省城了。”
王贞仪仿佛感觉到什么,眼神清明,视线绕着这土房子转了一圈,落回陈清武脸上。
“阿武,我要走了。”
陈清武流下两行泪,给王贞仪磕了个头。
他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儿子来给他送饭,正好看见宋承喜几人从家里出来,“爹,那都是谁啊?”
陈清武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性,说他一句:“不该问的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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