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许锦柔的问话,陈青青多少有些迟疑,
“嗯,倒是可以一试,不过此事颇耗费人力和物力,如今若是要做,得需要我与那五名从吴郡来的织娘齐心协力一起动手才可,其他的人都帮不上忙,但是如此一来,织锦厂其他的事可能就会耽误了。”
“王妃,这金龙云锦如今就急着做吗?”
许锦柔微微摇头,“不急,既然如此,那金龙云锦暂时先不要做了,需要的时候我再与你商量。”
陈青青躬身,“但听王妃吩咐,随时需要便随时动工。”
许锦柔转头示意芳若,芳若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图样,正是皇后给的那幅百褶长裙图样。
镶桃红色暗花纱缘,暗花为缠枝菊花、茶花纹。
在裙阑和裙摆的前后各有卧龙各一,行龙九条,间饰茶花、菊花、荷花、梅花、海水江崖,共五种纹饰。
许锦柔看着陈青青,“此云锦可做吗?”
陈青青仔细端祥,“嗯,此云锦配色共有十八种,运用色晕层层推出主花,富丽典雅、质地坚实、花纹浑厚优美,大量使用金线,形成一种金龙生辉的独特之感。”
“此云锦图纹虽然繁杂,但是可以做,只是颇费些功夫。”
许锦柔试探着询问,“不知此云锦若要完工一匹,需要多少时日呢?”
陈青青认真思索,“若是不急着赶工,大概需要月余左右应该就可织成。”
“好,那织锦厂就着手做吧。”
许锦柔语气轻柔但是坚决,
“其他织锦也需要继续赶制,可以增加人手,若是必须,就再从吴郡之地招人过来,薪资等事,你和李安决定即可。”
李安和陈青青躬身领命。
离开了翠坪山,天色渐暗,芳若轻声问道:
“王妃,您是回府里还是回皇宫?”
许锦柔想了想,“回监国府吧,柳人屠让我今晚必须得回去,我若不去,那恶人必然发飙,不好安抚。”
芳若抿着嘴点头,走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
“那恶人…,如今对王妃应该还好吧?”
许锦柔颔首,“你放心吧,我有了身孕,他还是很照顾我的,如今的他比较以前…不一样了。”
许锦柔在听雨轩等着,入夜了,可是柳人屠并没有回来,听洛管家说,柳监国是去了军中会见莫南风,为何未归他也不知道。
西蛮的军营在大楚的京都城外,共计三万大军驻扎在城北。
听说监国柳凌风来访,都元帅莫震山特意出帐外相迎。
莫震山的身材不是很高,但是却异常的结实魁梧,双眼不大,精光四射,似乎能洞穿一切,
“柳监国真是稀客,不知何事特来我军营造访呢?”
柳人屠抱拳,“莫元帅别来无恙,我此来是想面见莫南风的。”
“哦,南风正在操练人马,主要是训教新兵,看这天色,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柳人屠点头,“哦,那我便等他一会儿。”
“嗯,不知那许屹川如何了?”许锦柔还是很关心的。
莫震山捋着胡子,“毕竟是大楚人第一次入西蛮军中当兵,我已经从上至下都吩咐过了,不会有人难为他的,一切都只是正常的行军受训而已。
“那娃娃还算能吃得苦,并未有任何怨言。”
柳人屠放了心,“如此就好,若是可以,让他为大楚人做个表率,如此军中大楚与西蛮之间的隔阂会渐渐消除,以后西蛮军中就会有更多的大楚人效力。”
“嗯,柳监国一番苦心,本帅是不会辜负的,不知你来军中寻南风有何事吗?”
柳人屠一笑,“是个好事,大楚赵王妃有两个双胞胎妹妹,天姿国色,还未嫁人,昨日有人托我问问莫将军的意思,可想纳这姐妹入房中做妾氏?”
莫震山皱眉,“大楚人?还牵扯到了大楚皇族,这等婚事还是免了吧。”
柳人屠微微吃惊,“嗯,此事还要不要同南风提起呢?”
莫震山轻拍椅背,“本帅就可做主,不必同他讲了,凡是牵扯到大楚皇族的事或者人,都莫要牵扯为妙,柳监国以为呢?”
柳人屠笑道,“我只是个传话的而已,主意还得莫元帅来拿。”
莫震山的双眸闪烁,“本帅如今有些好奇,是什么人这么大的面子,能劳动柳监国的大驾当媒人呢?”
柳人屠双眼微眯,“是我监国府的客卿,她本是大楚的三司使。”
莫震山捋着胡子,面现恍然之色,“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位挡我西蛮大军与京都城外的晋王妃吧?”
柳人屠神色自若,“莫元帅好记性,正是此女。””
莫震山意味深长地一笑,“柳监国还未娶妻吧,你倒是该成亲了。不过听说监国身边不乏美人,乐得逍遥自在,可毕竟身为监国,还是早些娶妻收心为好,如此也让我朝天子安心。”
柳人屠眸中含笑,“莫元帅说的是,我却是该思虑此事了。”
军帐外脚步声响起,莫南风走了进来,
“是什么风把柳监国吹来了,可是知道今日军中有酒宴吗?”
柳人屠微微一愣,“哦,军中有何事要设宴?”
“今日是我军中新兵入伍结束集训之日,从今日起他们便回归各营了,军中规矩,这日需要设宴欢庆。”
柳人屠点头,“好吧,那我便留下来一起。”
赵王府,昭阳阁
今夜月色如钩,树影如幻。
柳二静立在屋檐之下盯着婆娑的树影,微风吹拂,他的衣裳轻抖,一把可以伸缩的短刃,在他的手中倏忽间出现,又倏忽间消失。
这两日他夜以继日的苦练,有了可以一击即中的信心,他知道那个雌雄莫辨的女人,说他若再刺不中就无用了是什么意思,恐怕他难以生离昭阳阁了。
可这么久了,他一直没听到了那个阴柔声音的召唤。
等的时间越久他越紧张,甚至觉得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柳二,你进来吧。”
终于听到了召唤,柳二身躯猛地一紧,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屋中。
还是几日前的那个场景,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美人坐在菱花镜前,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
从镜中能看到,那个美人肌肤如雪,妆容精致,一双美目正在镜中望着他。
柳二赶紧低下了头。
美人朱唇轻启,对着镜子吟诵:
“数声鶗鴂,可怜又是,春归时节。
满院东风,海棠铺绣,梨花飘雪。
丁香露泣残枝,算未比、愁肠寸结。
自是休文,多情多感,不干风月。”
柳二进屋之后还是站在门口,不敢靠前。
“这种惜花伤春,愁肠百结、胸怀难露的苦闷之情,你可懂吗?”
美人还是这般的问话,柳二不再迟疑,只是轻轻摇头。
他如今知道听得懂听不懂都不重要,但是他还是选择听不懂。
“你过来吧。”
这声音没有了挑逗,只有命令。
柳二心跳的厉害,觉得头有些发胀,不过他没有犹豫,缓步向前。
美人突然转过身,声音阴寒,“刺我!”
柳二心中已经有了准备,袖中那把可以伸缩的短刃刹那间出现在手中,刺向了美人的前心。
这时候美人才刚刚把“我”字的尾音收回。
刀刺到的时候美人的身躯才来得及扭动,可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刀正刺在了美人的前胸,刀刃及时的缩回,并没有对美人造成伤害。
柳二的手撞在美人的身上,他感觉到了那里很平,没有任何峰峦。
美人神色一变,粉面微寒,“大胆奴才!”
“咚”的一声,美人一拳挥出,正砸在柳二的头顶,柳二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形晃了几晃,神志一阵模糊,头一歪,摔倒在地。
“不错,练此刺杀之术已经有数日了,如今终于让你得手,可见你还有用。”
柳二想起身表示感谢,可忽然一阵香风扑面,美女竟然翻身骑在了他的身上,
“你要记住,只要听话就可活得长久。”
美女的手指在他的腰间划过,系在腰上的丝带被瞬间扯断,柳二的心头狂跳,美人难道要…
突然头上又被砸了一拳,他再也无法保持清醒,晕厥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二悠悠醒转,觉得头痛欲裂。
睁开眼睛,能看到的是一扇屏风,想活动手脚,却一动也不能动,连头颅都动不了,仿佛这具身体就不是他的。
突然他心中大惊,因为他意识到脸上的面具已经不在了,口鼻间有脂粉的香气。
那个雌雄莫辨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昏迷之后我喂你吃下了软骨散,没有解药,你便是动不了的。”
“你的面具是我摘下去的,我知道监国府的规矩,这面具不能摘,否则便不会留你的性命。”
“不过你不用担心,洛无味不在,我不说你不言便没人知道,不过从此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一个翩翩公子出现在了柳二面前,公子身穿玄色长袍,狭长的桃花眼眸中自带着几分媚惑,肌肤白皙若雪,样貌阴柔而俊美,仔细端详分明就是方才那个绝色女子。
女子仔细打量柳二。
“嗯,你的样貌尚可,只是肌肤粗糙了些,不过多敷些粉就好了,手脚大些,不过用衣裳就可遮盖。”
柳二不明所以,面带惊恐看着眼前的俊美男子。
男子轻笑,轻轻击掌。
柳二眼前的屏风被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推开,露出了屏风后一面半人高的菱花镜。
看着菱花镜,柳二突然瞪圆了双眸。
在镜中有一张宽大的檀木大椅,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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