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城。
这座规模仅次于大承京都的庞然大物,此刻城中那名誉中原的天下第一大钱庄,正在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马氏钱庄各大分号门前,人满为患。
人潮汹涌好似京都那汹涌湍急的九头江,众多百姓拿着票号的银票纷纷兑换现银。
不只是平安城,马氏钱庄在大承各地的分号,大到一州,小到一县,都在最近这段时间里陆续发生兑银热潮。
此刻,马氏钱庄最大票号,也是钱庄总号的门前,人挤人形成了一片海,将沿街道路都给堵得一塌糊涂。
官府不得不出面帮着维持秩序,但依旧毫无作用。
距离总号百多米外的一沿街摊位前,许天衣正大口吃着牢丸。
这上辈子叫水饺的东西,放在这时,依旧合胃口。
许天衣不需要抬头去看,单是那不绝于耳的吵闹声,就足够说明兑银热潮的猛烈。
摊主儿又端来一碗牢丸。
“嘿,还真让客官您给说着了!这几日兑银子的人是一日比一日多,您是不知道,昨晚都有人在钱庄前打了厚厚的地铺,就为了今天赶早儿!”
碗儿轻放到许天衣面前,摊主儿笑道:“愿赌服输,您敞开吃,今儿个管饱!要不是听了您的话,早几日我排队换了银子,今儿再去怕是要被人踩死喽!”
本就一碗没填饱肚子,许天衣也不跟他客气。
离正午还早,这个点儿摊位上没多少人,摊主儿就索性在许天衣对面坐下来。
“客官,瞧着您不是本地人。”
“奉州。”
“那边儿可是魔教在的地方,生活不得提心吊胆啊?”
“你见奉州有人逃难了还是百姓一年比一年少了?”许天衣低着头,边吃边反问。
瞧着这个穿锦衣挂玛瑙却吃相更像是乞丐的公子哥,摊主儿笑呵呵找补。
“那倒没有,这些年奉州那边人还多了,怪事。”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摊主儿继续找补道:“客官,我没别的意思,奉州山清水秀,是极好的地儿。”
许天衣没有在意这些,放下木筷,一锤定音:“不过魔教就是魔教,奉州的名声不就是他们给败坏的?”
“没错,好在我们大承雄威,有官兵围剿,魔教贼人如今只能躲在山上苟延残喘,奉州百姓也才能安居乐业。”
摊主儿一個劲儿点着头,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有道理。
最后他还用和善但不高的声音安慰许天衣道:“如今那天下第一的魔教教主死了,奉州乃至中原百姓的生活以后定是会越来越好。”
许天衣笑了笑,自己的“死”看来安了天下不少人的心啊。
见许天衣比较关注钱庄那边,摊主儿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听说是因为马氏钱庄被江湖侠盗盯上了,丢了大批现银,大家伙儿都怕去晚了自己的银票兑不出银子,真成了一张废纸。”
有了输赌的前车之鉴,摊主儿的语气充满了求证。
许天衣没给他卖关子:“侠盗散银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传到这京都附近的时间晚了一些,奉州那边前几日,马氏钱庄的门就被踏破了,还发生了持刀硬抢的大案。”
“原来如此,侠盗散银居然是真的。”
摊主儿一脸惊奇,心中却是早就认定了这般事实,昨日他就在往自家院子走的小巷里捡到了一两银子,上面有着马氏钱庄的火印。
“看来这马氏钱庄得罪人了啊,不过听说马家在京都那边都有着极深背景,敢这么做的,一定是很厉害的江湖人物。”
“也兴许是某位朝堂上的大人物,不过一定不是魔教,那些恶人疯子抢了银子怎么会施舍给我们这平头百姓?”
摊主儿自顾自小声分析,许天衣当作是耳旁风,看着人潮。
马家久居平安城,这里自然是马氏钱庄的总号和根基所在。
对于马氏钱庄来说,一旦总号都出现兑不出银子的问题,钱庄也就走到头了。
马氏钱庄作为天下第一大钱庄,常年压京都那边的临江钱庄一头,如今发生兑银热潮,可谓是轰动至极。
摊主儿不知道的是,马氏钱庄现银被盗和发生兑银热潮,或者说造成天下第一大钱庄即将名誉扫地的罪魁祸首,就是坐在他面前安静但不文雅地吃着牢丸的年轻人。
一个脸上脏兮兮的乞丐小丫头站在摊外怯生生看着这边,许天衣眯眼,招了招手,对方略微犹豫,走了过来。
“想吃?”许天衣问道。
目光一直盯着碗中牢丸的小丫头,点点头。
摊主儿好奇地看着。
“问你个问题啊,知道什么叫挤兑吗?”许天衣又问道。
小丫头摇了摇头。
许天衣指向钱庄门前的人海:“就是人多银子不够了,钱庄就要名声扫地关门大吉了。”
说完,他也没有给小丫头吃剩下的牢丸,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摊主儿都感到不高兴的动作。
许天衣从桌底捻了一小撮土,撒在牢丸上,然后抄起碗朝不远处的乞丐泼了出去。
“饺子不错。”
说完的许天衣,拉着乞丐小丫头的手,起身离开了摊位,留下一脸呆愣不解的摊主儿。
钱庄总号的挤兑已经持续了三天,今天就拿不出银子了,接下来无非就是发生跟奉州那边一样的混乱,没什么看头了。
马氏钱庄名誉扫地的一刻,就是他许天衣问当朝天子要官儿的时候。
只有天下第一的钱庄破败了,他提出开银行的想法才能被天子最大程度重视。
遭受无妄之灾至今仍只痛恨那所谓侠盗的马氏钱庄,殊不知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只是一个年轻人为了跟天子要一份儿官职。
当然,弄出如此大动静,这份官职也必然不小。
那位摊主儿,在许天衣走后,端了两碗牢丸,走到乞丐前,倒在了乞讨用的破碗里。
“都是嗟来之食,随便你选。”对乞丐说了一句的摊主儿,望着许天衣的背影,喃喃道,“行善者为恶,也是一个人欺人的主儿啊。”
这时,钱庄总号前突然出现大批官兵,从京都那边火急火燎赶来安抚百姓的朝廷大员,从马车里下来。
身穿绯袍,绣云雁图,四品官员!
这位早已焦头烂额的造银司主司,走下马车后无意中看到了许天衣朝乞丐泼牢丸。
本就想着先杀鸡儆猴震慑全场的四品大员,顿时找到了那只鸡。
一队官兵快步拦在了许天衣面前。
为首的官兵是个糙脸汉子,脸颊一侧有狰狞刀疤,此时狞笑看着许天衣。
“看你一直在这附近逛荡,定参与了盗银一案,是那江湖逆贼的同等!”
“来人!给我拿下,听候大人发落!”
一把把亮晃晃官刀出鞘,被许天衣牵着手的小女孩瑟瑟发抖。
那为首的官兵,这些日子早就憋坏了,上司心情不好,三天两头就叫他过去挨骂,今天可算找到了出气的地方,一定让这穿得不赖的富家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光线一暗,一道黑影出现在了这糙脸汉子面前。
不等他有所反应,一股大力传来,官兵汉子就身体不受控制被掀飞出去。
眨眼工夫,十多名官兵就倒地哀嚎了。
糙脸汉子刚睁开眼,脸就被一人狠狠跺住。
许天衣俯视着这平日里没少对着平民百姓逞凶的家伙,冷笑道:“本公子你也敢招惹?回头带话给那老官,本公子就在京都等着他,有本事他就来!”
又用力碾了下脚,在官兵汉子的惨叫声中,许天衣回头,对着打飞十多名官兵的扈三娘说道:“后面再有不长眼的过来,一样打得三天下不了床。”
说完,拉起乞丐小丫头,走入了一条巷弄。
不多时,许天衣手腕染血走出来。
他的手心多了一道被小号短刀割出来的口子。
“幼儿谍子,朱眼的手段,够毒啊。”
亲手掐死了孩童的年轻人笑笑,朝城外而去。
也是这天,马氏钱庄总号因拿不出现银发生动乱,造银司主司也无力阻止,最后只能派出官兵镇压,才勉强得以平息动乱。
由此,天下第一大钱庄,声誉尽毁,名声扫地。
短短半日,官府接到的状子,堆积如山。
挤兑风波,直传大承京都,正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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