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丽妃和年绮守在皇帝身边,一刻都不敢离开,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虽然皇帝已经当众宣读了遗诏,可是没有看见儿子成为太子,她们岂能放心?
皇帝说了,明儿个一早早太和殿正式举行立储的大典,在此之前,皇帝可不能有丝毫闪失才行,她们深怕皇帝熬不过今夜,所以才彻夜守候在榻前。
此刻的皇帝,已然睡了过去,丽妃时不时伸手探探皇帝的鼻息,看看还有没有气,亦或者摸摸脉搏,确定其还活着。
“等到了明天,大局一定,我也就安心了。”丽妃看着自家姐姐,低声说道。
“是啊,虽然皇上已经当众宣读了遗诏,不过……等册封仪式一过,那就更加名正言顺了。”年绮也轻轻点了点头。
丽妃心里是又激动又伤感的,圣旨已下,自家儿子名义上已经是太子了,只要册封仪式一过,那就是天下皆知,旁人敢撼动儿子的地位就是造反,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想必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的人少之又少,到时候只要小心应对便可以压下去了,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即将成为皇帝,她就是母仪天下的太后了,丽妃如何能不激动,可看着奄奄一息的皇帝,她又很难过。
可以说,自己有今日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给予的,当初进宫伺候皇帝时,她正值妙龄,人生中最美好的岁月却要陪在一个糟老头子身边,她心里肯定有些不甘心,可丽妃不得不承认,皇帝待她极好,或许还有几分真心在里头,否则也不会这样为他们的儿子胤祁某算了。
正因为如此,她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割舍不下,她不想皇帝就这样离开她。
“妹妹。”年绮见丽妃看着皇帝,眼里含着泪水,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事。”丽妃连忙擦干了泪水,望着窗外,幽幽道:“姐姐,天就快亮了,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是啊,新的一天要开始了。”年绮闻言眼中满是感叹之色。
正如所有人心中所猜测到的一样,立二十三阿哥胤祁为储君,是皇帝早就打算好了的,宫中也秘密准备了立储大典所需之物,所以当第二天一大早,年仅十岁的二十三阿哥胤祁穿戴储君冠袍,陪着皇帝一起出现在太和殿时,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一丝明了之色。
“看来皇阿玛私底下真是准备了许久。”十三阿哥忍不住叹息着,低声说道。
“是啊。”四阿哥笑着点头,纵观整个大殿,皇子之中还笑得出来的似乎也就只有他了。
皇帝时被人用软轿抬进来的,此刻人被抬着坐到了龙椅上,浑身都没有力气,已然有些坐不稳,身子都开始往下滑了。
“皇阿玛。”胤祁连忙扶住了他。
皇帝拼命睁开眼睛,声音有些嘶哑道:“开始吧。”
“立储大典开始。”梁九功连忙甩了甩拂尘,高声宣道。
因为皇帝已经不行了,所以立储大典被简化了许多,不过依旧非常庄重严肃,皇子们至始至终一直配合着,没有人说什么,哪怕要向二十三阿哥这个弟弟跪拜,他们也都照办了。
皇帝看到这一幕很满意,当然,他也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而已,所以他在等。
……
储秀宫中,丽妃和年绮正在品茶,说是品茶,事实上两人都尝不出任何味道来,因为她们实在是太紧张了,深怕太和殿那边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皇上还没有断气呢,即便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宫中侍卫也会听胤祁差遣,这些皇子大臣如今都在工作,包括各家尚未成年的皇孙们,他们的性命都在我们手里,敢不老实吗?”年绮见自家妹妹有些紧张,便低声劝道。
“话虽如此,可外头的人马……。”
“别自个吓自个。”年绮连忙摇头笑道:“宫内如今有一万多侍卫把手,有他们在,皇子们插翅难飞,宫外那些狗奴才见自家主子在我们手头,还敢嚣张放肆吗?”
“也对。”丽妃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依我看……只要皇上一驾崩,咱们就该一绝后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皇子皇孙们都给……。”年绮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
“不行。”丽妃闻言摇头如捣蒜,低声道:“昨儿个我可胤祁可是在皇上面前立下重誓,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及这些皇子皇孙的性命,大不了……大不了到时候都给关起来,久了,他们自然就翻不起风浪来了,你看大阿哥和二阿哥从前多么的风光,多么的意气风发,关了这么十来年,不也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吗?不能都杀了,不然天下人会说胤祁是个暴君,为了儿子的名声着想,也得留着他们。”
她和儿子昨儿个可是在皇帝面前立下重誓的,倘若杀害这些皇子,便不得善终,丽妃并不是特别信这些的人,可是她也不敢太放肆了。
“旁人不说……十四阿哥和四阿哥是一定要除掉的,他们是最大的祸患,还有八阿哥……若是可以的话,还有几个也不该留,我明白你在想什么,即便不能即刻杀了他们,也不能留太久,人吃五谷杂粮,总会生病,到时候关个几年,便把这几个棘手的慢慢除掉吧,这样我们胤祁的江山才坐得稳,你可不要妇人之仁。”年绮看着自家妹妹,十分严肃想说道。
“到时候看吧。”丽妃闻言咬着嘴唇说道,心里还是有些矛盾的,她觉得关人家一辈子就差不多了,可姐姐说的似乎更有道理,特别是对儿子威胁最大的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一个都不能留啊。
年绮闻言本来还想劝说,想想还是作罢了,以后慢慢来吧,她这个妹妹,有时候狠起来她都觉得心惊胆战,有时候又妇人之仁。
当然,年绮觉得丽妃最大的顾虑就是……她当真皇帝的面发誓了,说日后要是杀那些皇子们,她和胤祁都不得善终,丽妃拿了儿子发誓,自然是心虚的。
皇帝也真是够狠的,不过……做阿玛的,没有一个愿意看到自己死后,儿子们被砍杀殆尽吧。
“太和殿那边有鼓乐声传来了,大典应该进行的差不多了。”丽妃依稀听到了钟鼓之声,有些激动的笑道。
“嗯。”年绮闻言颔首,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皇帝身边的太监走了进来。
这太监叫许锐,是皇帝这几年除了梁九功外,最倚重的太监,伺候皇帝也有十几年了。
“许公公怎么来了?是皇上要传召本宫和姐姐吗?”丽妃看着这太监,有些激动的问道。
“奴才给丽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给福晋请安。”许锐不急不慢,给两人请了安后,才慢慢站起身来。
“公公稍等片刻,本宫和姐姐整理一下妆容就随你去。”丽妃轻声笑道。
“娘娘误会了,皇上此刻正在大殿上,立储君的大典尚未结束,按照老祖宗的规矩,女子是不能出现在太和殿的,所以皇上并未让娘娘过去,皇上只是让奴才来穿给口谕给福晋。”许公公微微躬身说道,在丽妃面前还是十分谦卑的。
“你说吧。”年绮听这许公公是来传皇帝的旨意给她的,心中不免觉得怪异,皇帝平时让奴才来,都是打赏一些珍奇给她的,可是今儿个皇帝正在大殿上,又病入膏肓,即将不久于人世,应该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吧。
“平郡王福晋接旨。”许锐一甩拂尘,正色宣道。
“妾身接旨。”年绮连忙跪了下去。
“皇上口谕,朕一旦驾崩,平郡王福晋即刻出宫,前往碧云寺出家为尼,长伴青灯古佛为朕和皇家祈福,钦此。”
“什……什么?”年绮闻言犹如雷击,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太监许锐。
丽妃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了,她看着许锐,脸上露出了急色:“许公公怕是搞错了吧,皇上怎么会让姐姐出家……皇上明明很……。”
皇上明明很喜欢姐姐,丽妃是知道的,可却不好说出来,皇帝这几年疼爱姐姐比她都多,有事也喜欢和姐姐商议,皇上没能给姐姐一个名分,已经够让姐姐委屈了,皇上也不止一次说过他对不住姐姐的话,怎么此刻竟然下旨要送姐姐去碧云寺出家,这太不正常了。
“丽妃娘娘,福晋,这是皇上口谕,皇上如今虽然身子骨不行了,可奴才也不敢假传圣旨,总管也是知道的,两位主子平日里对奴才们极好,奴才们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撒谎欺骗主子,这真是皇上的意思,只要皇上龙御归天,福晋就得去出家。”许锐轻声解释道,也不敢有所隐瞒。
“呵呵……皇上是防备我吗?还是觉得胤祁一旦登基我就是无用之人,甚至还会成为绊脚石?”年绮一下子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满是凄凉:“我放弃了一切,费尽心思谋划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姐姐你不要伤心。”丽妃把殿内的奴才都赶走后,看着自家姐姐道:“姐姐放心吧,等胤祁站稳脚跟,我会接姐姐进宫,与我们母子一块享受荣华富贵的。”
年绮闻言拉着自家妹妹的手道:“好,我等着。”
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办,皇帝都选择抛弃她了,她也只能等待时机再回来了。
“幸好皇上说,等他驾崩了,姐姐再去,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今是最难熬的时候,有姐姐在身边,我才有个主心骨。”丽妃拉着年绮想手说道,这些年,她都习惯依赖这个姐姐了,真不想她离开。
“皇上还真是狠心。”年绮眼中满是戾气,皇帝这么做,无非是怕她把丽妃和胤祁掌控在手中,他越是这样防备,她还偏要这么做了。
那个死老头子,临死都不让她舒坦,当真是可恶。
“老天爷保佑,皇上可不能死啊。”丽妃双手合十,念叨着。
“他不死你儿子怎么做皇帝?我倒是希望他即刻就死,等胤祁当了皇帝,很快就能把我从碧云寺那个死地方放出来了,为了等到那天,我在寺庙里待一些日子也无妨。”年绮冷笑着说道。
皇帝不想让她如愿,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帝王真是薄情寡义,不过幸好他对妹妹和胤祁还不错,这样我也安心多了,毕竟你一开始就陪伴在他身边,而我……名义上还是别人的福晋呢。”年绮说到此自嘲一笑。
一直以来,她都期望嫁给好男人,靠男人来改变自己一生的命运,可是无论是王爷,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终究都负了她啊,她这辈子,也许永远也无法得到一个男人的真心了。
现在奢求这些,似乎已经太晚了。
“姐姐,皇上应该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丽妃叹息一声说道。
“不提皇上了,对了,后宫那些嫔妃,你打算怎么处置?”年绮看着丽妃问道。
“我已经让侍卫们把守好每个宫苑的大门了,不许任何人进出,把她们软禁起来了,等胤祁登基继位再说吧,也不能做的太狠了,这样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丽妃低声说道。
“如此甚好。”年绮闻言函授,觉得自家妹妹这么做还是比较稳妥的。
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后宫众人早就乱作一团了,昨儿个皇帝传召皇子和大臣们进宫,却没有传这些嫔妃来侍疾,而是权权将这一切交给了丽妃去打理,只有一样,不伤害她们,也不能让她们过来捣乱,丽妃索性让侍卫们把各宫围了起来,不许进出了。
永和宫中,德贵妃一夜之间,原本花白的头发都银白一片了,完全是因为愁的。
她虽然不能离开永和宫,却也能打听到那么一点点消息,皇帝立了二十三阿哥做太子,那么她的儿子怎么办,她的十四阿哥胤禵该怎么办?这孩子一心想做皇帝,如今期望落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旦打起来赢了便罢,若是输了……她真的很害怕,害怕失去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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