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干脆就想跪。
被扶住了。
狄映伸出大手,搀扶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位、想跪的老大爷,再冲百姓们拱手、团团一礼。
出声道:“别跪你们要跪了,我就该长跪不起了。乡亲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自发地、勇敢地、豁出身家性命地来救我,我狄映、感恩不尽。”
百姓们就笑,傻傻地笑着躬着还礼。
狄映的目光、从那一张张质朴、纯粹、憨实、可爱的面容上、认真地一一看过去。
眼里的水光止不住、内心的感动涌不停。
他狄映、何德何能啊。
“有受了伤的吗?有、有没有、有没有人”
狄映哽咽着、问出了声。
“没有没有,没有死人,狄大人您放心。”
“狄大人您别担心,真的没有人死,我们都互帮互助来着。”
“是啊,那些狗东西见我们人多、都撒腿就跑,可惜他们没我们跑得快嘞。”
“可不嘛,那些家伙们的身子骨、哪有我们的结实啊?跑、往哪跑?”
“哎呀,这儿有个伤了的。”
“啥?咋伤的?严重不?”
刚还信誓旦旦保证着:说绝对没有伤亡的人一听、赶紧就掉头去看那个受伤的、丢了人的家伙。
正在微笑颔首、听着大家伙儿保证、心才放下的狄映,乍一听,也是惊了一下。
心脏又提了起来,连忙挤进人群上前查看。
可还没挤到跟前呢,就听有人道:“嗐,你这家伙,吓死老子了。敢情就是崴了个脚啊?你个大笨蛋!”
众人:“”
“哈哈哈、哈哈哈”
忍不住齐齐放声大笑。
笑声冲开了天际的阴霾、冲飞了无数的鸟雀、展翅腾飞。
之后,狄映当着众百姓们的面、宣布了屠亮的无辜。并向大家作出保证。
无论有何冤情、随时都可以来找他狄映。只要他狄映活一天、就会管一天、就会管到底!
百姓们报之以最开心的笑容、以及、最热烈的鼓掌之声。
当夜幕缓缓拉开之时,他们又三三两两地、主动地散去。
“狄大人身上还有伤呢,咱别总围着他。”
“是啊,家去吧,回去喝两蛊,今日这事儿,给劲!”
“去我家喝啊?我家有好酒,今晚,我就没打算睡。”
“去我家吧?我家有好肉,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对,不醉不归。我家也有肉有酒,咱们凑一块儿!”
“”
平日里缩头耷脑、满面愁苦、不挨陌生人的百姓们,此刻忽然就像是都变成了亲兄弟一般。
勾肩搭背、击掌鼓拳,热热闹闹地说着、聊着、走着,兴奋之情久久不散。
狄映目送着他们一一离去。
最后,一抹脸,对着自己一行人道:“这府衙也干净了。聂波带人,去弄些吃的喝的,大家都又累又饿了;
房斌,你带人去公堂附近找几座清静的院子,回头让缪松等人住下,再去把缪奶奶、和二牛他们接来。缪奶奶该扎针了;
刘六,你去通知程挺,告诉他:他先暂任歙州司马之职。让他带人来收拾这烂摊子;
巩十八,你腿脚快,跑一趟南溪县,让县令孟桢尧来一趟。那家伙有点儿迂腐,如果他不来,且由他去;
赵三,你带人将案记库打开,把里面的陈案案宗都搬到公堂上去;
孙七,你去将没有参与作乱的牢头、牢差们找回来,看守住府狱。别让什么人犯趁机脱逃了;
余三十一,你也带上人,去找一些衙差、和没参与作乱的府兵们,去把黄府、万府、孙家、黄家等作恶之人的府邸给查抄了,一应财帛俱都搬至府库内去。注意:他们几家俱是满门抄斩罪,勿使一人得脱。
郭二十一,你带俩人,去府库内拿出点儿银子。到外面找一些跑来了、又没出到力的百姓们,将这府衙内外的尸体、血迹都给清理了。
尸体都架起来烧了吧,我也不想知道他们都有些谁。
他们毕竟是作了乱,若是以后有人告我没有诛连他们的家眷,我也有话说。
彭凉,你就提着唐成海和万跃雄,跟我去公堂,这几日,我们都住在那儿。”
侍卫们一一领命而去。
狄映则慢慢地朝着府衙公堂而去。
在新的刺史到任之前,他只能留在这里,还有许多的事要忙活呢。
彭凉跟着大人,感觉到大人的心情不错、又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便轻声问道:“大人,既然您能将武家人连根拔起、那为什么要成为后手?
早拔不是能早安心吗?还有留给那几个人的书信,还要送去吗?”
狄映:“”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交代过的“遗言”。
他摸了摸鼻子,然后“咳咳”两声,挺直腰背,理直气壮地回答:“那只是吓唬陛下用的。帝王疑心最重,她会相信的。至于信嘛等我哪天真死了、你再送。”
彭凉的星目眨了眨,眼里掠过了一抹酸楚之色。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家的大人啊,真的是随时准备着遗言和遗书的,想的也永远不会是他自己
不过,他还有问题要问。便忍下了心中的酸意,好奇地问道:“大人,其实您是知道那司马会派兵围杀我们的吧?”
狄映:“你什么时候练就了这么好的眼力?让我想保守一点儿秘密都不行。好吧,我承认,从那两名衙差、将假证物端上来的时候,我的确是猜到、那名还没有出现的司马、会捣鬼。
那两名衙差袖子上的土灰、应该是翻墙时给沾上的。他们翻墙出去报的信。
而府衙上下的官员中、唯有万司马没有出现。原因可能就只有一个:他要率兵围杀我们。
我一直就有一种猜测:林宪俊的失踪案、屠亮的被冤案、其背后一定藏着有很大的秘密。
为了这个秘密,谁要是想铤而走险、将我们围杀于此、都是非常有可能的。
就像在杭州府衙一样,如果我当时就要强行判罚和惩处那一干官员的话、我们也会遇到这样的围杀。
那时肯定就会毫无生机。而这一次,我觉得、有希望。
为什么我要这么冒险呢?
为的,不仅仅是要将杀害章芝芝的凶手给正法,还要将黄荣桂等一干不法官员的违律事实、一一揭露在百姓们面前。
可是,你也是清楚的、就像黄荣桂自己也清楚的一样,我揭露出来的那些、顶多只能判他们有罪、但罪不至死。
也就是说:大不了他们也就是个罢官归家的下场。
这怎么可以?
这不是就让我白费了力气?
所以,我就得等他们反。一直在拖时间、等他们来围杀我们。
只是我本来想的是、等兵乱之际、让百姓们趁乱、或者是你们、将黄荣桂他们给正法。
却没想到,居然被万司马给抢先了一步。我本就没打算让黄荣桂能活着,所以,万司马想要的时候、就给他了。
也算是成全了我的本意。”
这些话,顿时让彭凉有了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轻轻地出声道:“大人,您为了锄奸除恶、还真的是、什么险都敢冒啊您是真的随时在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样,真的不行的。”
狄映闻言,做出了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假装震惊着道:“我哪里有?我是觉得你们都很强、一定能冲出去的嘛。哪知道万跃雄那狗东西、居然找了那么多人来围杀我们,数量超出了我的预料而已啊。
你别把我说得那么伟大,我是不会行过险之事的。真的。”
彭凉:“”
他眉目弯了弯,再轻轻问了句:“那您还交代遗言?”
狄映:“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是很糗的事情好吗?过去了过去了。”
说着,不等彭凉再说什么,便正了面容,认真地下令道:““小彭,你去把唐成海提到公堂上来,我要先审审他。”
彭凉再看了大人一眼,心下微叹,抱拳领命而去。
他家的狄大人啊
结果,被吓破胆了的唐成海虽然撂得快,可仍旧几乎是一问三不知。
“狄大人,小的只是个传递消息的,真的。您问传给谁了?是大都城的‘芙烟香料铺’。
小的是那边的齐掌柜买来的,一般是到处收购些便宜的材料,运到大都城去。
再把‘芙烟香料铺’里不好卖的、卖到各地去。有时候就带带消息给黄荣桂。
或者把黄荣桂的消息、和他要求带的物什、带去给齐掌柜。
消息是被特制的火漆给封了的,小的也看不到里面写的都是些什么。
黄荣桂每年都会有不少的财帛要求运送,小的也贪没不了。每回的礼单都在消息铁筒里。
不过黄荣桂也会专门给小的不少好处。其它的,小的真的不知道了。”
狄映坐在上首,一边让彭凉帮自己重新处理伤口,一边问向唐成海道:“想必你是对香料的原材料相当熟悉了。
那么本官问你,在买卖、运送香料的过程中,你有没有发现过什么特别的物什?
比如较为稀有的、却没有在香料铺子里售卖的?”
唐成海想了想,还是摇头。
“大人,小的一般只是收购原材料,或者售卖已经制作好了的,小的并不熟悉那些制作过程。
而且采买原材料的也不只有小人一个。小人主要负责的就是大都城到歙州一线。
其它的线是别的人在跑。那些人是谁?小人也不知道,齐掌柜从来也不会让我们碰到一块儿。
大人,您也知道香料的制作非常精细,里面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小的真的是辨别不出来。”
狄映听了,手指就轻轻敲了敲腿。
琢磨了几息后,才再次出声问道:“你有家小在大都城里?”
“是、是的。”
唐成海垂下脑袋,有气无力地应声。
狄映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歙州有什么原材料、是需要你特别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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