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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暖的目光不期然地与青山仰视的眼神碰到了一起,这让姜暖的动作一顿,那眼神……好奇怪啊……
不过没容她细想,阿温已是迈动着两条小腿跑到了那些人前面,向她招着手奔了过来:“阿姊,阿姊,你们是不是才到的?我都回了一趟庄子了。”
看着那个冲向自己的小人儿,姜暖眯起眼睛来笑得甜美,她只对着依旧望着她的青山微一点头,就把视线移到了阿温身上,随着他的语气说道:“可不是么,我们才到。正愁如何把这些种子搬回去呢,阿温却想得周全,都请了人回来帮忙,真是能干呢!”
“是啊,咱东家小公子人精似的聪明,这长大了准错不了!”站在旁边的青山娘也一起随声夸赞道。
阿温听了这话,面上腼腆的一笑,反倒不好意思了。小脸红扑扑地立在姜暖旁边并未再说什么。只是那得意的表情还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受到众人褒奖后的兴奋。
“小样儿……”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呢,姜暖看着他强自装着镇定从容的小模样甚是有趣,不禁伸手在他头上胡噜了几把。
青山清秀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失落。他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侧身从姜暖姐弟身边走过,只对着他娘叫了一声,也不多话,撩起袍服的一角掖在腰间,蹲下身子搬起一个麻袋就走,步子依旧沉稳。
“哇,厉害!”姜暖拉着阿温赶紧闪身让出道来,这些麻袋她是搬过的,自然知道分量。刚才可是她和如意娘两个人抬着都费劲呢,如今看见身材颀长并不显粗壮的青山只抓了麻袋的两个角儿就背在了身后,走的轻松,姜暖佩服的不行,她拍着阿温的后背嘀咕道:“看见没?这才是小伙子呢!你要快快长,将来也和青山这么有力气……”
姜暖活了两世,在她的潜意识里自己还是那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只偶尔才会记起自己现在的年龄。所以不管面对比她大上几岁的青山还是青水称呼起来都是直呼其名,叫的直接。并不会加上哥哥什么的词语,在她看来那些词都是酸的要死,凭他女汉子的个性那是断断叫不出来的。
不过她这几句小声嘀咕的话还是让与她擦身而过的青山听了个正着,他低着头,唇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只觉得身后那重的压人的麻袋瞬间便轻了不少,而原本沉稳的脚步也愈显轻松……
听了阿温带来的口信,知道姜暖她们带回来的种子不少,青山爹特意又叫了几个了身强力壮的街坊邻居帮忙。大家一起七手八脚地把堆在道边的东西都抬回了青山家的院子里,围着那几个麻袋并未散去,大家对这里面装的种子都很好奇,只等着主人解开麻袋上的绳子一看究竟。
走在后面的姜暖一进院子只抬眼扫了一下这堆在一起的人心里就明白了不少。
她眼睛一转,带着满脸的笑意开口说道:“今天去了农部的衙门可是没少长见识。那堂上的官差老爷给我们几个讲了两个时辰的新农政略。细细地讲了朝廷推行新农的各项措施,我听了很是振奋!正好各位乡邻都在,我答应了管差老爷的,回来就与诸位好好讲讲这些。大家也别都站着,赶紧找地方坐……这话还得说上一阵子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挽了袖子,做出一副回屋洗手的姿态,文绉绉地说道“还请诸位稍后。容我打理一番。”
屋里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传来,不大会儿功夫,洗干净了小手的姜暖整理停当又走了出来,只是方才还满满当当一院落的人已经走得光光,只剩下无处可去的青山一家面目表情纠结的向她望来。每个人的脑门上就差写上两个字了闭嘴!
“嘿嘿……嘿嘿……”姜暖觉得有点惭愧,只能干笑了几声。这些落花生的种子虽然已经摆到了这个院子里,可是谋来的手段并不正大光明。她明白,有些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她在回来的路上已是仔细地嘱咐过了青山娘和如意娘。让大家注意口风都严实些,也省的引来不必要的口舌是非。说来也是千把斤重的东西呢,若是被人知道了来的如此容易,有几个会不眼红的?
所以姜暖只好装疯卖傻地把一院子的人都忽悠了出去。她心里也是很不好意思呢,怎么说这些人也是才忙了忙的。“忙了半天大家也都累了,那就先歇歇,我晚上再说吧。”她云淡风轻地撂下一句话,转身又回了屋子,琢磨着先把那衙差后来塞给她的一张纸认真研究一下再说。
“那女人有病!”看着同行的邻居们纷纷走回了自家的院子,趁着刚才那波逃难地的退出青山家院子的人群葛秋慧把她娘和如意也使劲拖了出来。如今看着身边的人少了,她才压低了声音厌恶地甩出一句。
“哪个女人有病啊?谁又招你了?”如意娘听了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诧异地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还有哪个,不就是那个姓姜的女人么。”葛秋慧用脚尖将一块不大的石子踢得老远,动作利落,只是用力太猛,竟硌得脚趾生疼!她‘嘶嘶’地抽了几口冷气,周身是掩不住的烦躁。
“去了一趟镇子上的农部衙门回来就在大家面前张牙舞爪的想要发表长篇大论,她以为自己是谁啊?连锄头都没有摸过的人竟敢在咱庄户人面前卖弄!看她那得意的样子,倒是比里正讲话看着还牛气。也不知道大家有多厌烦她,才听她一开口便都躲了!当谁爱听那些罗里吧嗦的东西呢……”
其实,姜暖临时起意搬到尚武庄的时间并不长。也从未与葛秋慧结过仇,甚至都没有正经与她说过一句话。但她就是不喜欢这个从皇城里搬来的据说出身高贵的名门闺秀,无论怎么也不喜欢!
打从她那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庄子里开始,第一次见到她那种从容淡定眼神的葛秋慧就有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这种感觉使她恐惧!可还没等她把自己心底的这种恐惧感压下去,姜暖又不声不响地买下了庄子里的一处宅院并亲力亲为的打理装修一番后,原本她走过连看一眼都懒得的破烂地方,居然水灵鲜活起来,这让原本心存危机感的她又添了一种莫名的妒恨!
这个女人简直是太可恶了,她凭什么要突然的冒出来让一直平静的尚武庄变得不平静了呢?这都是她的错,就是因为她的到来,让很多人的生活起了变化。而她也仿佛有魔力一般的让大家的眼神无一例外的聚集在了她的身上,而这些人过去可是只看着自己的!
尤其是青山哥,更是鬼迷心窍一般的要弃了已经在药铺里学了两年的手艺来回家种地,这就更不能让她容忍了!所以在葛秋慧的眼里,姜暖就是一个祸害,一个来掠夺她的东西的入侵者,一个能迷惑人心的狐狸精……
“秋慧!”如意娘忽然停了脚步,一把拉住走得气哼哼的女儿,看着她紧紧皱起的眉头,如意娘一时不知话该从何说起。
她与葛老实都是本份的庄户人,除了从地里刨哧生活再没有别的本事。统共生了四个孩子,除了性格与自己没啥差别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已经嫁人以外,如今她夫妻二人身边还有一个才六岁小儿子如意和这个已经年满十七岁的三女儿。
一样米两样人,同样的,连如意娘自己都想不通,她与葛老实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出葛秋慧这样一个处处都爱拔尖的脾气骄纵的女儿来。
她的性子太独,因在女儿中岁数最小,上面的两个姐姐性子又柔顺,所以处处让着她。家里的日子一直过得紧紧巴巴,偶尔有了一点富裕,想要给孩子们添件新衣,也都是先紧着她,姐姐们都不与她挣拧。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她现在的个性。直到后来如意娘又生了如意这个葛家盼望已久的男丁,总算没让老葛家的香火断在自己这一辈上。全家人都如释重负高兴异常,只有她偷偷地大哭了一场,心里就是容不下这个爹娘姐姐都宝贝不已的弟弟。总认为是他抢了自己的才该受的全家人的宠爱……
站在那里,虽然拉住了女儿的手臂,如意娘想解释几句。忽然想起了路上姜暖一遍又一遍的嘱咐:种子的事儿必须要烂在肚子里,任谁都不能说的……她知道这事重要,所以生生把要冲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葛秋慧对于她娘的这个举动也很诧异。她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臂上攥得死死的干瘦的手掌,不明所以地问道:“娘?您这是……”
“唉。”松了自己的手掌,如意娘抬手把女儿鬓角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又拢到了耳后,眼中的女儿已经出落得如春天山上的野桃花般俊俏,连她自己都得承认,几个孩子中数这个三丫头最是好看。如今女儿眼瞅这长大了,头二年就有媒人上门提亲了,但都被葛秋慧一口回绝。她这个当娘的哪里会不明白自己孩子的心思呢。可是……
“唉。”她又叹了一口气,用母亲对自己孩子才有的温和语调说道:“你别那样说东家小姐。你看不透她。连娘也看不透她。但娘知道,东家小姐是个极精明的人物,她做事有分寸,心地又好。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比的了的。”
“我就知道娘您也会这样说的。”葛秋慧的眉头拧得更深了,烦躁之气愈盛。脑袋一扭,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她娘抚在她脸颊上的手。
从有了那个不该来的弟弟以后,她就刻意地回避起家人一切的亲近的动作,你们不是喜欢男娃么?那就去抱他好了。不要再碰我一下……她在心底不止一次的冒出过这样的想法。
“我看您和陈婶儿都是被她骗住了。不就是一个从皇城里出来的破落户么?沾了老太傅的一点光,然后装神弄鬼的骗人!她有什么本事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她写的字我也见过,和鸡爪子刨的一样,还没有我写的好呢。这样的人,干嘛在我们庄子里指手画脚?让大伙都听她的?”口中接连说着诋毁姜暖的话,让葛秋慧觉得分外痛快,哪怕现在这里只有她娘一个人听见了,她也觉得是扒了那个女人的画皮一般解气。
“住口!”如意娘看到女儿非但不听劝告,反而变本加厉地说得更加放肆,终于也起了火气,她收了自己伸出的手,扭头追向走在前面不远处正在专门往水坑里踩的儿子,“你这孩子现在是半点好话都听不进去,好赖都不懂了……”
“……”听着母亲甩给自己的这几句话,葛秋慧是很不服气的,她张了嘴就想回话,忽然对上母亲那带着怒气的眼神,只得换了小声的嘟嚷:“就会这样压制着我,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证明什么?这个问题怕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用了晚饭,对着那张写了潦草字迹的纸张已然研究透彻的祸害,入侵者,狐狸精姜暖打发了阿温请了葛老实夫妇过来。
众人搬了凳子围着那几个麻袋随意的坐了。
“我们来看看这个。”这一次姜暖开门见山,没有忽悠,甚至连句客气话都没有的就直奔主题。只见她麻利地解开了绑在麻袋口上的麻绳,把口袋往下一翻,让里面的落花生露在众人的眼中。
用眼睛扫了一下大家面上的表情后,她拿起一颗,单手拇指一按,‘啪’的一声挤开一个口子,然后两手麻利地将花生壳剥开,倒出了里面两粒包着红褐色外皮的饱满的果仁,摊开手掌,在众人眼前一一走过。
两颗好看的豆子躺在她嫩白细腻的似是连掌纹都极淡的小小的手掌里,看得青山心口一热,脸又莫名其妙的发起烧来。
“这个是落花生的种子,这里五个麻袋一共是一千斤重,都是我使了银子从农部的衙差手里哄出来的。”看着在座的几个男人同时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望向自己,姜暖没有一点做了坏事后的心虚,她只是郑重的嘱咐道:“这事大家心里明白即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
怕大家没有理解她这番话的重要性,随后她又很温柔地补上了一句:“领这个的时候需要写上各家各户的人名住处,我也不认识几个人,所以就把咱这几家的亲戚都写上了,一个都不少。”
“……”几个男人互相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偷偷的腹诽着面前这个说话细声细气的女子:“真他妈的黑啊!这不就是把我们几家子人都拴在了一起么!出了事儿谁也别想跑。”
“嘿嘿……嘿嘿……”姜暖眯着眼睛笑了,挨个儿盯着众人望了过去,还是那么细声细气地说道:“看来,大家是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了。”
“……”青山不自觉的伸了一下脖子,咽下口中并不存在的口水,因为后背上生出了凉飕飕的感觉,所以脸上也不觉得那么热了。这回连他都觉得东家小姐笑的像个狐狸了。就差身后再长出条蓬松的大尾巴来摇一摇。
“成,明白了咱们就说正事。”姜暖把手中的花生壳丢进麻袋,而把那两粒花生仁丢进口中,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嗯,这个味道倒是和以后的一样……”她自言自语道。
回身四平八稳地坐到早就摆好的高脚凳上,姜暖继续说道:“咱们几家去年被那个马氏夫妇坑了一道,种的苞米连种子都没有留下。今年要是再买种子少不得又是一笔银子,谁家花这么多钱都要东拼西凑一番,所以我不想让大家再紧了肚子花费这些。”
“东家小姐的意思是今年我们就种这个……”青山爹指着麻袋吭哧了半天,也没记起那个才听了几遍的名字。
“落花生,也叫花生。”姜暖一边点头一边接了口。
“不花钱的种子是省了钱,可我们都没有种过啊。这要是比苞米还难伺候可咋整?”毕竟关系到一家人明年的生活,任谁也不敢马虎了,所以连葛老实这么老实的人也提出了疑问。
“我选择这个其实并不单是贪图这不花钱的种子,最主要的是我们家的那些沙土地种植这个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姜暖知道对付这些在土地里讨了半辈子生活的农户,最有效的说服方法除了恐吓以外还必须加上非常专业的种植技术才行,所以在用了人家亲戚的安危作为威逼之后,她又开始不要脸的用只研究了一下午的那张纸上记录的种植要点利诱起来。而且完全的就是纸上谈兵。
“落花生种植的土质要求松散,正适合我家的那片‘沙地里’。而且它的播种季节非常的好,正好是清明前后播种中秋前后收获,那个时候也才入秋,天还热着,我们抓紧时间再补肥种上一季晚收白菜,那时间是刚刚好。”
青山爹望了葛老实一眼,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发亮。他们知道姜暖说的都是重点,而且句句都在点子上。从土质,到播种时间,再到时间的安排,都计划的很好……而这样完整的计划是很容易让这些本份人心动的。
“我祖父留下一本书,叫做《大梁要术》,其中就是有记录这个落花生的段落。”看着已经被自己说得心动的众人,姜暖决定再烧上一把火,趁热答题,让大家消了顾虑,能够踏踏实实地开始种地,于是她又很不孝敬地搬出了已经死去多时的爷爷出来一起忽悠:“书里说这个落花生在南方种的人不少,而且收获很好。而我们这帝都今年也是才开始推广,种的人不多。如果我们抓住机会,多用些心思在地上,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
所谓一招鲜吃遍天,可以用在任何地方。新鲜的农作物能引起大家的好奇踊跃购买也是实情,再加上老太傅的那严谨的好名声起到的效果,几家人绑在一起奋斗的火种终于被姜暖成功点燃。“要不,我们就听东家小姐的,今年就种落花生?”青山爹伸出胳膊碰了一下有些失神的葛老实。
葛老实的眼神一只盯在那几个麻袋上,他伸手也从里面抓出一把左看右看着,然后也学着姜暖的动作剥了一颗放在口中细细地嚼着。
良久,“嗯。”他沉沉的应了一声,并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那就签租吧。”见两个家里做主的男人都拍了板,一直坐在旁边插不上嘴的青山娘开了腔。“去年那租就到了期,被那马婆子一闹腾,我们都没敢去续呢,正好今天我们几家都在,就从新签了吧。”租种东家的土地,依照大家谈好的租子交租,这是大多数没有土地的农民都要做的事,所以青山娘很轻松的就说了出来。虽然还没有谈到以后要交几分租子的问题,但以她对东家小姐的了解,定然是不会太苛刻的。
“嘿嘿……”姜暖见大家终于同意了自己种植花生的建议,心里忐忑的感觉去了不少,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压在腿上,而身子却放松的向后靠了过去。
“……”如今青山是一听到她这么嘿嘿的笑声就觉得有冷气从脊背上窜来窜去,不禁抬头向她望去,这一看可是真的惊出了他一身冷汗来,“阿暖小心!”他惊呼一声就起身冲了出去。
原来姜暖一直坐在比众人高了一块的高脚凳上,并非有靠背的椅子,这说了半天的话,她一直集中了所有精神在说服大家来种植花生,早就忘了身后是空的,如今才一放松,她便习惯性的往后靠去,哪知就这么靠呀……靠呀……也没个边……她暗道一声不好,腰上用力想要坐起,而心里已是做好了要仰过去摔一跤的准备了……
于是她就这么叫着劲地挺着腰口中‘嘿嘿’着向后倒去,只盼自己不要摔得太难看就好。
瞪大了眼睛等着身体与土地亲密接触的那一刻并没有预期的到来,相反地,姜暖却一头扎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就这样后仰着身子,被纵身赶过来的青山稳稳地抱在了怀里,仰脸看着头上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的清俊男子,姜暖也是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嘿嘿……嘿嘿”她依旧这么没心没肺的笑着。
“扑哧!”青山低头瞅着自己怀中这个分明有点吓呆了的东家狐狸,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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