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帝王登基往往都是上一代帝王薨逝的时候。舒悫鹉琻所以听到毕月乌说出他父皇凶多吉少的时候岑相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准备好了?”岑相思身子后倾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睛想事情。
“从我来大梁的时候就为着这一刻做准备,现在终于要回去了……”毕月乌答非所问地说着:“我杀了一批父皇身边的近侍。这些人有我父皇的亲信也有你皇兄派过去的细作。时间太短了,来不及细查,所以我杀了伺候父皇的所有的人,以后对外会说这些忠仆生死都是要追随先皇一起殉主了。”
“我皇兄一定不会相信的。在这个时候你杀了他埋在渭国的眼线,他会觉得你是想挣脱约束不再俯首大梁。那样你的处境将是十分危险的,你太心急了。”岑相思说话的声音很轻,轻的以为他几乎是在说梦话。
“呵呵,我父皇的生死未明,这些人自然也还‘活着’,到了他们该死的时候,才会传出他们的死讯的。”毕月乌一直盯着岑相思俊俏得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脸庞看着,“你很累么,怎的看着如此疲惫。”
“累。”岑相思睁开眼看向他:“我们这样的人活着哪一天不累。我封王十五年,从不问朝政,从不结党营私,更是绝不会与任何一名官吏走得过近,可那又怎样?我皇兄还不是不放心我?处心积虑的拉着我入朝主政。什么入朝主政,不过是想把我像狗一样的拴在他的大殿上,让我哪里都去不得。”
“如今我是要走了,没人陪着你鬼混,皇帝自然要把你看起来。”毕月乌低低地笑着,“听说你府里也不安静,两个太监成亲?”
“听说?现在朝堂里从上到下想必是都知道了这件荒唐事了。可我就要由着暖暖胡闹,她闹得越是不像话,我便越能安逸……”说到暖暖的名字,岑相思的语气都和缓下来,与方才说起朝堂上的森冷截然不同。
“没想到啊……”毕月乌拉长了声音也把身子靠在了车厢上:“思思,若不是很了解你,我都以为你这是动了真心了。”
岑相思斜睨了他一眼,秀眉一挑:“我就是喜欢她,这,可是真的。”
姜暖一晚上没回尚武庄秀儿居然并不知道。姜暖来来回回经常出入皇城,庄子里的人也摸不透她的习惯,总之是知道她好静,她家的院门经常是关着的,若没有事也极少见她出来到别人家去串门子。所以姜暖家的院子就是一两天不开门也是不引人注目的。
摘了脖子上挂的钥匙交给秀儿,又细细地嘱咐了半天,连带把好汉的吃喝也交代了,姜暖才从甜点心拿了些银子领着阿温离去。
“咱东家嘱咐了这么多,看样子是不能回去和我们一起过年了。”石榴透过打开的窗户眼睛一直看向她们姐弟离去的方向。
“东家忙起来我们才能过得踏实,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的。越是旁人歇下来的时候东家越忙。上上下下都要打点,她又是个女子,我们这些人可是都指着她呢。”秀儿把钱箱里的碎银数了数,又把数字记在一张纸上。
“呦,你可真是,咋东家拿了自己的钱你也给记上啊?”石榴过来伸着头看见了她写在纸上的几个字。
“自然要记的。东家拿自己的钱也是有数的。每日进出的钱财必要记得清楚以后才能说得清楚。咱们做这份工最怕的就是钱财数目不清。”秀儿吹干了纸上的墨迹,瞅向石榴:“你也不错啊,认识我写的字了?”
“早就认识了!”石榴得意的一扬下巴:“东家和我说,每认识一百个字她就给我五十文钱,若是再会写下来,她便多给我一百文……”
“你哦,这样的钱也好意思从东家手里拿!”秀儿摇着头,眼看着外面来了客人,赶紧笑着迎了过去。
“我都拿了两次了。”石榴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何不妥,“我都攒着呢,等过年的时候我们不是也停工?我要买些好吃食给小公子。东家对咱们这么好,一家人似的处着,你真当我没心没肺呢。”
秀儿卖了客人三斤蛋糕,收了银子道了谢,耳边听着石榴叨叨,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一家人似的,她们几个早就把姜暖姐弟看成了自己最亲的人了……
“这么贵!”姜暖正在和伙计讲价钱,这是她进了这间店铺说的最多的话,而且一声比一声高!
“小姐,这是架子床,您看看我们这做工和漆色,只要您三十两多么?”伙计搞不清这客人的斤两,说是没钱的吧,那女子眼界还挺高,一样看上的就是这个梨木雕花架子床。若说她有钱吧,却是迟迟不肯掏银子买下,而是只管一直的喊贵!所以他也不敢得罪,只能陪着小心伺候。
“那我不要这个雕花的……罩子。”姜暖指着床上面的东西随便给起了个名字。
“那是‘承尘’!”伙计翻了白眼。还‘罩子’?连这种床都不认识,能是有钱人么?
“我管它叫什么,你就说吧,我只想花一两银子,能买什么样的?”回姜府也是暂住,而且直到现在姜暖也是非常不喜这种带帷幔的床铺,指着这个架子床也是看它先对的造型简单,她才不懂什么做工和漆色呢。
“一两银子?”伙计眼白上翻在眼眶里转了一下,然后用手重重地拍着身旁的一张桌子说道:“小姐不妨这个买回去睡吧!”
“这个你留着吧,再把你的名字写在牌位上摆上桌你就可以睡了!”姜暖看那伙计已经不好好做生意,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架势,便懒得多费口舌,迈步向外走去。
“这里的看不上么?”才一出门姜暖就对上了岑相思色若春花的笑脸。
“是这里面的伙计看不上我这样的主顾,我还是去别家吧。”再郁闷的心情看到那么美的一张俏脸也会好起来,姜暖笑着走向他:“以为你们会谈好久呢。”
“这家?”负手立在马车前的岑相思马上就沉了脸,变脸如翻书,他抬步走进了店铺,“叫掌柜出来!”
“换别家再挑好了,都是花银子,我才不要弄得自己不痛快呢,哪怕是一文钱我都不会花到这里的。就看他们使得伙计这店铺就好不了,早晚关门大吉!”姜暖拉着岑相思的衣袖就往外拖。
“暖暖,这是我名下的产业。”岑相思声音淡淡的,似笑非笑。
“嗯?!”姜暖又开始抓脑袋了……
一个时辰以后……
“阿姊,院子我都扫过了。”阿温满头是汗的跑了进来,抓起桌上姜暖的茶杯就喝:“晚膳还要回王府出用么?”
“不去。你喜欢那里的饭食?”姜暖一边收拾着雕花架子床上的被褥一边说道:“来回这么跑着好麻烦。”
“我自然是喜欢阿姊做的饭菜。”阿温放下杯子走到床边用小手摸着床上的雕花说道:“这个床和过去娘房间里的那个差不多。只是娘用的那个我记得很是贵重呢。”
姜府旧有的一些不多的家具都在姜暖上一次搬家的时候给卖掉了。若不是有那些钱,她的日子还不会过的如此顺畅。
只是她没有想到阿温小小的年纪竟有了这么深的记忆,对母亲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依恋……这让她心里一阵歉然。
“阿姊。”阿温靠近姜暖学舌道:“你才选了那些桌椅家俬离开,王爷就把那个伙计和掌柜的都给打发了。我看见他们都是哆嗦着走的。”
“应该。那些人留着也是吃白食。自己在王爷的铺子里做工,都以为自己成了王爷呢……”姜暖说起这个也觉得好笑,自己走了几家铺子,最后居然撞到了那个妖精的眼皮底下。
“我看王爷和那个渭国的太子很好呢,总在一起。”阿温大了,很会观察一些外面世界的东西呢。
“他们是好基友,在一起搞基十几年,感情那是相当的好……”姜暖又开始信口开河满嘴跑火车了,左不过现在房间里就她们姐弟俩,她乐的轻松些。
“这什么破玩意啊!”姜暖伸手拍着瓷枕‘啪啪’作响,“比我脑袋都硬,这谁睡谁啊!还是阿姊弄得那个棉花枕头好吧?”
“好基友是什么?”阿温对于阿姊口中时常蹦出的新词是很感兴趣的,他也会学着姐姐的腔调在如意和吕修文面前卖弄,这让他很有面子。
“好基友就是……好朋友!”姜暖胡扯道。
“那我和如意吕修文也是好基友,我们也要搞基!”阿温郑重宣布。
“噗!”姜暖立时觉得自己是搬起了石头砸在了自己的脚上,胡说八道果然是不能长久的:“这个……阿温就不要搞基了!咳咳!现在已经不时兴这个了,你要和他们交往就要学君子。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
“君子之交淡如水……”阿温低声重复着姜暖的话,感觉有些不太好理解,遂失去了兴致:
“阿姊你说王爷和那个渭国太子今天说了什么啊,我见到那个太子的脸色很难看呢。”
“阿温。”姜暖把手中的那个瓷枕扔到一边,把阿温拉倒自己的身前郑重地说道:“有些事我们不知道会更好。你若什么事情都想探个究竟,那带给自己的只会是烦恼无边。”
“可阿姊不好奇王爷背着你都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么?”阿温觉得姐姐和王爷的关系很不一般了,应该会好奇的。
“切!你这小东西一天到晚都操的什么心?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拿纸笔多练练字呢。”姜暖伸手轻轻地捏了捏他嫩白的小脸。
“暖暖真的不好奇我背着你都做了什么事么?”绯糜的声音幽幽传来,岑相思倚在门框上,春笋般纤细的指尖捻着一缕秀发眼神哀怨地望着姜暖,倒像是受了委屈的。
姜暖的心脏又不受控制地扑扑乱跳起来,暗道:我靠!你要不要这么千娇百媚地比老子还像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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