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点头赞成,有抄棍子的,有拿鞭子的,有拿枪的,十来个人,带着武器,气势汹汹的向小童和王伯安所在扑了过去!
王伯安跟小童此时已安抚了受惊的驴,将受了重伤的王随真扶到了驴背上,王伯安坐在王随真身后扶着王随真。
二人刚上了驴,众仆人家丁已一窝蜂般杀到。
小童见势不好,忙抽出短棍,护在一旁。
到了近前,众仆人才发现王随真竟然没死,不由得全都愣了一愣。
王随真勉强用力抬起头,冷冷说道:“滚!不然我把你们都杀了!”
众人愣了愣,想退,有些不甘心,想上,又有些不敢。
领头的那名拿刀的汉子一摆手中雁翎刀,说道:“这人虚张声势,这人一看就要快死了,连说话都吃力,有什么好怕的?看我的!”
他挥刀对着王随真跟王伯安便砍将下来。
小童手持短棍,见这汉子身高体大,来势汹汹,又看见此人龇牙咧嘴,面目很是狰狞,不由得额头见汗!
王随真临危不乱,冷声喝道:“攻他小腹!”
小童闻言,看准了时机,短棍一戳,‘噗’的一声,正插到那汉子肚子上!
那汉子‘啊哟’一声,把刀一扔,‘扑’地倒了,双手抱腹,连抽搐带吐白沫,再起不来了。
小童见自己一击竟然如此轻易得手,不由得精神大振,双目炯炯,瞪视余下众人。
王随真眼中杀气毕露,冷声道:“小童,将这几人全宰了!”
小童怔了一怔,心中暗道:“将这些人全杀了?这这有些过分了吧?”
还不待小童有什么动作,剩下的这些人听到此话,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大叫一声,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王随真眼见无事,再坚持不住,‘噗’的一口,又吐了好大一口黑血,昏死了过去。
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当我们青涩的时候,我们有些怯懦。
当我们壮年之时,我们有些忘形。
当老朽之时,我们有很多很多后悔的事没做好。
所以人生一世,是一个难以挣脱的牢笼,将我们肆无忌惮的灵魂牢牢地捆缚在里面。
王随真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天宫,天宫里有无数天兵天将,玉皇大帝,太白金星,哪吒三太子,二郎神杨戬和他的哮天犬。
众神围着一堆篝火,在欢快的唱歌跳舞,哪吒还很友好的向王随真伸手,邀请他一块跳。
王随真很是高兴,哪吒一直是他的心中偶像,偶像邀请,岂能爽约?
可他还没有摸到哪吒三太子的手,那堆巨大如房屋的篝火,忽然‘嘭’的一声,爆炸开来!
王随真攸忽睁开眼睛,看见眼前屋顶上,灰尘层层,蛛网叠叠,一尊佛像,手捏无名正印,木然地望着远方,左肩膀处坏了好一大块,露出了佛像金身里面的泥土来。
他眼珠转动,看到陈旧的横梁上,有一支锈迹斑斑的弩箭正插在上面。
旁边的小童惊喜地叫道:“咦!随真大哥你醒啦?!”
正在一旁摆弄篝火的王伯安也很是高兴,亲切地问道:“随真兄弟,你没事吧?”
王随真在小童的搀扶着下坐起身来,苦笑道:“只是受了点伤罢了,说实话,我跟这个庙缘分着实不浅,每次都能跑到这里来。”
小童搓搓鼻子,打了个大喷嚏,有些抱怨地说道:“这庙如此破旧,有什么好来的呀?”
王随真叹了口气,将自己跟这庙的事从头说了一遍,从跟少爷在这里拜佛像说起,又说到那日跟朱玲玲在这庙里遭遇强敌,谈到今日受伤,又到了这庙里。
小童惊叹连连:“哇,这庙内庙外,竟死了这许多人吗?那位长山大哥,好生的厉害!”
王伯安有些索然的叹了口气,说道:“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如今国家朝纲混乱,人人皆以国家公器来谋取私利,倘若当初长山的案子,秉公审理,那里又有后来的这许多事?刘长水为钱为财,胡乱判案,最后连累的家人也遭受无妄之灾,尽数惨死,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公地道,报应不爽!”
“长山为求自身正理,又杀了这许多公差,想想这公差一死,公差家里的父母妻儿又该怎么办?我在京为官时,这沈虚军的事也有所耳闻,据说回京之后,沈虚军因为得罪了刘公公,被下了诏狱,此时恐怕已是性命不存了。”
王伯安有些忧郁的渡来渡去,兴奋不止的小童也不由得有些情绪低沉起来。
王随真想起长山大哥的这一生,心里很是有些萧然,说道:“这事也怪不得长山大哥,公差想抓他回去复命,那刘长水本就该死,杀了他是应该的!想当初长山大哥可是个良善的小老百姓,一向遵纪守法,他生前常常跟我说,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这世道不好,人人都只能先顾自己,也顾不上旁的了。”
王伯安仰起头,透过破旧的窗棂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忧心忡忡的说道:“朝清纲明,百姓自然安居乐业,但如今朝廷积弊成疾,上有阉党专权,下有群官结党营私,社稷不行,政令不通,整个大明王朝,已变的如同沸鼎一般,沸鼎之中的鱼虾,谁能长久的了?如今的世道,天下没有无辜之人!天下苍生皆在沸鼎之中,又有谁能置身于事外?早晚都会被裹胁进来的,为今之计,不是说杀一人,办一事就能解决的了了。”
王随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明白地问道:“伯安大哥,那照你这么说,杀一人办一事解决不了,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呢?”
“此事甚难矣,除非如太祖皇帝一般,重整朝纲,再立新规,但这种事是万万办不到的,为今之计,只有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清疮割腐,为国续命,如此而以。”王伯安有些无奈地摇头道。
王随真跟小童都听的似懂非懂,但都觉得王伯安这话很有道理,一齐点了点头,表示很赞同。
三人又说了几句别的话,王随真想运功疗伤,但总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不得劲,不太自在,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一打坐就心烦意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他知道心乱练静功是大忌讳,便不再练功,跟王伯安和小童说道:“伯安大哥,小童,我觉得心烦意乱,气息不顺,我们还是先去常浩大哥家,我再运功疗伤吧,常浩大哥家离这里已不太远,等到了常浩大哥家,将我放下,你们还要赶路。”
王伯安点头应允,吩咐小童牵驴过来。
小童知道到了要跟王随真分别的时候了,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东西没向王随真请教,很是不高兴,撅着嘴去牵驴。
三人上了驴,王随真受伤极重,仍旧跟王伯安同乘一驴,由王伯安一路扶着他。
二人按着王随真的指点,走了约莫又有两个时辰,在天色黑下来之后,终于在一处村镇里,看到了常浩家的那红漆的大门。
王随真五脏俱伤,四肢和身体上也伤势极重,要不是有枯剑和枯木神功,早已气绝身亡,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急赶,只觉得四肢乏力,头脑昏沉,随时都要昏死过去!
他强忍痛苦,硬撑眼皮,说道:“小童,你去敲门,就说王随真到了。”
小童下了驴,扣打门环。
过不片刻,常浩听说王随真来了,慌忙令人抬着出来,见王随真受伤如此之重,不由得大惊失色,命人搀扶着进了大厅。
朱玲玲听闻王随真回来了,喜不自胜,但当她见到王随真如此凄惨之极似乎随时都要死了的模样,不由得大惊失色,眼泪涟涟。
众人皆以为恐怕天不亮,就要给王随真办丧事了,唯有常浩不以为然,他挥退众下人,待屋子里只剩下王随真、王伯安、小童和朱玲玲的时候,这才问道:“随真兄弟,你这一去许多日子,竟受了如此重的伤回来,不知是谁伤的你?莫愁师弟可曾回来?”
王随真强打精神,声音低沉,哽咽道:“那日我寻到青寨后山上,亲眼看到师父在青寨后山上跟那小刘公公动手,虽然毁了那圣器,也打伤了小刘公公,但也因师娘的缘故,受了重伤,那日就在后山上仙逝了!”
常浩拍掌而怒,过了良久,才长长的吐了口气,惋惜道:“唉,时也?命也?想来莫愁心中早已知道会有如此结果,这是他早就做好了的决定呀,唉可惜可气”
他边说边长吁短叹,王随真只觉得眼皮渐渐沉重,已有些不支。
王伯安怕王随真出了什么意外,提醒道:“常员外,随真兄弟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啊!”
常浩这才醒过神来,拍脑袋道:“是,是,我老糊涂了,这位先生提醒的是,随真兄弟,你感觉如何了?是何人伤的你?是否有敌人还在追赶你们?”
王随真摇摇头:“我感觉还好,伤我的人已经被我杀了,后面并无敌兵。”
常浩听到这话,脸上微微变了颜色色,瞳孔稍稍缩了一缩,追问:“既然后面并无追兵,为何不先运功疗伤,待伤势转好再赶路?何必冒着生死之险,急匆匆的赶来,如此着急是怎么回事?”
王随真有些迷惑不解的道:“我也曾在柳镇的小庙里运枯木神功疗伤,不知为何总是心绪不宁,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常浩闻听此言,脸色大变,嘴唇哆嗦了几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王随真、王伯安、小童都看的真切,心中都有些嘀咕,这常浩神色如此惶恐,是在恐惧些什么?
王随真眼神已变的有些迷离,有些不解地问道:“常浩大哥,有事可以明言?”
常浩这才发觉自己神态不对,慌忙掩饰着咳嗽一声,强笑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可能你是刚受了伤,所以心绪不宁,那柳镇小庙不是个疗伤的好地方,既然现在已经到家了,便放心疗伤,绝无任何问题,明日必然痊愈!”
常浩令人将王随真抬进了朱玲玲的居所,又令人熬制草药,做好酒菜,一边伺候王随真,一边招待王伯安和小童。
王随真虽然满心疑惑,不明白常浩在恐惧些什么?在遮掩些什么?但既然常浩这么说了,只能把别的事先放在一边,疗伤再说。
王随真在朱玲玲的帮助下,坐成五岳朝天式,双手掐成生灭印,运起了枯木神功。
果然跟常浩所说相同,这次再运功,再无阻碍,一道道暖流,在身体里流动,强大的生命力,在体内萌发,受损的地方,缓缓地恢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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