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澜之一听这话,哪还敢提半句怨言。
徐嘉清头头是道,什么食君之禄就应该为君分忧,若进宫向皇上直言他不愿意出城防疫,皇上必会龙颜大怒。
到时别说他这忠勇爵的爵位能否保住了,就连命能不能保,还得求上天保佑呢!
裴澜之无奈叹气,只得点头应承下来。
徐嘉清笑道:“那裴三爷就别在府里耽搁功夫了,收拾收拾你的东西,随我一起出城吧。”
“现在?”
这未免也太着急了吧?
裴老夫人也忍不住站起来说:“徐侍郎,出城防疫实非易事,你总得宽限我们两天,让我们把东西都准备齐全了,万一不慎染上疫病”
“裴老夫人不必担心,城中最精艺的大夫都在城外,就算裴三爷染上疫症,也不会有事的。”徐嘉清不耐烦地打断道。
老太太闻言,彻底没招了,只得让人回听雨轩给裴澜之收拾东西去。
照规定,凡出城防疫之人,是要在城外疫民营住下的,直到瘟疫解决后才可回城。
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他们不慎染上疫症后,再传染给家里人。
谢云州让他们做的事也不算太累,每日无非是挖坑埋人,加之搭建安民寨。
然那些贵子们自幼便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哪吃过这等苦。
才干了两日,便有一半人开始叫苦不干了。
“谢云州不拿我们当人,自恃有皇上撑腰,便敢随意指使我们,我们同那些庶民岂能一样!”
“就是!反正我是干不下去了,他要定我的罪便定去,有我爹在,我看他能奈我何!”
几个人闹闹哄哄的要罢工。
裴澜之拿着榔头站在一旁,闷着头没出声。
这种逞风头的事儿,还是让别人干好了,若真干成了,他就跟着回家享受。
若是干不成,到时候受罚的也是他们,反正他横竖都不亏。
然在场这些勋贵子弟也不是蠢货,打小在人堆里长大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有人想跟着他们喝肉汤,可不能只想着躲起来占便宜。
“我说裴三爷,打从咱们到这儿来之后,就数你干的最起劲儿,心里莫不是想着好好表现一下,到时候好让皇上封你个官儿当当?”
裴澜之见有人突然提起自己,眼珠子转了转,正思量着该如何回应,转瞬就有人笑出声来。
“裴三爷跟咱们可不一样,人家是上过战场立过大功的,早就被皇上封为忠勇爵了!”
“忠勇爵算个屁,手里没有实权,还不是要被谢云州压着在这儿干苦功!”
这几个人虽在冷嘲热讽,但说的确实是实情。
正因为是实情,所以裴澜之才感到愤懑不平。
尤其是一想到沈灵毓肚子里还怀着谢云州的孩子,他就更气,手背上青筋骤起。
旁人见状,彼此对视一眼后,继续拱火。
“裴三爷,我要是你,早拿起榔头跟谢云州对着干了,别忘了,你可是有军功的人,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小将军却在这儿挖坑埋人,心里得多憋屈!”
“就是,他谢云州算个什么东西啊,你裴三爷一出手,还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裴澜之越听越上头,心里又觉得自己行了,竟真在这些人的蛊惑下举起榔头冲进了谢云州的营帐。
众人忙凑到一旁看好戏。
只听里面一阵拳打脚踢的动静过后,谢云州像拎小鸡似的将裴澜之从营帐中拎出来,随手扔到地上。
再看看二人,一个威风凛凛,一个鼻青脸肿,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谢云州环视众人一眼,沉声道:“来人,把裴三给我吊起来,再有闹事作乱者,杀无赦!”
一勋贵子弟听到这话,当即不满。
“谢云州,你有什么权力杀我们!”
谢云州目空一切,负手站在那儿,眼神灼灼如刀火。
“本官奉皇命清瘟,如有不从者,斩立决,此乃皇上许本官的大权,怎么,你想试?”
那人自不敢试,谢云州的秉性,京中谁不清楚。
今日是他们挑事在先,就算谢云州真一剑杀了他们,皇上也不会治他的罪。
哼,走着瞧,等瘟疫解决后,有他好看的!
几个挑事儿的熄了火,磨牙霍霍地回去继续干起活。
只是这下苦了裴澜之,本打算借别人的东风回家享福,结果自己反倒成了被拖累的那个。
他们是挑完事跑了,可他呢?
正午的日头正毒,真要在这儿吊上几个时辰,他保准没命!
与此同时,盛京将军府后院。
叶婉然一早就让人做了几道裴澜之爱吃的小菜,打算亲自给他送到城外去。
几天不见,她都快想死他了,故而出门前还精心打扮了一番。
徐嬷嬷提着食篮,随她一起走出婉澜轩时,心里却有些顾虑。
“二夫人,城外人多眼杂,您做得太明目张胆,只怕会招来口舌之灾。”
叶婉然却不以为然道:“只是给他送顿饭罢了,无碍,再不然我打着老太太的旗号。”
“可是”
“二嫂做什么去?”
侧面突然传来沈灵毓的声音,适时打断了徐嬷嬷未说完的话。
叶婉然一看见她就没了好气性,想到徐嬷嬷方才的提醒,便转了话锋。
“不做什么,方才有些饿了,便让人做了一些小菜,但这会儿突然不想吃了,所以”
“那正好,我有几日没见到夫君了,他这会儿怕还在城外饿着肚子,反正二嫂也不吃了,我便给他送去吧。”
沈灵毓说着,便上前抢走了徐嬷嬷手里的篮子。
叶婉然见状,怒目瞪道:“沈灵毓!”
“二嫂,别吼这么大声,我听得见,只是你若吓到我肚子里的孩儿,我可不依你。”沈灵毓眯眼笑道。
叶婉然斜扫她一眼,沉哼。
“你少拿这个孽种来吓唬我,谢尚书也在城外,沈灵毓,你借我的花,想献谁的佛,你心知肚明!”
沈灵毓啧声道:“二嫂,话怎能说得如此难听呢,我确实是去见相公的,你若不信,大可同行。”
叶婉然一脸狐疑地看着她,总觉得她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心里的直觉告诉她,她不能去。
可又实在太想念裴澜之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都隔了好几个三秋了。
不管了,先去了再说,众目睽睽之下,她就不信沈灵毓敢耍什么花招!
思及此,叶婉然抖抖肩,先行出门。
沈灵毓敛眸笑笑,不紧不慢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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