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轩从市区乘车到老家县城的父母家已经快要天黑。
正在厨房烧饭的老妈头天还在为儿子赚钱感到欣慰。
忽然看到儿子火急火燎地回家,连忙走出厨房提着锅铲满脸奇怪地问:“怎么突然回来了?今天休息吗?”
卫轩摇头。
看到从客厅走来的老爸。
反手关门进屋。
表情凝重地对两人说:“我惹事了,周围人可能都有危险!”
卫妈卫爸两人面面相觑。
卫妈甩着锅铲对卫轩说:“发生什么事了?你爸心脏不好,你可别吓他。”
卫爸倒没老伴说得那么脆弱。
镇定地拉着卫轩坐下。
又倒了杯水过来递给他:“慢慢说,别慌,有爸妈在。”
卫轩喝了一口水。
理了理思路,尽量简单地措词道:“我得罪了一个很大的集团,他们现在找不到我,但我估计他们会通过我身边的人来威胁我,所以你们俩很危险。”
卫爸卫妈两人再次对视一眼。
都有些感慨这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卫妈性子比较急。
抓住卫轩的手说:“那我们赶紧跟人道歉去啊!好端端干嘛要得罪人家?你干了什么?”
卫轩摇头道:“说来话长,简单讲就是我带着他们一个很重要的人物逃跑了,他们必须要把人找回去。”
“带人逃跑?”卫妈关注的重点忽然飘到了奇怪的地方:“男的女的?”
“男的。”卫轩无奈地看着老妈:“纯爷们。”
卫妈失落地“哦”了一声。
表情显得有些遗憾。
卫爸敏锐地分析出问题关键:“那你把人还回去是不是就没事了?”
老一辈的想法很简单。
平安是福。
能不惹事尽量不惹事。
安安静静过日子才是绝大多数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没那么多轰轰烈烈怪事奇遇。
得罪人?
要么赔礼道歉,要么拿了人家的给人还回去,就这么简单。
卫轩有些郁闷:“先不说人愿不愿意回去,就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把人送回去了那个集团恐怕也不会让我好过。”
“怎么?”卫爸不解。
在他看来冤家宜解不宜结。
一家集团企业,怎么会跟一个小小的普通人过不去?
把该还的还了,最多再好好道个歉。
有什么坎过不去?
卫轩见状。
只好耐心地把前因后果统统说了一遍。
包括叶安如何被家族囚禁。
以及那个家族的行为处事又是如何霸道,将普通人当泥巴来捏。
卫爸卫妈从头到尾听完。
卫妈沉凝了一会儿。
起身去厨房烧饭去了!
卫爸笑着喝了口茶,对卫轩说:“阿轩,你如果相信老爸的话,明天就把人送回去吧。”
这次换卫轩纳闷了。
他疑惑地看了看老爸,又扭头看了看老妈的背影。
以为自己没描述清楚。
还想多说两句。
卫爸继续开口说道:“老爸明白你们年轻人做事总会热心一些,冲动一些,但其实你仔细想想,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人家的家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卫轩皱眉。
“别急着反驳我。”卫爸摇摇手,一点点分析着:“你说的那个叶安,他心里真实想法是什么我不知道,你当然也不知道,你只听他说了这么多,告诉你他想自由,想躺平,对不对?”
这话没毛病。
卫轩点头。
“那我问你。”卫爸继续说道:“你说他家族囚禁他,那他们有妨碍他躺平吗?”
卫轩听到这句,连忙解释:“不是,叶安所谓的躺平是指每天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受约束和控制。”
卫爸反问:“天底下哪个人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受任何约束?孔子都还有个‘不逾矩’呢?”
卫轩顿时被问住。
大脑飞速运转。
想了半天总算找到一个突破口:“可是他家族的那种约束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范围,他们不允许他碰任何有风险的事情,甚至严格规定他每天从早到晚的所有行为包括起床刷牙洗脸吃饭锻炼等等一切,他根本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活得就像个定时定点的机器。”
卫爸淡然一笑:“反过来想,他的家族约束他控制他是为了什么?又不是害他,反而是在为他好为了他的健康,不是吗?”
一句话。
卫轩又愣在了沙发上。
他揉了揉额头。
有些郁闷地说:“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卫爸笑了。
自顾自地一句接一句说道:
“不用劳动,不用工作,每天只要保持良好作息,空了健健身运动锻炼。”
“按时看书、散步、体检,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服穿,什么洗衣做饭洗碗拖地各种脏活累活都有佣人帮忙做,出入都有车接车送,听说每年还有不少分红当零花钱?”
“这种生活,如果换给一些贫困地区连饭都吃不上的穷苦孩子,简直就是天堂!”
“你说连这都不算躺平那什么叫躺平?依我看他所谓的躺平顶多算是糟蹋自己身体浪费时间而已!”
“等一下等一下。”卫轩使劲拿手指挖着太阳穴。
他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不知不觉间都快被老爸说服了。
再多听两句,卫轩自己就想回去按住叶安暴揍。
揍那份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卫轩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
只觉得道理都是正确的。
事却不是这个事。
甚至可以说完全是两码事。
叶安的遭遇与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某种情绪相违背。
本能地排斥或抵触。
卫轩努力想找到一种可以表达内心最真实感受的说辞:“我想想,应该是这样说,如果这些所有一切都是叶安他自愿的那无所谓,可这一切都是家族强加给他的,他并不想要这种完全没有自由的生活,但他反抗不了,他亲口说他做过最大的反抗只有不吃饭而已,这是一个人啊,是一个有独立思维的生命,被控制成这种傀儡般的模样算不算是一种悲哀?”
卫爸微微一愣。
停顿了一会儿。
开口问:“那么,你说是他家族强加给他的,如果他不执行又会怎样呢?就像你刚说的,他做过反抗不吃饭,然后呢?他挨打了吗?受到什么非人的虐待了吗?”
卫轩哑然。
好像又错了,总觉得话题似乎跑偏了。
不应该是有什么后果。
而是前因就不对。
但实际上顺着老爸的说法这么去想,也没错。
卫轩的脑子乱成一团。
卫爸看着他。
轻声说道:“没有对吧?我猜最多就是像他所说的那样,禁足。”
“他家族对他最大的惩罚就是禁足。”
“这在我看来,更像是大人对待顽皮小孩的一种无可奈何的做法。”
“打又打不得,骂也不能骂,最多关在家里不让出门玩耍,期间还得好吃好喝哄着,生怕身体出毛病。”
“我甚至觉得他家族里的大人才更可怜。”
“以及,禁足这个措施看上去也充满了无力。”
“我不相信说那种禁足真会把他关在什么密不透风的小黑屋里进行精神折磨。”
“他家族肯定不敢,因为但凡憋出点什么危及生命的病来,他家族比他更担心。”
“这就是最关键的核心点,他家族需要他好好活过这二十年,根本不敢拿他怎么样,他凭着这个死穴可以肆无忌惮地闹事,没人敢对他怎么样,就算禁足也只不过是关在家里照常生活而已,不会也不敢有什么额外的惩罚措施。”
“你说这一切,不正像天底下所有叛逆小孩一样的事吗?无非因为他的家族可能比较大,所以事情看起来才好像闹得很重,其实说到底就是大人教育小孩的家事而已,可能比较有钱,把他的生活照顾得太好了,导致他的思维过于独立。”
“我说句直接点的啊,他家族所谓的禁足,但凡遇到个你们年轻人口中的那种不爱出门的宅男?你看吧,别说禁足了,让他出门都不出!然后呢?逼他出门运动?拿什么逼?禁足吗?哈哈哈。。”
卫妈在厨房百忙之中抽空插了一句:“就是给惯的!”
卫轩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
这件事怎么到爸妈嘴里一分析,变成了这副模样?
难道自己真的是当局者迷,被情绪蒙蔽了双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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