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寅是被吵醒的。
试想,几十人有老有少聚集在一处升起篝火炙烤着新鲜的肉食,他们互相之间诉说着闲话,各种的动作带起响动,甚至还有一两声婴孩的嚎哭,那会是怎么样的感受。
睁开眼之前,他已经联想到了久远的过去,还在上学时同班三四十人自习课上热烈交流的场面,那时候灌入耳朵里的大概便是这样嘈杂聒噪的声音,中分贝的嗡鸣。
随后引入眼帘的,并非明亮灯光下的晚自习教室,也没有那些早已记不清面容的同学们。
张寅躺在地上,身下铺着兽皮。
凉飕飕的感觉让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处于全裸的状态,来不及思考更多,本能的羞耻感让张寅立刻伸手扯来身边的兽皮盖住下半身,垫在兽皮下的散碎干枯杂草一起被捂在身上,刺痛感反而打破了意识刚刚清醒时的混沌,带来了一丝清明。
“我被…”
他望向噪音的来源,一群身披各式各样兽皮、披散着乱糟糟头发的野人们聚集在点燃的篝火旁,笑声不时一阵阵的传扬开来。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这位客人恢复清醒。
只见一位个头矮小消瘦的身影来到张寅面前,穿着一身异常宽大不合体的衣服,仔细一看那不就是自己身上的体恤和短裤吗?
我的裤衩呢?不会也被这家伙穿在身上了吧?
我这是被原始部落抢劫了?
我这是莫名其妙跑到非洲仅存的原始部落了?
以上只是张寅内心的吐槽。
他很清楚,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虽然某个地方依然存在可以说是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但那些所谓的原始部落也不可能如眼前一般原始和落后,毕竟人家非洲原始部落也是有金属刀具的,也是有舒适的纺织品衣物的,人家可不是跟外界文明社会、现代社会断绝联系的!
可你看看眼前!
放眼望去,除了穿着自己衣服的小野人之外,哪还有任何一个野人穿着整块兽皮之外的东西?还有那边正在切割血淋淋动物尸体的几个伙计,拿手里拿的是石块吧?这地方连一座帐篷、哪怕是稻草搭出来的帐篷都没有,而是在一座山崖下,露天席地,铺着草和兽皮睡觉休息…
抬头望望头顶几米高的岩石顶壁,再看向自己面前正张嘴说这些什么的野人,张寅深刻体会到了外语的重要性。
虽然这不是外语能够解决的。
野人的语言对于他来说,就好像陕溪方言加上尚海方言再加上英语、日语、德语、法语总之是他认知内一切人类语言未知部分的集合体,或许眼前的小家伙正在问自己:
“你叫什么?你吃了吗?你家在哪?你从哪来?”
但听在他耳中,就跟“喔塔西外、撒溪穆胩、拷鲧凳骸”一样,就连编出这几段的那个家伙本人都根本不知道内容和含义!
冷静,张寅告诉自己,他需要冷静。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周围的一切荒诞可笑、不讲道理的时候,越是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的思考。
首先,他有危险吗?
自己被打晕带到这里,衣服被剥光扔在一边,往坏了想或许就是那些野人石刀下被分解的下一块肉,这种可能光是想一想就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这比在野生动物园里被老虎锁喉咬死更让人难以接受,因为将要下嘴吃你的,大概率是你的同类…
为什么是同类?看看这些人吧,身上穿着兽皮,如今的天气比较炎热,或许是夏天吧,这证明他们有羞耻心。
再看看他们用石刀分割猎物,用木棍串起来置于火上烤制,他们会用工具。
更重要的是,他们有绳索!
每个人的腰间都有草绳固定身上的兽皮,让只是简单开了个洞套在头上的这种简陋衣物不至于碍手碍脚,还有那些用绳索捆起来的明显是用于生火当做燃料的木柴。
还有,打晕自己好像就是用的木棍吧!
也不记得是哪个人那本书里有过这样的说法,人类最好用的工具就是绳索和木棍,它们的出现代表着人类黎明的曙光!
不过显然,这些人类还处于比较初级的阶段,至少张寅没看到什么陶器,也没看到大量的谷物作物之类的东西,要知道几万年前的人类就已经开始会用陶器来蒸煮植物种子来食用。
当然,或许只是他没看到罢了,毕竟只是匆匆一瞥,张寅也不能妄下论断。
总之,他愿意往好的方面想。
若真的要把自己宰了分割作食,何必让一个明显还是孩子的家伙来跟自己说一些有的没的呢?
于是他开始尝试跟眼前的孩子沟通。
很快,或许是摇头的动作搭配上满脸的迷惑表情确实很有说服力,也或许是张寅在肢体语言上确实有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天赋,这个个头只到自己腰间野人部落的孩子,噔噔噔的跑回到人群中。
那孩子和一个已经面容显出苍老,头发也露出白丝的野人经过简单对话,马上又跑了回来,这次他直接就去拉张寅的手,向着人们聚集的篝火边拽。
这意思明显是让他过去。
张寅连忙摆脱生拉硬拽的孩子,赖在原地抓紧了捂住自己裤裆的兽皮,小心的一边用它把下半身包裹起来,一边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
羞耻心这种东西,他暂时是抛弃不了了。
虽然让这些原始人看一看自己这现代锦衣玉食将养起来的大白鸡或许也没什么不妥,毕竟也不可能有另一个现代人跑过来拍照留念,然后发布到网络上让自己社死,但怎么看这些部落时代的人们也已经有了正常的世界观,他们都学会了遮挡自己的身体不露出羞羞的部位,张寅又怎么可能把这些人当做一群猴子呢?
只不过这样的方法,让他产生了一种更为微妙的羞耻感,女装穿裙子是否也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呢?
两腿之间空荡荡的,走路时摩擦着自己的那啥…
有心让孩子把自己的衣服还回来,但且不说人家有没有可能归还战利品,现在的情况可真没有太多时间给自己拉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
总之磨磨蹭蹭的,张寅来到了明显是为首的这位原始人面前。
姑且称之为酋长吧,这位面上已经有些皱纹蔓延的原始人酋长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皮肤雪白的“野人”露出和善的笑容来。
虽然这个由季捡回来的野人不会说话没办法顺畅沟通,但这不是很重要的问题。
部落总是缺乏劳动力的,特别是身强力壮的男性,眼前这个奇怪的野人确实有许多古怪之处,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很欢迎一个新成员的加入。
特别是如今不怎么缺少食物的季节,多一份人力便是多一份收获。
所以,她从身边人手里接过一串已经烤熟的肉串,送到了张寅面前。
食物的分享,代表着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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