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段暄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祁青羊快步走入,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
“说吧。”段暄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等着二人开口。
“祁大人,你从前说,前往邯州查案的时候,路上遇到了杀手,九死一生才回到祁安。这么大的事,为何不禀告陛下?”谷铭按照岳疏桐此前所教的,做出一副关切的神情,询问祁青羊。
祁青羊早就知晓了计划,故也做出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似是有难言之隐。
二人这么一唱一和,果然引起了段暄的兴致。
“遇到了杀手?祁青羊,朕命你将来龙去脉细细说清楚。”
祁青羊便再次跪下,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段暄。
段暄听完后,面色顿时变得阴沉。
“这样的事,为何不告诉朕?”
“回陛下,臣已经回到祁安,事务繁忙,陛下又公务缠身,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没有上奏此事。想必,谷大人还有邓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谷将军倒是仗义,来为你抱不平。”段暄还是起了疑心。
谷铭心一沉,立刻跪地答道:
“陛下恕罪。臣当日听闻了此事,只觉得胆战心惊,父亲和几位大人都不愿意说出此事,臣明白他们的用意。但能够排除杀手刺杀朝中重臣,是在匪夷所思,若是放任幕后之人继续为非作歹,只怕还有其他人受害。臣已经不能继续领兵为大周征战,食君之禄,却不能为陛下做什么,一直以来,臣寝食难安。如今发生这样的事……臣只是想为大周出份力,为陛下出份力。臣对陛下,对大周,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段暄没有答话。
谷铭垂着头,有些忐忑。他能感觉到段暄的视线不断地在自己和祁青羊之间来回徘徊。
这番表忠心的话,也是岳疏桐之前教的,只是不知能否打动段暄。
“口说无凭。没有证据,朕实在难以相信二位爱卿所言。”段暄终于开口。
“臣有一物,不知可否作为证据。”谷铭拿出了用绢帕包裹着的银镖。
“这是何物?”
谷铭慢慢打开布包。
阿钰走上前,想要直接拿起银镖。
“总管且慢。此物有毒,见血封喉。”
阿钰闻言,吓得立刻抽回了手,有些无措地看着段泓。
段泓站起了身,走近谷铭。
“你说这个东西,上面涂了毒?”
“正是。”
“荒唐!此物是银器,银器遇到毒物,怎么会一点变黑的痕迹都没有?你若是不给朕一个解释,便是欺君的大罪。”
“陛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世上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药,也不一定会让银器变色。有些制毒之人,便热衷于做出这样的毒物。”
“陛下,太师身边的一位暗卫,似乎对毒物颇有心得。”阿钰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道。
“朕知道。”段暄的脸色更加难看。
“陛下,也不能仅凭此物,就断定和太师有什么关系。太师他——”谷铭假装为司徒熠开脱,急声道。
“仅凭此物,当然不能定罪。”段暄抬手,示意谷铭不要再说下去,“阿钰,你亲自带人去太师府上,就说朕近日对毒药很是有兴趣,想看看那暗卫都做出来什么稀奇古怪的药。若是有人阻拦,格杀勿论。”
“遵旨。”
阿钰立刻转身离开。
谷铭只得和祁青羊继续在殿中等着。
阿钰去得格外久,一个多时辰后方回。
“带来了?”
段暄正闭目养神。听到阿钰回来复命,也没有睁开双眼。
“带来了。那人就在殿外候着,等陛下召见。”
听阿钰这么说,段暄猛地睁开了双眼。
“你服侍朕这么多年,还不懂规矩吗?”
阿钰吓得拂尘都掉在了地上,忙跪地请罪。
“把东西拿上来就好。”段暄不耐烦地摆摆手。
“是,是……”阿钰连滚带爬地出去,没多久,他端进来一只托盘。
托盘上,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瓶子。
“传太医令。”
不多时太医令匆匆赶到。段暄命他一一查验那些瓶中毒物,找出银镖上涂抹的究竟是哪一种毒。
“启禀陛下,这些毒物,没有一样与银镖上的毒物相同。”太医令终于查验清楚,道。
“阿钰,你已将毒物全都拿来了吗?可有遗漏?”段暄有些不悦。
“小人已将毒物尽数取来,绝无遗漏。”阿钰忙到,“小人想起一事。早年间,太师曾赠与旁人一小瓶毒药,当时在祁安城中算是一件稀奇事,很多人都有所耳闻。”
阿钰很是害怕段暄会迁怒于自己。
“是谁?”
“是……是……是如今的护国侯,潘承渊。”
潘承渊很快被传进了宫中。他立在殿中,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东西带来了吗?”段暄问道。
潘承渊有些茫然地点点头,呈上了一只白色的小瓷瓶。
段暄示意太医令查验。
太医令拔出瓶口的塞子,小心嗅了嗅味道,又拿过阿钰手中的银针,蘸了一点瓶中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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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针没有任何异样。
“陛下,微臣可以断定,这瓶中的毒物与银镖上的毒物是一样的。这二者皆有一种奇特的香气。”
太医令话音刚落,潘承渊便立刻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
“陛下,敢问臣犯了何罪?”
潘承渊并不知道为何被传召入宫,也不知道为何段暄突然让太医令查验毒药,但是朝中沉浮多年的他很是懂得察言观色。段暄此时的脸色好似笼上了一层阴云,他只能跪地叩首,以求段暄能够饶过他。
“司徒熠是何时给你这瓶毒药的?又是为何给你这瓶毒药?”段暄问道。
“有几年了,臣记不清了。当初,臣从家中藏书中找到一本记载着各色毒花毒草的旧书,闲来无事,便常常翻阅。那段时日,臣确实对世上各色毒物很有兴致,又听说太师手下有人精通各色毒物,便厚颜请太师相赠些许,太师欣然答应。但臣自从收了这瓶毒药后,一直小心存放,不曾拿来示人,更没有拿它去害过人,请陛下明鉴!”
“那为何这银镖上的毒和司徒熠给你的毒物是一样的?”段暄厉声质问。
“这……”潘承渊一时不知作何回答,“兴许太师那里不只有这一瓶……”
“好啊,很好。”段暄点着头,“又是太师。”
殿上众人闻言无不战战兢兢。段暄的神色虽然并无异样,但所有人都明白,此时的段暄已经怒火中烧。
这时,一位年纪尚小的寺人在门外探头探脑。
“你做什么?!”阿钰立刻呵斥道。
小寺人立刻扑倒在地:
“启禀陛下,太师求见。”
“朕正想召见他,他自己倒是先来了。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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