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学齐站门口不知道该迈哪个脚走路了。
“要不,我们到外面喝茶?”
冯江东走到酒柜那边翻找他特意放起来的茶叶,听了这话很随意的指了指。
“月月这人喜欢干净,家里都是她收拾,你尽管坐。”
周学齐觉得再矫情没意思,找了个板凳坐下来。
冯江东拿出一个精致的瓷坛子,从里面捏出两撮茶叶放到一个白色茶壶里,又倒上热水端过来。
看到周学齐坐了个板凳,冯江东眼里只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恢复正常。
“一个战友给捎来的毛尖,说是极品,我喝不出来,小姑父你尝尝。”
冯江东已经把茶水递过来,周学齐接到手里闻了闻。
觉得还没有他偶尔喝的茶叶沫子有味道。
“肯定是好东西,我是大老粗更不懂这玩意了。”
冯江东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有点烫口,两人还没喝,门帘被撩开。
沈月月端来几块西瓜进来,不免埋怨。
“你昨天扔井里咋不说一声,再泡直接别吃了!”
冯江东似笑非笑看过去。
他是真给忘了。
“小姑父尝一尝,沙瓤的,可甜了!”
周学齐站起来要客套两句,被冯江东拉了一把按到沙发上。
“你别跟我们小辈客气。”
沈月月也附和道:“是呀,一家人,总这么客气咋行?”
沈月月身后,冯大云也走了进来。
刚才周凡带她参观这个房间时,她没敢进来。
沈月月招呼她坐到周学齐身边。
两个人也没再多客套,先听沈月月说给两人安排的活计。
“......厂子里腾出一个屋子,比这肩小了点,家具置办一些,吃了午饭你们去看看,缺啥少啥的咱再添置。”
冯大云赶紧摆手:“能缺啥的,有个睡觉的地就很好了!”
沈月月笑了笑:“那也不能将就,好歹江东的小姑,传出去不得说我们苛待亲戚吗。”
沈月月开个玩笑,屋里气氛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
她又说:“小姑父给看着厂子,责任重大,放火防盗都得做好,那边不让有明火,西南角盖了一间小灶屋,在那边用煤球炉子烧水做饭,冬天到了还要负责烧锅炉。具体再做啥咱再临时定。”
沈月月大致说了说周学齐要做的事。
周学齐一听,连忙点头。
“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沈月月:“用亲戚,我有啥不放心的。”
然后,她又跟冯大云说:“小姑的活简单,先放裁缝组干一段时间,等缝纫机学熟练了就跟着车间的流水线走。”
然后说到工资的问题。
沈月月也没觉得不好开口。
“我也没给两位走关系,就按照这边大家伙的标准走。
小姑父一个月二百,全勤再加六十,以后根据厂子效益每年增加。
小姑这边先按照日工,一天八块,以后做衣服就计件给钱。”
沈月月说完,冯大云连忙点头:“没问题,不给钱我们也能干的好好的!”
沈月月又笑道:“不给钱我不成地主婆了!”
这话有点嗲声嗲气,逗得几人笑了起来。
冯大云犹豫片刻问起了周凡的学校问题。
冯江东把让周凡去市里上学的利弊跟两人说了说。
就跟那天沈月月跟周凡说的差不多。
待说到学费,周学齐和冯大云不免脸色发白。
一年将近一万的学费和生活费呀!
他们一年啥也不干也凑不齐。
冯江东说:“学费你们不用管,学校是我找的,我自然会负担,等小凡大了让他自己还我!”
冯大云就更犹豫了,那要背着债多少年呀!
“不用,东子,我们攒攒,尽量早早还清你......”
此话还没说完,门帘就被撩开。
周凡走进来站到门口。
太阳光从纱窗缝隙里扫进来,在小男孩周身镀了一层光晕。
男孩脸上带着稚嫩的坚毅。
“爸爸妈妈,我上学借二哥二嫂的钱不用你们还!
因为我的出生,已经让妈妈受苦这些年,有家不能回,我对不起你!
所以,以后儿子会比别人更加努力,绝对不会辜负你们,更要对得起在最困难时候帮助我们的二哥二嫂!
我已经给二哥二嫂写了保证书,将来一定要凭自己努力让爸爸妈妈为我骄傲。
我也会用实际行动报答二哥二嫂的帮助!”
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口里感激的话义愤填膺,虽然造词难免生涩,话说出来也有些语无伦次,像在读一篇课文。
可,孩子表情里的认真还是让人动容。
周学齐低头抹了把脸。
冯大云更是捂着脸在无声哭泣。
“哎!干啥呢?这么煽情?”陈心心从外面探出脑袋来。
她刚从外面回来,小脸红扑扑的。
沈月月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把周凡往里面一拉。
“行了,谁要你的保证书,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做你该做的事,做好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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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凡狠狠点了点头,然后咧着嘴开始笑。
露出一口下白眼牙。
不枉费沈月月这段时间严格盯着他搞好个人卫生。
瞧这一口小牙,比来时白了不止一度。
“二嫂,今个我爸爸妈妈回来,那排骨能不能你来做?”
周凡吞了吞口水,实在想吃二嫂做的大骨头。
沈月月一听要下厨,眉头不自然皱起来。
然后拿手指头弹了弹周凡的脑门。
“精灵鬼,想骗我做饭哦?
你问你二哥舍得不?”
周凡露出这个年龄段孩子才有的可怜兮兮表情。
“二哥,拜托了!”
冯江东咳了一声:“那你去给你二嫂抱柴火!”
“好来!这就去!”
刚才还义愤填膺,信誓旦旦的小大人,立马换了个人,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冯大云简直不可置信,她跟周学齐对视一眼。
在家里,很少见到自己儿子有如此调皮的一面。
同时他们也很内疚。
原来孩子的天真烂漫险些被生活的贫困给淹没。
中午吃饭时,杜娟带着招弟和宝来也过来了,带了一斤瓜子一斤糖。
这三个侄媳妇,冯大云看在眼里,心里五味杂陈。
老冯家的风水或许会因为这三个外姓人彻底改变。
吃饭时,周学齐中途去灶屋盛汤,走路姿势引来陈心心好奇。
“小姑,小姑父这腿咋回事?先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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