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尔今天来,是打算坐下来心平气和和曲清翎好好聊聊。
但这不代表褚尔是来道歉或者向曲清翎屈服低头。
他受够了每个月向天枢宫支付高额费用以换取固魂铸元石力量的憋屈感,天枢宫待他和大殿下像在施舍,堂堂魔族七殿下,除了在龙族待的那一千年,几时如此受制于人过?
曲清翎两次进飞翮神殿全身而退,事后庚逸并没有深层次追究,平日里逮着大殿下和其他需要固魂铸元石力量的殿下使劲压榨,大肆敛财,目中无人,狂妄至极。
魔宫就是把这个人族小孩儿看的太重,太过放纵,才导致她踩着大殿下和其他好多殿下的脸耀武扬威,为所欲为,经过五六年的发酵,已经要发展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这和把整个魔族的脸踩在脚下肆意羞辱有何区别?
魔族以强者为尊,如果是小孩儿凭自己的本事做到这种地步也就罢了,可她是背靠重极宫,倚仗汲影宫,霸占固魂铸元石,躲在玖熙麾下狐假虎威,完全不是她自己的本事。
偏偏汲影宫不管,重极宫纵容,二三四几位殿下助纣为虐,连魔王庚逸都睁只眼闭只眼,这成何体统!
天知道褚尔花了多少力气才没把他脑子里冒出来的一千个一万个彻底除掉曲清翎的方案付出实际行动。
而他想来找曲清翎聊的,是建议她把石头归还回飞翮神殿,由魔王重新分配决定石头到底归谁。
曲清翎把石头从重极宫带走放到天枢宫,全是由大祭司洺风一人决定的,现在洺风被魔王处罚,能不能继续当大祭司还是未知数,所以他的决定,尤其是这种事关整个魔族发展的重大决定全都需要重新考量。
重新分配时,魔王决定把石头依旧留给曲清翎,褚尔无异议,决定把石头拿给别人保管,曲清翎作为臣子,也要服从命令。
褚尔深知这人族小孩儿最是伶牙俐齿,颠倒黑白,所以他构思了一整套让她绝对没法反驳的说辞,要让她乖乖听话。
他计划的很好,可等他坐在息花露等曲清翎,从大开的窗户看出去,看到天枢宫西北角由固魂铸元石散发出的红光,慢慢的,慢慢的改变了初衷。
固魂铸元石在重极宫放了近万年,从来没有释放过如此强大的力量。
磅礴的力量充斥着整个天枢宫,即使隔这么远,根本看不到石头,也让备受诅咒折磨的褚尔浑身上下为之轻松平静,这是五六年来仅靠每个月从天枢宫买走的那些许力量根本无法相比的。
在这份力量的滋养下,整个天枢宫的花鸟虫鱼、飞禽走兽全都在以极快的速度生长进化,只要玖熙和曲清翎放开限制,这里的生灵,哪怕只是一块石头,都能开口说话,都能化成人形。
这是名为天枢宫公主的奇迹,是任何一个魔族,包括魔后伊宵娜、魔王庚逸都无法做到的。
除了曲清翎本人,没有人能够开发和驾驭这块石头,最有希望的洺风已经试过,结果失败了。
所以就算曲清翎把石头乖乖交出去,在濯冉和他的操纵下落到别人手里,到时候石头还会这么好用吗?确定能够压制的住不暴走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看着一条都快胖成皮球的小龙从息花露外的花圃跑过,褚尔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听说这个人族小孩儿已经把固魂铸元石的力量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那她会不会有办法用这力量解开他身上的诅咒?
这么多年了,这个诅咒在他身上种了这么多年,再深的罪孽,他也该赎清了。
这个念头迅速取代了之前威逼利诱的打算,褚尔打算诚心实意地问问曲清翎能不能做到,如果能,他得付出什么代价。
不过他和曲清翎的关系差到相看两厌,要想让对方答应这种事情,得好好想一想该怎么说才行。
正琢磨着腹稿,褚尔听到了一行人往息花露来的动静。
为首的人身体不好,脚步绵软虚浮,走的很慢,导致跟着她的人都走的很慢。
呵,就是这么个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脆弱人族,在魔界兴风作浪。
褚尔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压制心头翻涌的情绪。
没一会儿他隐约发觉不对。
人族小孩儿身边有个奇怪的人陪同前来。
天枢宫护卫无数,但跟在公主身边的从来只有她的侍女,虽然还没见到人,褚尔却能确定,跟在人族小孩儿身边的是个男人。
这个感觉……是玖熙?
不,不对,褚尔来前确认了玖熙不在天枢宫,不会冒出来坏他的事。
这种脚步声,不是寻常的护卫。常和曲清翎来往的晏厘相黎的气息褚尔熟悉,也不是他们两个,洺风和即墨如今不在魔宫,更不可能是他们。
那会是谁?
褚尔还没思考出结果,对方已经出现在息花露大门处。
褚尔转身,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被侍女搀扶着的曲清翎,而是站在曲清翎另一侧的男人。
看到本尊后,刚才那种压迫感顿时成倍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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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人释放的力量或威压如何厉害——那样的话他身旁的人早就被压扁了,而是他的眼神、表情、以及举止间流露出来的长期形成的上位者的从容。
而且这人的脸,面相长的并不如何出挑,五官却在不经意间露出与面相截然不同的惊艳。就像给一块绝顶美玉强行蒙了一块破布,又从破布的缝隙里流出美玉的光泽。
曲清翎偶尔也会给人这种感觉。
褚尔微微敛眉,心里猜测这或许又是哪个世家送来或者玖熙找来哄人族小孩儿开心的东西,毕竟大名鼎鼎的天枢公主爱美色是出了名的。
曲清翎本来就不想见褚尔,奈何不见对方不走,所以不得已出来应付一下。
她没心情寒暄,更不会留对方喝茶聊天,坐下后就直奔主题,开门见山地问:“七殿下大老远过来,有什么事?”
褚尔看了一圈满厅伺候的下人,“本殿想与你单独聊聊?”
曲清翎不为所动,“都是我的心腹,七殿下但说无妨。”
褚尔注意到,站在曲清翎位置侧后方的那个男人听到这句话后眼珠微转,瞥了她一眼。
褚尔清楚自己是有求于曲清翎,事成之后便和这个小孩儿再无瓜葛,他又不是什么不懂事的毛头小子,还是能克制住情绪的。
“如今你对固魂铸元石的掌控,已经到什么地步了?”褚尔问。
嗯?
曲清翎没想到他第一句会问这个,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七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褚尔说:“你得到这块石头后,从来只售卖力量,至于买到力量的人如何处理,你从不关心。你也曾用这力量和本殿对战,六年前便能和本殿打成平手,想来如今对这份力量的熟悉和控制都有提升。本殿好奇,你可曾用这力量救过人?”
曲清翎一下子就懂褚尔的来意了。
倒是一旁的溯洛听得诧异:六年前?六年前这小姑娘才几岁啊?就能和魔族高序列殿下打成平手了?是这七殿下太弱鸡,还是小姑娘太天才?
溯洛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天枢宫,小姑娘单手从他手里抢人,还能在他手下过上几招。现在想想,就算当时救场的四人没有及时赶到,他也未必能杀进天枢宫把小姑娘带走。
毕竟他不是瞎子,能看出来小姑娘还没展现出真正的实力。
曲清翎摆弄着桌上的茶杯盖子,含笑问道:“七殿下分期付款付腻了,想一次性付清,让我治好你的伤?”
褚尔点头,“是。”
曲清翎抬起另一只手托住下颚,撑在椅子扶手上,“七殿下愿意为此付出多少代价?”
褚尔眼睛一亮,“你真的能办到?”
曲清翎摇头,“七殿下莫不是忘了,你的伤是魔王陛下和大祭司看过的,他们努力了那么多年都没能让殿下的伤恢复哪怕一丁点,只能通过固魂铸元石缓解发作时的伤痛。殿下是通过什么得出陛下治不好,但我能治好这种离谱结论的?”
褚尔咬着牙说:“既能缓解,便能治愈。你要什么报酬,尽管说来。”
曲清翎又笑起来,“殿下太高看我了,这不是钱的问题。如果我能治人,早把我自己治好了。殿下请回吧,往后我叮嘱好下人,让他们不再克扣殿下的份量便是。”
褚尔被曲清翎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激得拍桌而起,“试都不试便说不行,本殿看你根本就是记仇不想治!”
曲清翎被他拍桌子的声音吓得抖了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沉默的溯洛突然冷嗤一声,“放屁。”
曲清翎:“?”
她诧异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呃,太高了,她还坐着,只看到线条优美的下巴,完全没看清对方的表情。
褚尔皱眉,看向溯洛,“你是谁?”
曲清翎依旧没来得及回答,溯洛就甩出一句,“关你屁事。”
褚尔:“……”
曲清翎:“……”
曲清翎眼睛都瞪大了,韦沙平时长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彬彬有礼,和她聊天也客客气气,居然还有粗鲁说脏话的一面,真是看不出来啊!
褚尔脸色一沉,“放肆!”
褚尔虽然长得很好看,但身上的杀气是很重的,这也是曲清翎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当他不压制这种杀意时,看起来很有些可怕。
曲清翎以为韦沙会被这句斥责吼得不敢说话,或者至少也会愣一愣,然后说点什么弥补一下,没想到这家伙抱着胳膊站的笔直,几乎用眼尾在蔑视褚尔,“放肆了,又如何?”
被曲清翎奚落也就算了,现在一个来历不明身份未知的“男宠”也敢对自己出言不逊,当真以为魔宫七殿下是好欺负的是不是?!
褚尔怒指溯洛:“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主子说话时插嘴?”
曲清翎觉得褚尔身上的杀气都快凝结成恐怖的实体了,溯洛居然一点也不怕,讥笑着反驳褚尔:
“本……人是什么东西,何劳殿下操心?殿下莫不是听不懂人话?公主已经说了没有办法,治不好你身上的诅咒,你怎么还不依不饶?你看看她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像是能治病救人的神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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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清翎:“……”
呃……半死不活什么的,虽然是实话,倒也不必说得如此难听。
褚尔却变了脸色,眼下一片阴翳,他掌心一翻,一团魔气凝结,声音也冷如寒冰,“本殿似乎没有说过,本殿的伤是由诅咒所致。魔宫知道此事的仅有几人,你是如何得知?”
溯洛:“……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
魔族的人这么没用,连诅咒都看不出来?
褚尔声音变得更冷:“你到底是谁!”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曲清翎赶紧撑着桌子站起来劝架。
她倒不是怕打起来,而是韦沙,也就是溯洛肯定打不过褚尔。
拜托,那可是魔宫七殿下啊!就算他有伤有诅咒,战斗力也绝对甩韦沙这个小趴菜几十条街!
没想到她还没站直,就被溯洛一把压住肩膀摁了回去,“乖乖坐着,等我教训了这出言不逊看不起人的小子,让他给你道歉。”
曲清翎:“……”
七殿下多大来着?
不管他多大,都轮不到只有三万五千岁的韦沙来叫他小子吧?
韦沙是真的不怕魔王鞭他的尸啊?!
那边褚尔整个人都变了,长袍和头发无风自动,一双血红的眼睛外扩可怖,声音带着诡异的重音。
“区区人族,竟和低贱男宠一起对本殿不敬。本殿杀了你这男宠,你不给本殿治,本殿便屠了你的天枢宫!”
曲清翎知道,她应该立马喊出宫里一大堆卖萌的凶兽神兽,然后调用固魂铸元石的力量,打得褚尔亲爹妈都不认识。
但她第一反应居然是注意到溯洛因为褚尔口中“低贱男宠”这个词生气了。
如果刚才的溯洛和褚尔斗嘴只是一种心态上的蔑视,此刻的他则是实实在在露出了杀意。
一种因被贬低和亵渎的怒火。
“竖子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溯洛看着被浓重魔气缠绕、随时准备亮大招的褚尔,勾唇冷笑,“你大可屠一个试试。”
明明韦沙是比褚尔弱的,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实力,都是天堑般的差距,褚尔抬起一只手,就能把韦沙打得魂飞烟灭。
但是此刻曲清翎心里居然生出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
褚尔这次,恐怕是踢到比她还要硬的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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