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月秋和小琴坐在屋里说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来。要是真想要这个孩子,那就只有别人用过的老办法。两口子逃跑,出去躲着生下这个孩子再回来。可是,于亮他们辛辛苦苦养得这些长毛兔,可就真的遭殃了。计划生育工作队里的人,一定来全部给抓走卖掉,把卖兔子的钱用来交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罚款。还有就是小琴她娘家的父母,这边于亮的老娘,也有可能要被抓去,关到计生办那两间仓库里去受罪。
过了一会,老娘拄着拐棍,也来到了于亮两口子的屋里。她看见闺女来了,对于月秋说道:“月秋啊,你在外面认识的人多,快给您兄弟和兄弟媳妇想个办法,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前面是两个闺女,这个三生了,一定是一个小子。咱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这个孙子保住。”
于月秋说:“这不是钱多就能办成的事,就眼前这个进站检查,咱们也是脱不过去。要是进了站,那还有咱们的好吗?凡是检查发现怀孕的,一律做人工流产一个也跑不了。”
老娘听到这里,愁得直掉眼泪。用拐棍使劲地敲着屋当门,说道:“咱们自己生个孩子,为什么自己还说了不算呢?”
于亮放下喂兔子的料桶,进来说道:“我看砸门也都别犯愁了,人家李辉两口子也是要了两个闺女。前几天,我见到他们时也说起了这个事。他们就想得开,说是什么闺女儿子的,养大了都是一样孝顺。再说了,要多了咱们也是养不起。这个事喃,我看就顺其自然吧。要是有养儿子的命,老天保佑让小琴顺利地生个大胖小子。要是咱们没有养儿子的命,你就是想什么办法也是白搭。”
于月秋看了他们三个人一眼,见他们都低着头看着屋当门不说话了。她停了一会,说道:“想法先躲过眼前的这次进站检查就好办了。等到下一次进站检查的时候,就是四个月以后的事了。到了那个时候,孩子已经是七八个月了,咱们再想法看看怎么弄。”
小琴听了大姑姐的话,觉得这个办法可以一试。她说道:“咱姐说的办法行,我就找机会去我小姨家里躲几天。这样,也不耽误于亮在家里照顾咱娘,还舍不下咱们家里兔子。”
他们四个人正在说着话,突然听见陈热闹在大门外面喊道:“于书记在这里吗?”,他一连着喊了三遍。
于月秋听了,有点厌烦地说道:“有事去办公室里等着我,我一会就过去。”
于月秋听听门外没有动静了,知道陈热闹已经走了。她才小声地说道:“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各个村里,都有计生办的眼线。”说完,她起身走了。
陈热闹等着清欠队走了以后,他躺在床上,翻过来调过去的想了半天。当时,这么多人一下子来到了他的家里。就突然就想起了,他看到联防队的人,在李玉福家里抓他老婆的那个情景。想到这些吓得他马上就晕了头。把自己提前想好的应对办法,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其实,等到石大友和银行里工作人员,在他的院子里没有发现一个带毛的动物。和那个陈热闹的熟人,给石大友告诉了他的真实情况以后。他们又来到陈热闹的屋里,也没有发现有值钱东西的时候。石大友的心里也是凉了半截,也感到拿着陈热闹没有办法了,就这么一个连自己都填不饱肚子的光棍汉,就是放过他,领导也不会生气的。石大友虽然有这个想法,但是,收账的过场还是一定要走的。就是还有一线希望,他也得当着清欠队和领导的面,把狠话说出了,轻易地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
没有想到,陈热闹今天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听说还不清账,要抓他去蹲监狱,就把他吓坏了。自己主动说出了,使贷款还账的这个办法。后来。清欠队走了以后,看热闹的人笑话他说:“陈热闹啊,陈热闹,你真是一个猪脑子。你一个光棍汉,年纪又大了,生活又这么困难。你就是不还账,他们还能把你放井里去淹死你。”
陈热闹听了说:“我要是不还账,他们就把我抓去蹲监狱。”
又有人说:“你真是一个傻熊,你不偷不抢的没有犯法,谁敢抓你去蹲监狱,那就是吓唬你个胆小鬼的。”
陈热闹听到这里,这才像是从噩梦里清醒过来一样,知道自己这回真是上当了。他也很清楚,集资提留款都欠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才来清欠队进村收。那也就是说,欠这个集资提留款能有个缓和的余地。可是,欠了银行里的贷款就不一样了,它不但天天涨着利息,要是到期还不上的话,银行里就动真格的,会把抵押的房子给卖掉。自己都活了半辈子还多了,就剩下爹娘给他留下的这几间破房子了。要是再让银行里给卖了,那我以后就连一个养老的窝都没有了。陈热闹想到这里,都不敢再往下想了。愁得他眼泪汪汪地,心想: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找个谁说说这个事呢?谁能给我支一个招,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来,于月秋给他说的等过去了这道坎,再想办法挣钱还贷款的话。
陈热闹先来到办公室里找于月秋,到了办公室里,他看着办公室里门上有铁将军把门。他就认为于月秋一定是回家了。他又赶忙来到了她家里,到了大门口上一看,大门上还是铁将军把门。他想:大门锁着,于月秋肯定是没有回来。她没有回来,乡里的清欠队已经走了,她又到哪里去了呢?陈热闹站在于月秋家的大门口里想了半天,最后想到,她可能是去了她娘家了。他便又匆匆忙忙地,来到于亮家的大门口上。他也没有确定于月秋到底在不在这里,就没有敢进去,而是在大门口上喊了几声。
陈热闹离开了于亮家的大门口,愁眉苦脸地往村委办公室里走去。他来到办公室门口,等了时间不长,于月秋就来了。她老远地就看见了满面愁容,在办公室门口上走来走去的陈热闹。陈热闹的这个形象,于月秋还是第一次看到过。这么多年来,不论是生活孬和好,陈热闹给人们的印象都是心中无愁事,天天乐乐呵呵的,能话怪话在他的嘴里是层出不穷。要是再有李玉福在场,他们两个人就是一对活宝。于月秋看到这里,心里有点觉得好笑。就半开玩笑地对他说:“情况不对啊?咱们的热闹同志,今天是不是遇到好事了?看来石队长真的给你免了集资提留款。”
陈热闹看见于月秋来了,又听见她在取笑自己。对她说:“你可别火上浇油了,我愁得都想上吊了。你说这是什么事?去了旧账添新愁,这个贷款,天天都在涨利息,你给我说说我可该怎么还呀?”
于月秋取开门来到办公室里,坐在椅子上看着陈热闹,说道:“这个事还不好办吗?挣钱还账就是了。你也不用犯愁,也不用难过,什么捷径也没有,更不会有大馅饼砸到你的头上去。也只有这一条路,挣钱还账。”
陈热闹听了于月秋的话,他认为于月秋又是拿着他开玩笑。说道:“你可别糟蹋我了,我几斤几两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在做梦的时候挣过钱,活了大半辈子了,就是不知道钱是怎么挣来的。”
于月秋说:“我给你说正经的,你陈热闹并不笨,并且头脑还很聪明。就是这个小聪明没用到正地方去。今天,你要是不害怕,这个贷款的事也落不到你身上来。事已经出来了,咱就得想办法去把这个事给平了。以后,你不要天天在家里睡觉了,你就是赶个四集卖个青菜。这六百块钱,也很容易就能还上。我也不是数落你,你整天价逮鱼摸虾的,都滑溜你的这张嘴了。把这些鱼虾的拿到集上卖了,那不是钱吗?别说让你喂猪养羊了,就是喂几只兔子,卖了兔毛也够你零花的啊。”
陈热闹要是到不了一定的难处,别人劝他学好的话,他都认为是在拿着他开玩笑。今天,陈热闹经历了,他半辈子以来第一个难题,一下子他就六神无主,没有了主意。一心想找一个明白人给他出出主意,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才能度过这个难关。现在他站在于月秋的面前,听着于月秋的话,越听觉得心里越亮堂。真是和以前不能一样了,不认为是在拿着他开玩笑了。今天,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于月秋的话就像是在把他身上捆绑的绳子,在慢慢地一圈一圈地解开一样。被邦得浑身麻木,浑身僵硬的身体,在逐渐地缓解痛苦,慢慢地变得浑身舒畅起来。
于月秋看着陈热闹站在她的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心想:看来,给他说了这么多也是没有用的,他就是一个光棍,又是一个懒汉,对他来说,说什么他也不觉味。可是,他要是在以前也许感到无所谓,他现在是欠的银行贷款,再这样天天混吃等死就不行了。她想到这里,又继续说:“热闹啊,这个银行贷款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已经签了字,那就有了法律效益。到期还不上,你的房子法院里就有权给你拍卖了。”
陈热闹终于说话了,这一回他一板正经的说:“你说得对,我就是赶四集拾街头,一天也能挣个三块五块的。以前,觉得一个人过日子,只要不饿着就行了。现在,有了这个银行贷款,看来再不想法挣钱是不行了。你要是有什么来钱的门路,别忘了你的这个穷哥,给我帮帮忙,也让我挣点钱好还贷款。你帮了我,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恩情。”
于月秋听了陈热闹的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想:看来,我苦口婆心地对他说了半天,也没有白说。他到底是开窍了。又对他说道:“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衣锦还乡做贤人。我不渴望你挣大钱,坐什么贤人了。只要看着你以后过上富裕生活,也不枉我今天费的这一番口舌。”
陈热闹又说道:“你就放心吧,现在有银行贷款的这根绳牵着我,我就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觉了。”
于月秋看着陈热闹高兴地走了以后,心里又有一种压抑让她感到难受。陈热闹还不到六十岁,身体也还凑合事,还能想法挣钱。可是,那些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特别是那几家被清欠队,强行清欠的老年人。这一次,他们东借西磨地把欠的集资提留款还上了,以后再欠下这些账,该怎么还呢。他们都年纪大了,也不能出门打工挣钱了。除了艰难地在地里收那点粮食,还有什么本事,还有什么门路挣钱呢?手里没钱,他们生病了又该怎么办。有病去医院里治病,去医院里抓药,这个钱,又有谁来给他们出呢?唉——我要是有很多很多的钱就好了,就是不开一个敬老院,也可以定期给他们一部分生活费。让他们有钱吃饭,有钱看病拿药就好了。
于月秋想到这里,她又突然想起来她的前公公和婆婆。他们两个人的身体也是不这里疼就是那里痒的,全身就没有舒服的地方。她虽然和李伟离婚了,但是,她和公公、婆婆的关系还一直保持在。在麦收和秋收大忙的时候,李玉山两口子,也还是去给于月秋帮忙。于月秋也经常一早一晚的,抽时间去他们的家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还是依然能尽一个儿媳妇的责任。
到了下午傍黑天的时候,于月秋又往李玉山他们家里走去。她还没有到大门口,就看见李玉山撵着一群山羊,从山上回来了。于月秋以前没有注意过李玉山放羊的事,她今天通过和陈热闹的那场谈话。她突然对这群羊产生了兴趣,仔细一看,李玉山放的这群羊,得有四五十只。就是个不会算账的人,也能知道这群羊的价值。
自从他们这一家子人分家以后,李玉山两口子,就把新盖的那个院子,给李辉他们一家四口住了。他们又回到了,以前住的那两间小屋里去了。不过这两间小屋,已经是砸到重建。虽然住房不是很大,但是,当他们的老年房还是说得过去的。
于月秋帮忙把这群羊撵到羊圈里,就和公公、婆婆一起来到屋里。于月秋问他们:“这几天家里没有什么事吧?”
婆婆忙说:“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们都能吃能喝的,身上就是有点小毛病也不碍事的。你也天天忙的难受,不用老是挂念俺两个人。”
于月秋看着李玉山洗完手坐下了以后,问他说:“爹啊,我刚才看见这群羊又多了不少。你算过没有?一年下来,能撇多少钱?”
李玉山一边抽支烟,一边说:“我也没有细算过,反正是比出去打工挣得多。要是有几只好母羊,一年多出二三十只羊不成问题。这个活倒是挣钱,可是,一般人都嫌脏,嫌不是体面活,也就没有人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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