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黄昏,残阳如血。
苍莽群山,犹如横亘在大地上的一条条巨龙。
雄关漫道,远处山林,轰隆隆颤动,一卷烟尘细线,滚滚而来。
人声马嘶,呼喝如风,有铁甲寒光,如一股黑色洪流,呼啸穿林
待沿着山道穿过一片山林时,前方悬崖处豁然开朗。
远处,群山千仞如同一道雄伟的屏障,在那群山之间,一座雄关盘踞于间,巍然壮阔,透露着厚重沧桑的古朴气息。
悬崖处,呼喝响起,提缰勒马,有旌旗猎猎,迎风飘摇。
这时,
“li”
旌旗飘扬的山林上空,一声鹰啸,穿林惊空。
有人抬头望去。
只见一只黑色大鹰,从上空展翅掠过,锐利的鹰眼向下滚动,映衬出下方的铁甲寒光,犹如黑铁浇筑的身子,穿过天上的残阳火云,卷起一条白线,在天空划过白痕,朝着远方那座雄关,呼啸而去。
雄鹰展翅下,一座巍峨雄关,被拉的越来越近。
一座足有数十米高,由巨大青石垒就的巍峨城墙,顺着起伏的山势绵延伸展,蔓延数十里,嵌入群山之中。厚重的青石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城门楼上,飞檐如翼,高高翘起,漆柱上的朱红,在岁月的刀光剑影下,已经掉落斑驳。
“li”
大鹰跃过高耸的城墙,漆黑的鹰瞳中,映衬出与关外无边苍茫完全不同的景象。
鳞次栉比的高楼建筑,错落有致,数不清的亭台楼阁,飞檐翘角,如星罗棋布,散布其间。四通八达的宽阔街道上,穿着不同风格服饰的人群,人流如织,车马不绝,声音鼎沸。
一座座飞檐翘角,勾栏瓦舍,酒坊茶楼,在黑色大鹰翅下,飞速掠过,如走马观花。
但此时,随着这一声鹰啼,城内四处,茶楼酒肆,勾栏瓦舍,雕梁画栋间,有一道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追寻着这只黑色大鹰,看着其迅速朝着内城消失,目光也随之收了回来。
紧随着,一道道窃窃私语声也应时响起。
“巡天司的巡山鹰,从关外来的,看来这地方要越来越热闹了。”
“这天变得有点快啊,你说那几家怎么敢的,把外城占了,把巡天司人马逼在内城,这不是那个么,道抚司可不是吃素的,其统领的伐山军,可是斩杀过无数妖魔,沾了不少人的血,闯下赫赫威名。”
“小声点,这话可别让那几家的人听见了,就凭那几家,怎么敢跟道抚司叫板,肯定背后有人支持!你想想看,这天雄关连通中原,四通八达,要塞天关,现在到处在乱,有人就起了心思,都想各自起山头。”
“对滴对滴,从中原传来的消息,听说那边比这还乱,这种事比比皆是,哎,我们这些人不知何去何从。”
“最近城里有些乱,有很多生面孔出现,咱们还是小心点。”
“.”
而此时,在天雄关外城西边,一座朱红大漆,飞檐翘角,高达百米的楼阁顶层,一间包间里,古色生香,香炉中有袅袅烟气升起。
一道山水屏风,将房间隔为两半。
屏风外,有人抚琴,悠悠而响,声声悦耳,还有婀娜身影,透过屏风,随着琴声舞动着曼妙身姿。
屏风内,两道人影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美味珍馐。
其中一人,身着一袭紫色锦袍,袍角绣着暗纹,高高束起,发髻上插着一支黑色玉簪,身形消瘦,脸庞狭长,眉梢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邪气。
而其对面,一身墨色衣袍的中年人,面容平平无奇,但其漆黑的眼珠子,却隐约有白光泛起。
此时,那紫衣男子唇角微微上挑,透着几分刻薄。
“夏侯兄,你这次从白帝城匆忙撤出,连招呼都没打一声,那位对伱看来有点不满,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夏侯渊眼皮没抬,只是拿起桌上的白玉小杯,自顾闷了一口,随后把酒杯放下。
“砰”
“成王败寇,夏侯无话可说,不满就不满吧,总不能让夏侯丢了小命在那,我并不觉得如何。”
对面的紫袍男听了这话,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犹如伺机而动的狐狸,闪烁着狡诈,
“夏侯兄说的那位第九山中郎将,当真如此邪乎?”
“怎么前一会是巡山校尉,后一会是第九山中郎将,一出现,连斩几头道兵境的人魔,说实话,吴某没听明白,还是说夏侯兄,只是为了心理好受点,呵呵。”
说着,此人呵呵笑了一声,眉宇间有些邪气凛然。
夏侯渊眼皮微抖,随即抬眼,注视着对面这人,眼神变得幽深,幽幽开口道:
“吴侍郎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但愿你不会碰到这位中郎将。”
“毕竟你们这次出手,天雄关生变,剑南道道抚司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派人来,我等还是在后面多观望一下。”
却听对面的紫袍男,听到这话,哈哈一笑,左侧肩膀往下一压,凑近过去,
“夏侯兄莫不是在白帝城吓破了胆,我二人认识这么久,怎么现在不见你心气。”
说着,眉毛一扬,眼神露出狡黠笑意,“成大事者,岂能瞻前顾后,剑南道的道抚司如今自身都忙不过来,他们的镇魔大将现在在西边疲于应付蠢蠢欲动的魔国,镇魔指挥使则在南边幽门关坐镇,震慑那些妖族,伐山军兵马在应付到处乱窜的妖魔,又能分出多少心思。他们那些迂腐之人,也不看看这天下局势,牛鬼蛇神,还不够乱么,还为所谓的朝廷卖命,呵。”
“再说,咱们就是借个道,怕什么!”
这话一出,此人耳朵一动,目光陡然望向窗外,接着身子一闪,出现在窗边,随后目光灼灼,看着一只黑色雄鹰,飞驰而过,直接跨越一道更高的城墙,不见了踪影。
那里是天雄关内城,占据十数里!
内城城墙比外墙更加雄伟高大,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设有一座角楼,角楼飞檐斗拱,威严厚重,上面旌旗猎猎,有一道道森寒铁甲,雄然而立,守卫森严,气氛肃杀。
内城四处,设置着各处兵营、粮仓,府邸,武库,次序俨然
而其中心是一座点将台,由汉白玉砌成,台阶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一面面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赫然是黑底金边纹山旗!
就在这时,黑色大鹰飞到点将台四周一处烽火台上。
接着,
“蹬蹬蹬”
急促的脚步声,快速延伸到将军府一处主厅。
此时,主厅内,正坐着三位中郎将。
天雄关中郎将卫重,一身常服,脸色方正黝黑,浓眉如剑,斜插入鬓,眉下一双虎目,下巴一撮短密的胡须。
剑阁关中郎将武胜,一身铜甲,颌骨宽大,眉毛浓密且微微上扬,双眼炯炯。
第四山中郎将常山,方脸浓眉,鼻子八字胡,浓密卷曲,身躯魁梧,身穿一身黑色重甲,一双吊睛眼,颇有威严。
此时,三人似乎正在讨论什么,或是怒眉张目,或是低头沉吟,气氛沉闷。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厅里的三位中郎将,抬起目光。
只见,一位甲士快步进了大厅,然后对坐在正中的天雄关中郎将卫重,抱拳禀告。
“将军!”
“第九山兵马已至南门外两百里蝎子山。”
这话一出,三位中郎将顿时脸色一动,神色各异。
“知道了,你先退下!”卫重摆手,然后看着座下其他两位,
忍不住眼角微眯,
“两位将军,道司下令,让我等暂时听从那位第九山中郎将的调派,正主就要来了!”
“如今天雄关身处旋涡,形势复杂,卫某这回心里没有底,这第九山中郎将的名字,我又没有听说,不知什么来路。”
“常中郎,你当真不清楚?”其目光落向中郎将。
常山皱了皱眉,闷声开口:“第九山在南边吃了败仗,死伤了大半,退回抚司休整,原先的侯中郎也战死,这山兵马差点要散,常某出来,显然消息不灵通,不知道道抚司发生了什么事,派出的此人什么来历,没听说过。”
只有那剑阁关中郎将武胜,眼神精芒闪烁,隐约有一丝坐不住。
第九山中郎将陈渊,这个名字,自他接到道抚司飞声传令后,就一直在惊疑。
如果真是这个人,以对方在剑阁关,单枪匹马枪挑三头天关肥遗的神通广大,眼下局势他们能周旋的地方就多了不少。
他没开口,在没确定之前!
这时,卫重赫然起身,眼神闪烁着一丝莫名神光,
“不管如何,大局为重。”
“我等三人,去迎接这位第九山中郎将吧!”
不久后,雄天关内城南面厚重的一扇精铁大门夸拉拉大开。
紧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出动,一道道铁甲汹涌而出,阵仗浩大,震动地面直颤,惊起一声声惊呼。
南城门,那边是巡天司现在唯一还掌控的门户!
只见,一个个铁骑兵甲井然有序地,每隔十来丈一个站位,挎刀立于两侧,封锁这条道路,一路延伸而去。
而此时,在之前那座朱红高阁之上,吴姓紫袍男,看见守在内城的巡天司陡然出动这么大阵仗,不由惊疑。
“巡天司这是来了什么人?”
与此同时,不少人视线都不由凝神,朝着南边而望!
不久后,便见南边城门大开,一阵呼喝声传进了天雄关。
接着就是大地轰鸣,残阳如血下,一条血色洪流,一声快马入了城!
而那铁甲洪流之首,一道青衣白马,衣裳猎猎。
高阁之上,夏侯渊透过窗户,远远看到那人,眉眼狂跳,脸色瞬间大变。
“他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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