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未满三个月,宁兰行事更加低调小心。
除了贴身的几个丫鬟外,从不让旁人进内寝。
她怕招惹来杀身之祸。
日子风平浪静地过去,等到冰霜头七那一日,魏国公府上下的流言彻底压不住了。
众人都忍不住议起冰霜的死,暗暗为严如月送贴身丫鬟上死路感到寒心。
冰霜温婉大方,很得下人们的喜爱,如今众人为她惋惜,说出口的话便愈发难听。
魏铮也怜悯无辜的冰霜,便赏给她家里人好些抚恤金。
饶是如此,冰霜惨死的传闻还是传出了府外。
魏铮这才知晓,冰霜死的时候肚子里已怀了那管事的孩子,所以死相才会那般凄惨。
他想起宁兰腹中的孩子,越发怜悯。
狠下心,魏铮去荣禧堂寻了金阳公主。
金阳公主见了他,只问:“你是为了冰霜的事来的?”
魏铮不置可否。
金阳公主便长叹了一口气,只道:“你别也嫌娘亲话多,现今你媳妇儿怀了身孕,别为了这等小事伤了她的心。”
可笑的是,从前金阳公主如此痛恨着严如月,婆媳两人可谓是水火不容。
如今严如月不过是怀了魏铮的子嗣,金阳公主的态度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对于冰霜的死,魏铮总觉得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他好歹是个刑部侍郎,执掌着全天下的刑法臧否,怎么能眼睁睁地瞧着府里的丫鬟枉死?
那管事的已被他扭送去了京兆尹府,可这如花般的一条性命,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起码起码他要弄明白冰霜的真正死因才是。
这世上哪里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明知晓自己的妻子怀了身孕,还要将她殴打致死?
魏铮铁青着一张脸,立在金阳公主身前,不言不语的模样里透出几分倔强来。
自小到大,他做了决定的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金阳公主也只能叹息一声,这便遣了两个机灵些的暗卫跟着魏铮去调查此事。
*
沁儿和雪儿奉命回西霞阁后,将这一整日的“成果”尽皆禀告给了宁兰听。
魏国公府里流言四起,时而有人了解些冰霜的为人,便与沁儿和雪儿说:“在嫁给那位管事之前,冰霜是有心悦的小厮的。”
沁儿心内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这算啥消息?谁不知晓,我还知晓冰霜怀了那小厮的孩子呢。”
她本就是在胡言乱语,这话虽有些冒犯已悲惨死去的冰霜,却也是为了她好。
姨娘要借着冰霜之死大做文章,目的是为了削弱夫人的势力。
这也算是为冰霜出了一口恶气。
不曾想,那婆子听见沁儿这话后,竟是瞠目结舌地说道:“怪道老严要对冰霜下死手呢,果然是她红杏出墙了。”
沁儿也怕话说的太难听会惊扰了冰霜的亡魂,便为其找补了一句:“这话也不可尽兴,说不准是那小厮在乱说呢?”
“不是乱说。”婆子神色慌乱中又透着几分激动,只道:“老严被京兆尹府的人带走的时候,瞧着有些疯疯癫癫,嘴里还说:‘是她先和旁人通信,说这孩子要给别人养的’”
一提到这些八卦,婆子们便如同打了鸡血般激动。
沁儿听了一下午,最后总结出个道理。
“姨娘,这冰霜的确是有心上人的,只是这孩子多半就是严管事的,也是因为这一句‘这孩子要送给别人养’才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宁兰闻言忙搁下了手里的茶盏,饶有兴致地问:“你觉不觉得冰霜死的太奇怪了?”
那位严管事是个残暴戾气满满的凶徒,会动手殴打她不算奇怪。
可奇怪的是,冰霜与严如月同时怀孕一事。
冰霜死亡的原因还是因为“要把孩子送给别人养”。
这桩桩件件的事仿佛是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包裹在了一起,处处都黏在了一起。
这一刻的宁兰,虽是摆着一副慵懒的姿态倚靠在石青色迎枕上,心池里却掀起了狂风巨浪。
她想,或许冰霜的死当真与严如月有孕一事有关系。
所以,宁兰便笑着将沁儿唤到了身前,道:“心虚之人,最怕旁人的质问。我教你几句话,你就出去和那些婆子们这么说就是了。”
她笑意盈盈地说话的时候,杏眸里掠过些诡异的光亮。
沁儿一一应下,也不敢耽误,立时走出西霞阁去办事。
朱嬷嬷进屋的时候,宁兰已喝完了安胎药,正躺在贵妃榻里安歇。
她闭阖着杏眸,姣美的面貌既安静又祥和。
朱嬷嬷不由地放轻了自己的脚步,正要蹑手蹑脚往外走的时候。
宁兰却出声唤住了她:“嬷嬷。”
这冷不丁的一句呼唤可把朱嬷嬷吓了一大跳,好在她稳住了心神,立时堆着笑问宁兰:“姨娘,有何吩咐?”
宁兰猛地睁开了美眸,秋水似的眼眸里潋滟着一池令人心醉的光华。
她翘起嘴角,绽放出一抹清甜的笑意。
“您说,若严如月以假孕来哄骗公主和世子爷,一旦事发败露,她会不会落得个被休弃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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