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岁前,负责布置如兰阁的婆子们忙的脚不沾地。
因前些时日严如月栽赃宁兰一事,朱嬷嬷心里藏了极大的气性。
凭什么严如月能一而再再三地伤害她家奶奶,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就因为她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
朱嬷嬷心里存了气,便时常与手底下的婆子们说:“世子爷心里只有我们奶奶一人,那清月阁里的母夜叉不过是纸糊的老虎而已,咱们如兰阁的人实在不必害怕他们。”
那些婆子们将这些话语听进了耳朵里。
为了忙活青姐儿的周岁礼,婆子们时常要与其他院落里的人打交道。
魏铮如此看重青姐儿,还放话让各个院落的人都要极力地去配合如兰阁的周岁宴。
以至于这几个婆子耀武扬威地失去了往日里的谦逊。
这一日因为吃食上的一件小事。
大厨房的厨娘们既要忙着准备明日周岁宴上的菜肴,又要分发今日的份例,可谓是忙的没了头绪。
偏偏在此等情况下,朱嬷嬷又撺掇着婆子们去小厨房催明日的菜单。
若菜单上缺了哪一味名贵的菜肴,便要连夜去准备。
不巧的是,厨娘们被这些如山般堆叠不尽的杂事压得喘不过气来。
一时将菜单递给了如兰阁的婆子们,便忘了将每日的膳食份例端给清月阁的婆子们。
那几个婆子都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平日里眼高于顶,根本不把如兰阁的这些人放在眼里。
两方婆子们本就有旧怨,从前势弱的那一方变得趾高气昂,那势高的一方自然心气不顺。
几句口角的功夫如兰阁的婆子们便大嚷嚷地喊道:“既是丧家之犬,就要夹紧尾巴做人,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才是。”
那些出身镇国公府的家生子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是以那些婆子们也是半步都不肯退让。
几个来回的交锋,清月阁的婆子们便败下阵来。
谁让朱嬷嬷教导的好,又因为宁兰备受魏铮宠爱的缘故。
如兰阁的婆子们背后的气焰越来越嚣张。
“呵呵,谁叫的主子进门四年连个子嗣的影儿都没瞧见,眼瞧着我们奶奶和青姐儿好事在即,这阿猫阿狗都沉不住气了呢。”
话音甫落,可把那些自明尊贵的婆子们气了个够呛。
厨娘们眼看着苦劝不得,便索性躲在一旁看起了戏码。
两方的婆子们争吵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让谁。
不知是谁先嚎了一句“你们清月阁不知搜刮了多少魏国公府的钱财。”
那几个婆子立时如膨胀的气球般瘪了下去。
眼瞧着占了上风,出身如兰阁的婆子们声量愈发大了些。
“我只告诉你们一句话,如今你们的清月阁再不像从前那般耀武扬威了,往后见了你们奶奶我,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这一句话瞬时点燃了另一伙婆子心中的怒火。
两方人立时厮打在了一起,你追我打的闹得鸡犬不宁。
厨娘们想来拉架,却被那几个婆子踢踹开来。
一时间大厨房吵嚷不已,将前院的管事们都吵了过来。
这几日金阳公主心绪不佳,金嬷嬷便做主让丫鬟们少去叨扰金阳公主。
不曾想那几个胆大包天的婆子们居然闹了起来。
这等刺耳的吵闹声甚至传到了荣禧堂里。
金嬷嬷一听便板起了面容,疾言厉色地呵斥身旁的丫鬟们:“都是死人不成?公主身子不适,不许人叨扰和吵闹,这怎么突然就闹了起来?”
无人回复金嬷嬷的话语。
她便只能急匆匆地走去了大厨房。
一进大厨房,金嬷嬷便瞧见了眼前这令人心口一窒的一幕。
清月阁的婆子和如兰阁的婆子们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厮打在了一起。
这些人都是靠着体面和尊重吃饭的婆子,如今却像市井巷尾里的粗妇妇人们一口一句“娼妇”、“小蹄子”的骂着。
金嬷嬷立时大喝了一声:“都要死了不成?”
随着她一声尖利的呵斥,在庭院里缠斗的婆子们便都停了下来。
金嬷嬷甚少发怒,此番遇上了金阳公主要安静午歇的时机,她便借此发了一场火。
两个院落的婆子们都吃了一场挂落。
宁兰收到消息的时候,朱嬷嬷也在一旁寸步不离地服侍着她。
主仆两人皆是一惊。
平日里宁兰是个十分体恤手底下丫鬟们的主子。
得知自家院落的婆子们与严如月的人打了架,她下意识地便问:“可有吃什么亏?”
朱嬷嬷立时塞了一锭银子给金嬷嬷。
金嬷嬷便朝她眨了眨眼。
朱嬷嬷这才放下心来。
想来这几个婆子们还算伶俐,平日里吃的也多,打起架来应是不会落于下风。
只要不吃亏就好。
本着一碗水端平的念头,金嬷嬷便假模假样地数落了朱嬷嬷几声,又让那几个婆子好好地在“如兰阁”里闭门思过。
朱嬷嬷嘴上应承的极快,心里却好奇起了清月阁那些婆子们的下场。
金嬷嬷也是个人精,当下便趁着朱嬷嬷去外间迎送她的空隙,低声与她说:“公主发了好大的火,还让严如月管好自己院落的婆子,又罚了她的份例,还不许她随意踏出清月阁半步。”
至于如兰阁这边,金阳公主则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一没有厉声斥责宁兰,也没有罚俸禄。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已是可以彰显金阳公主心中的态度。
严如月虽默不作声地收下了这处罚,心里的恨意却如春日里的柳絮般蹁跹不断。
唐嬷嬷知晓自家夫人的脾性,眼瞧着严如月受了这等奇耻大辱,既是没有一下子爆发出来,便说明还有后手。
原先唐嬷嬷还想再劝一劝自家夫人。
青姐儿毕竟是个尚不知事的孩子,大人间的争端实在不必牵扯到孩童。
只可惜金阳公主横插一脚,让严如月品尝了这等奇耻大辱。
唐嬷嬷知晓她已不必再劝。
哪怕付出一切、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严如月也一定要使手段要了青姐儿的性命。
于是,唐嬷嬷便悄悄地写了封信给周氏,与她提起了此事。
本以为周氏好歹能遏制一番严如月如此冲动的行为。
不想周氏那儿却是没有传来半点消息。
唐嬷嬷这才死了心,只叹道:“我这一条命本就是镇国公府和夫人给的,罢了,且痛快地还回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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