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骑狂奔,鼓角全息,呐喊不闻。
甘宁率百名将士冲到曹操寨边,各用长矛大戟拨开鹿角,这才扬声大喊,杀入曹营。曹军毫无防备,顷刻间被斩下数十首级,犹如砍瓜切菜。
魏军从梦中惊醒,听得营中大乱,不由极度恐慌,以为东吴大军来袭,于是起身备战,纷纷举起火把擂鼓呐喊,却又不见敌军在何处。
曹操出帐,喝令列阵歼敌,众军才反应过来,紧急列队迎战。当列成阵势之时,甘宁却已率百人从东南角上杀出,回到濡须口军营。甘宁回见孙权,天方五鼓,东方未明。
孙权见百名勇士全数归来,不折一人一骑,只有三两个着了皮肉轻伤,不由大笑,以手抚甘宁之背道:将军此一番冲杀,足使老贼惊骇欲死。非孤狠心相舍,只是正欲一观卿之胆魄!曹孟德虽有张辽,但孤有甘兴霸,足可相敌。
于是赏赐甘宁绢一千匹,战刀一百口,并增兵二千,令其管领。
曹操被甘宁劫了旱寨,虽然全军损折不多,但军中士气大丧,各怀惊惧。次日令人暗至江南打探,昨夜究系何人为将,率领多少军马前来袭营。
暗探奉命过江,扮作渔人上岸打听,便闻吴人争相传说,吴主孙权正为大将甘宁庆功,亲口赞其只出一百人马,便将曹军大营搅得天翻地覆,杀人无数,足堪匹敌张辽云云。
探马听的明白,问的清楚,复渡江回营,归报丞相。
曹操不由大恼,决定以牙还牙,即令水军出濡须口,扮作渔船模样,企图夜渡洲上。
不料孙权营中张昭早已防到此招,使吴侯遣董袭、陈武等水军将领,提前于洲前苇丛中埋伏,围攻曹操水军。
曹操水军始料未及,又不如吴军精于水战,经此一役,竟被俘获三千余人,沉没溺亡者亦有数千之众。原为报复前仇,反而又添新辱。
孙权水军大胜,设宴与董、陈二将庆功,大赞董袭为“江东虎臣”,进级为荡寇将军,陈武进位为偏将军。
曹操见水军失利,便令坚守营寨不出。孙权闻报曹军坚守不出,甚以为忧。
这日孙权出营观阵,见江面晨雾大起,如幕垂江。忽想起当年赤壁战时,周郎率鼓乐花船江面探营之事,即命开寨门,亲率百人,乘楼船去探曹营。
众人大惊,但因无重臣大将在场,皆不敢谏,只得从命,驾船而出。舟行五六里远,前面接近曹营,隐见号旗,人声可闻。
孙权便命军士停浆止橹,就船上擂鼓奏乐,左右侍酒。
曹军兵士就浓雾中听到水上鼓乐,一时摸不到头脑,急忙报进中营。曹操因不知到底有多少吴军前来,遂下令弓弩齐发,不敢出寨迎战。
孙权哈哈大笑,就令调转船头返航。回营后方见楼船两侧中箭极多,便如刺猬一般。
众人齐呼万岁,诚心悦服。孙权玩了一把心跳,亲身体验孤船探营盛举,愈加佩服怀念当年周郎儒雅风度,将军胸襟,感喟不已。
历史真相:前有水军都督周瑜,今有吴侯孙权,江东君臣,均可谓善于以船借箭者。至于《三国演义》中关于诸葛亮草船借箭典故,却是假借此两件事,纯属张冠李戴。
曹操见两军相持即久,不能胜敌,心中已有退兵之意。却恐被东吴耻笑,进退未决。
两边又相拒月余,直至来年正月,春雨连绵,水港皆满,曹营军士多在泥水之中,无法生炊,困苦异常。曹操心中甚忧,与众谋士商议,程昱乘机力劝收兵,曹操犹豫未定。
正在此时,门军忽入帐来报:东吴有使节,赍送孙权书信到来。
曹操令来使入帐,呈上书信,见书中写道:孤与丞相,彼此皆汉朝臣宰,且无私恨。丞相不思报国安民,妄动干戈,残虐生灵,岂仁人之所为哉?即日春水方生,公当速去。如其不然,复有赤壁之祸矣。书不尽言,公宜自思焉。
看罢翻过书皮,见背后又写两行大字: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曹操看毕大笑:都说江南春雨连绵,经月不绝,今日方始见之。孙仲谋不欺我也。
即命重赏来使,令全军拔寨起营,班师回许都。又使中军官至各营传令:命庐江太守朱光镇守皖城,张辽引本部兵马退守合肥,臧霸退守徐州。
中军官领命出了大营,沿江前去各营传令。
镜头闪回。臧霸与张辽同为前锋,远离曹操中军大帐,扎营于江岸。
相持既久,因遇上连日春雨不歇,江水增涨,将至营边。此时东吴敌船横布江面,随江水向岸边稍进;曹军见此,满营将士不安。
张辽连月不战,已知丞相有退兵之意,只是未见将令传来。又见吴兵趁江水暴涨逼近大营,恐被围歼,便与臧霸商议,欲先退军。
臧霸闻之,急阻止道:曹公是何等英明之人,焉能舍弃我等独退?将军休启抗命之端,丞相若要回军,将令必然即刻下达。
张辽见说言之有理,遂令众军加强警戒,暂不拔营。
闪回结束。次日辰时,使者果然到营,向张辽发出撤军命令。
张辽松一口气,下令起寨,北返合肥。路遇曹操大军,张辽拜见,以臧霸之言告之。曹操对臧霸大加赞扬,拜为扬威将军,赐假节。
孙权闻报曹操退兵,不由喜出望外,暗道:曹操引二十万大兵前来,本欲决死一战,要报赤壁之仇。不料数次小挫,被某一纸书信便即吓退。枉费又低声下气,去求刘备。
遂令吕蒙继续镇守濡须,自收大军回归建业。
镜头转换,按下魏吴罢兵,再说益州战事。
刘备自入西川,在葭萌关拒住汉中入川隘口,屯兵不战。连月来只是树恩立德,收买人心,其实准备随时袭取益州,只是未得其便。
正在此时,江东使节至,呈上吴侯孙权亲笔手书,称受曹操攻击,请刘备回兵相救。
刘备早闻夫人孙尚香已被孙权派人接回,心中固然不满,但见其求救之书,还是满口应诺,厚赏来使,令其回报孙权:某先令二弟关羽,引荆州之兵袭击青泥关,以牵制曹操军力;次后即率大军亲回,顺江而下,以救濡须。江陵虽远处千里之外,一两日间便可到达。
江东使者大喜再拜,暗道:常言道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大难来时,还是自家亲女婿上心也。
千恩万谢,代吴侯再三致意。休息一晚,次日打马扬鞭往江边而去,下船转回建业。
刘备见江东使者去了,即请军师庞统商议,如何行止。
庞统说道:蜀道艰难,我军来之不易。某料曹操虽起二十万大军,因其不知天时,于此江南春水大涨时节交兵,必然无功而返。主公无需往救,只需发书于孔明,请其调子龙、翼德陈兵江岸,观其动静即可。
正商议之间,忽报孔明军师遣使到来,说有军情急报。
刘备令使者进帐,问道:荆州有何紧急军情?
信使:曹操大军南侵,荆襄振动。只因主公出兵益州年余不归,襄阳军力空虚,曹仁便令乐进率军出离樊城南征,连下临沮、旌阳两城,二县长吏杜普、梁大被杀。
刘备惊问:军师如何应对?
信使:孔明军师使关公北上,拒战乐进于青泥关。关将军不肯多带军马,只带部下五百名校刀手前往,正与乐进相持不下。
刘备闻报大慌,急问庞统:孔明之意,是要催我回兵,相救襄阳乎?
庞统笑道:非也。军师派使前来,其实是提醒主公,襄阳有关羽阻住乐进,不足为忧;但主公入蜀经年,却要兵贵神速,休要迁延日月,致使荆州军心有变。
刘备:则我将奈何。
庞统:荆襄有孔明与云长、翼德等镇守,固若金汤,主公勿虑。但既有孔明来书,倒是探听刘璋对我态度之最佳缘由,主公可如此如此。
刘备听了大喜,即遣使持书至成都,函告刘璋:今闻曹公亲率四十万大军征吴,孙权危急,差使求救于刘备。孙氏与某本为唇齿之盟,又有乐进在青泥关与关羽相拒,亦望刘备还救。备蒙贤弟重托以拒张鲁,本不当轻离益州,奈何若不回救云长,则其必为乐进所克。如此曹操便会乘胜南下,转侵我荆州,其忧又甚於张鲁。备屯兵葭萌经年,已知张鲁乃自守之贼,诚不足虑。望允我回兵荆州,并求助一万兵马及粮资十万,立等答复。
刘璋看罢刘备书函,令来使至二门相候,便召群臣商议。
从事刘巴出班奏道:恶客离门,西川万幸。但猛虎不可资之以饱,饱则伤人。刘备自从入川,广布恩德以收民心,其意不善。今求军马钱粮,如若相助,如同把薪助火。
刘璋犹豫道:孤与玄德有兄弟之情,其助我镇守川北经年,多负辛劳。今他荆州有难,某岂可不助?
刘巴免冠苦谏:刘备世之枭雄,久留于蜀而不遣,如纵虎入室,早晚是个祸患。荆州现放着孔明之智,及关、张、赵云之勇,谁敢动他分毫?今以荆州有事求助于主公,敢莫就是个计谋。主公若更助之以军马钱粮,何异与虎添翼,使来噬我?
刘璋犹豫未决,黄权又复出班,跟随刘巴苦谏。刘璋是个没有主意的,见众人皆反对助军资粮,张松及法正又不在朝中,乃私作聪明,取个折中之策,拨老弱残军四千,米一万斛,随来使还报玄德。又命杨怀、高沛紧守涪城,休令刘备兵马进关。
使者到葭萌关回见刘备,呈上刘璋回书,说其部下文武如此无理。
刘备大怒,扯毁回书,大骂而起。
庞统笑道:主公自入蜀以来,与刘璋以仁义为重。今日毁书发怒,岂非前情尽弃?
刘备猛醒:既然如此,却当若何?
庞统:某有三条计策,请主公自择而行。阴选精兵,径袭成都,此上计也。杨怀、高沛二人据守关头,主公可遣人报与二将,说欲还荆州。二将喜我离去,必来与主公饯行。主公可乘机执二将杀之,进涪关尽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计也。退还白帝城,连引荆州之兵以相呼应,再等时机徐徐图之,此下计也。若沉吟下去,将致大困,连回荆州也难。
刘备思索半晌,便道:先生上计太速,下计太缓,某欲取其中计。
正在商议之间,法正忽闯入帐,大哭道:张子乔为了主公,将一家三百余口死于刘璋之手!主公何不趁此举兵,与张松报仇?
刘备大惊:子乔因何被杀?
法正:主公前日遣使到成都见刘璋,称欲回兵荆州,借兵借粮。张子乔当日并未上朝,不知实情。后闻此事以为是真,便修书一封与我,称大事垂立,不可释此而去。张松之兄乃广汉太守张肃,因事至弟府中,却于书房中见到书信草稿,恐祸及己身,即见刘璋,揭发胞弟之谋。刘璋大怒,即刻收斩张松,灭其三族,又敕令各关戍诸将,不令主公匹马入关。连文书皆勿复与主公相通,违令者斩。唉也,惜哉张松;痛哉子乔!
刘备闻之大怒,即刻依照军师庞统所献中计,令人入关,相告白水军都督杨怀、高沛二将,因事欲返荆州。
二人不知是计,果然欢天喜地,前来与皇叔送行。
刘备待二人入帐,便令执下,怒道:某不远千里,来与汝主刘季玉把守北门,抵御汉中张鲁。全是你等,离间我与刘璋兄弟之情,又无君臣上下之礼!左右与我推出,斩了!
帐外武士早已埋伏停当,闻声闯入,将二人执下,推搡而出,砍下首级。可怜两员蜀中名将,死得不明不白!
庞统见刘备斩了二将,即请法正引本部两千兵马为向导,勒兵进据涪城。
城中兵将见法正引本国兵前来,知道大势已去,遂皆归顺。
镜头转换,消息传到成都。
刘璋闻说刘备杀了二将,夺了涪关,不由大慌,即派大将刘璝、泠苞、张任、邓贤等,点起五万大军,前往迎击,但皆被刘备杀败。
刘璝等退保绵竹,向成都告急。
刘璋又派护军李严为都督,女婿费观为参军,率兵到绵竹督军抵抗。
字幕:李严,字正方,南阳人;费观,字宾伯,江夏人,皆被刘璋视为心腹。
费观虽小李严二十余岁,但与李严却平辈论交,其情甚密。二人到了绵竹,扎寨未稳,便被法正闻知,即写劝降信,于夜间秘密射入李严营中。
李严见到法正射书,即请费观前来帐中密商,次日便率众投降刘备,倒戈反攻刘璝。
刘备得李、费二人降附,军势大盛,命二人皆为裨将军,分军平定附近属县。刘璝、张任等见反了李严,只得弃了绵竹退守雒城,分调人马,守把各处隘口。
刘璝:雒城乃成都保障,失此则成都难保。我四人应兵两路,着二人守城,二人去县前依山傍险下寨,互为犄角之势,勿使敌兵临城,待彼粮尽退兵,就而掩杀。
泠苞、邓贤闻听,主动请兵,愿往城外山前结寨。刘璝即分兵二万与泠、邓二人,离城六十里下寨,自与张任坚守雒城,整顿守城战备。
刘玄德既得绵竹,与庞统商议进取雒城。
便在此时,探马来报:川将泠苞、邓贤在城外扎下两个大寨,挡住去路。
刘备:众将何人敢任先锋,前去打寨?
黄忠出班:末将愿往。
刘备壮之,便将先锋印赐予。
字幕:黄忠,字汉升,南阳人。
镜头闪回,叙述黄忠来历。
黄忠年轻时曾拜名师,习得一身武艺,兼且箭法如神。因遭逢黄巾之乱,南迁荆州,初随刘表任中郎将,随从刘表之侄刘磐驻军长沙,曾与孙策战于艾县,立有战功。
曹操下荆州时,刘琮举荆州七郡以降,遂以黄忠代理裨将军,归长沙太守韩玄统属。
赤壁一战,曹操大败,率众北归。刘备使公子刘琦与孔明率赵云南征长沙,黄忠便随韩玄向刘备投降,与魏延同在帐下为将,去岁随主入川。
自二刘交恶,刘备自葭萌关发兵以来,黄忠与卓膺奉令率兵南进,每战常先登城陷阵,勇冠三军,一路攻到雒城。
闪回结束。因见主公刘备点将,黄忠便即主动出班,请为先锋,获准。
黄忠领了先锋印,犹未下堂,便听一人大叫:主公若使老将出马,需让蜀将以为我军无人,一旦跌挫,反失锐气。可将先锋印让我,此去定斩上将之首,来见主公。
众人看时,正是猛将魏延。
黄忠见魏延说自己年老,不由大怒:魏文长焉敢小觑于我?
魏延不服,二人在帐中言语相争。军师庞统急忙喝阻,即分派黄忠与魏延为左右先锋,分打泠苞及邓贤二寨,二将领命而去。
魏延欲争全功,遂抢在黄忠之前先去打泠苞寨。不料泠苞有备,邓贤又引本寨军来助泠苞,两面夹攻,魏延不敌。
正在危急,黄忠赶到,一箭射死邓贤,又舞刀直取泠苞。
泠苞两头无路,只得弃了战马,取山僻小径逃回雒城。
刘备闻说走了主将,便令立起免死旗,但川兵倒戈卸甲者不许杀害,不愿为兵者,准放其还家。川兵欢声动地,大都倒戈弃甲,声称愿降。
镜头转换,再说雒城。
泠苞弃马逃命,得回雒城,来见刘璝、张任,遂说折了邓贤,二寨俱失,连带去的两万人马也全军覆没,特来请罪。
那刘璋治军,是有名的有功不赏,有罪不罚。似此等失机损兵大罪,刘璝听罢,也只说声“罢了”,便令泠苞回帐休养,自去修书告急,再遣人往成都求救。
刘璋观其奏本,闻知降了李严、费观,又折了上将邓贤,不由大惊,慌忙聚众商议,便要放弃抵抗,举全城以降。
话犹未了,阶下一人挺身而出道:父亲何至于此?那刘备兵不过五万,且不说现有雒城之险阻挡,其无力飞跃,便是兵临成都,我城中亦有雄兵数万以迎之,其有何惧?父亲休慌,儿愿领兵前去把守雒城,定使刘备丧身此关,片甲不回。
刘璋视之,乃是长子刘循。回思不战而降,亦忒丢人,只得许之,并问:既我儿愿敌刘备,不知何人可以为辅?
一人出班,声称愿往。刘璋视之,却是舅兄吴懿。
字幕:吴懿,字子远,兖州陈留郡人。吴懿之父因与刘焉交好,故携全家随其入蜀。
画外音:刘焉为益州牧时,有自立之意,因闻善相者说吴懿之妹吴氏日后有大贵之相,于是为子刘瑁迎娶吴氏。不料刘备平定益州后拜吴懿为护军,并应孔明、法正之请迎娶吴氏。其后刘备称帝,吴氏果应相者之言而大贵,此是后话。
刘璋见吴懿请令,不由大喜,准令即行。吴懿又保吴兰、雷铜二人为副将,刘璋一并允之,遂点二万军马,随世子刘循来到雒城。刘璝、张任、泠苞接着,具言前事。
吴懿颇通兵法,于是献计:此间北临涪江,水流湍急,我观刘备依山脚下寨,地形最低。可令泠苞带三千军去决涪江之水,可尽淹死刘备之兵。
刘循听从其计,即令泠苞半夜引军前往决水淹敌,吴懿自与吴兰、雷铜引兵接应。
泠苞领命,自去点军准备。因决水器械不足,即令全城收购铁器,统交于城内各街巷铁匠铺户,限令三日打造完备,迟则问罪。
一声令下,满城铁匠铺户皆奉命而行,炉火烛照盈天,丁当打造之声日夜不息。
城东张氏铁匠铺间壁,却是一所小小道观,只有一墙之隔。因官兵限令紧迫,张铁匠连夜打造,敲打铁器声沸反盈耳,观中大小道士无法安睡。
这一通喧嚷倒不要紧,却惊动一个在此挂单的道士,正是诸葛亮好友孟公威。
镜头闪回,一年之前。
孟公威与崔州平同奉孔明之命,前往西川充当卧底,扮作游方道士,居于青城山。
及闻崔州平说反张松、法正,引刘备进入西川,孟公威便安心等待庞统设计夺取益州。后闻张松传书事泄,全家被诛,这才急忙下山,欲亲至葭萌,相助刘备。
行至雒城,却因两军交战被阻,由此挂单城中道观。
闪回结束。夜已定更,月挂中天。
孟公威坐在藏经阁中,听得隔壁铁匠铺叮当作响,即命随身道童:你可下阁,往门房去打问一番,何事如此喧嚷?
小童应诺而去,不一时上楼来报:因刘益州世子刘循前来雒城督战,命城中所有铁匠铺要日夜兼工,三日内需赶出掘土铁具三千件,谁家若不能完工,吃罪不起。张铁匠受了官家逼限,只得连夜锻打,说若是吵了各位仙长清修,还望宽恕些个。
孟公威听了,遂不在意,笑道:你可用棉絮搓成团子,塞住两耳,自去睡觉。
小童依言,以棉塞耳,自去睡卧。孟公威却不睡眠,只依道家法术盘膝而坐,运起五行吐纳之术,很快入定,于凡间诸等杂音听而不闻。
二更刚过,松涛声起,想是城外江面上起了大风。那道观名唤松竹观,院内遍植翠竹,墙外江边尽是高大古松,微风一起便是松涛阵阵,那是丝毫不奇。
孟公威虽然听在耳中,但身心俱寂,如如不动,便似山岳。
又过片刻,忽听楼外院墙哗哗作响,公威知是水拍江岸之声,亦不以为意。约至三更时分,耳中听到水声状如牛吼,有水沫溅入窗台。
此时于冥冥渺渺之中,孟公威忽然想到隔壁张铁匠连夜赶造掘土铁具之事,陡然福至心灵,“啊也”一声,收了功法,跳下地来,惊出一身冷汗。
于是出门下楼,欲唤醒童儿,连夜出城。忽见楼梯拐角处睡倒一人,挡住自己去路。
孟公威不知此人何来,立在那里,不知抬足跨过,还是叫醒那人让路,有些沉吟。
正在此时,那人竟似脑后有眼,忽地坐了起来,轻笑道:道长出定了?你在楼上修行,某在楼下为你护法,倒是前世修来福缘,只可惜了庞士元三万军士性命。
虽然声音不高,但在孟公威耳中却如雷霆万钧,惊天动地。听那人话中有话,便将手一抬,略作揖首,返身上楼入阁。
那人会意,紧随入阁。上楼时不闻足下有声,可见其轻身功夫了得,足为诧异。
孟公威反手关上房门,就灯光下仔细看时,见其人身长八尺,形貌甚伟,但尘土满面,边幅不修。又见他一头乱发七长八短,像是被刀剑之属切割过一般,胡乱披于颈上,即未以丝带扎束,也不用竹簪相挽。再看身上衣服,虽是上等丝绸织就,但不甚齐整,又将袍襟撩起,掖在衣带之间,想是走了不少长途,跋山涉水至于此处。
那人见孟公威打量自己,往榻上一坐,笑道:道长既与伏龙、凤雏为友,今观果然气度不凡。但明公既已出家,复为汉室跋涉奔波,恐此条路不好走也。
孟公威:某本惧路途艰难,今有豪杰自投我门,即可为某代行其劳。阁下若为皇叔和凤雏立下如此大功,何忧功名不立?子虽失意于刘璋,但复得意于刘备,亦足以为偿也。
那人听了此言,失声问道:如此说来,明公知我是谁?
孟公威颔首微笑:知道,知道。公乃广汉人氏,姓彭名羕字永年,蜀中豪杰之士,大名天下谁人不知。公姿性骄傲,轻忽天下名士,惟敬同郡秦子敕,荐于太守许靖。只因直言触忤刘璋于先,又为众人谤毁于后,便被刘季玉髡钳为徒隶,因此短发。复越狱而逃躲避追捕,故此尘土满面,衣衫不整。不知贫道所说可是?
来人从榻上一跃而起,施礼说道:道长目光如炬,法眼无差,某正是彭永年。
孟公威:彭公深夜前来见我,必有所为。方才所说可惜庞统数万将士性命,究为何故?
彭羕:那刘璋将某羞辱囚禁,却不知某曾得遇异人,尝学轻功之术,从监中逃出,一路往北。途中得知刘皇叔入蜀,某故溯流北行,欲往投效,助其取川。即至雒城,听那泠苞奉了世子刘循之令,要掘涪水淹灭荆州军。却逢道长遣童儿也去铁匠铺中打探,这才尾随尊仆而来,来见道长。时逢道长入定,故此卧于梯角相候。彭某冒昧,尚请道长恕罪。
孟公威:某是化外之人,本不应参与两军争战,只是碍于卧龙及凤雏之托,不得不为。今即遇先生同道,某请代劳建此大功,不知先生心下如何?
彭羕:道长送此功名与在下,敢不从命。时刻不早,某即便去。
孟公威一把扯住:阁下若是这样出去,则未至城门,便为蜀兵所擒矣。
彭羕笑道:某早闻庞士元、徐元直、孟公威、石广元,乃是鬼谷门四大门徒,个个身手不凡;今日也请道长看某末技,是否值得道长所托。
说罢推开窗棂,侧身从窗中斜掠而出。
孟公威知道阁楼下面便是百丈悬崖,不由吃了一惊,便要上前相救。
到至窗前,却见那彭羕身在半空,早从肋下扯出一条软索,向外甩出,挂住墙外巨松枝丫。继而扯动软索,稍一借力,便即鸿飞冥冥,跃出城外去了。
孟公威见其轻身本事非常,又知他在江边系有轻舟,遂大为放心,放心去睡;次日即与小童离了雒城,转回青城山去了。
镜头转换,按下雒城,复说涪城。
刘备令黄忠、魏延各守一寨,自与军师庞统驻军涪城。因见雒城易守难攻,二人每日商量运筹,一时不得良策。
这一日,庞统自公廨退归馆舍,门吏忽报:门外有一怪客,特来相访。
庞统:姓甚名谁?
门吏:形容怪异,不肯自报其名。
庞统心中纳闷,只得说声有请,出厅迎接。只见来者已经进入庭院,短发长须,衣衫不整,又非故人,心下犹疑,只得请入客厅,叙礼寒暄。
正在此时,门人来报:法正先生来访。
庞统知有军机大事,但有不速之客在场,一时进退两难。
前面所来客人正是彭羕,径入内室,往庞统床榻上一躺,说道:某为见凤雏先生,夜间破浪行舟八十余里,又舍舟徒行三十里,方至贵府。累之极矣,先借公之床榻暂歇。军师自去会客,会罢再来可也。某睡醒之后,当与先生善谈。
庞统见此情状,知道来者必为异士,遂令从人在房外侍候,自己出厅来见法正。
法正此来果有机密之事,乃献诱敌出城聚歼,后分兵奇袭雒城之计。
庞统大喜,当即表示同意。送走法正,已过晚饭之时,想到还有怪客在自己房里,遂直奔卧室。见那怪客已经睡醒,正坐在榻上喝茶。(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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