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兴阳羡,人兽大战。
周处先入深山,射死猛兽,除去林中祸害。再入水中,与蛟龙相斗三日夜,人龙皆没于水。乡人以为周处与蛟龙俱死,遂置酒高会,聚饮庆贺。
周处杀死蛟龙回来,见乡里会饮相庆,方知自己为乡人所恶,甚于龙虎。于是改其旧恶,洗心革面,游于吴会,寻找陆机、陆云兄弟,以求学问。
适逢陆机不在家,只见到陆云。周处具以实情相告,最后说道:某欲修养操行,惟恐韶华流逝,时不我待,为之已晚,公谓奈何?
陆云答道:古人贵朝闻夕死,况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何忧令名不彰于世!
于是周处受教,自此磨砺意志,发奋好学,不久文才斐然,有义烈大志,忠于然诺,且能制怒,终为忠臣孝子。
期年之后,州府闻说周处仁智武勇之名,交相征召。
周处遂仕于东吴,任东观左丞,迁无难都督。后王浑灭吴,周处随吴主孙皓降晋,渐迁新平太守。在任安抚戎狄,使羌人归附,雍人皆为称赞。
转任广汉太守,郡内有历三十年未决积案,周处评考曲直,皆判决遣返。后应朝廷征召,迁为御史中丞。在任勇于纠察弹劾,不论宠臣国戚。
梁王司马肜违法,周处即依律劾之,因此构怨于梁王。朝中有好友劝其与梁王修好,周处却毫不在意,耿介如故。
闪回结束。周处闻说三胡叛乱,当即出班,自请率军出征。
晋惠帝见周处请旨出征,不由大喜:准卿所奏。诏命安西将军夏侯骏为征西副督,以周处为建威将军,卢播为振威将军,前往泾阳,讨伐齐万年。
三将领旨谢恩,辞帝下殿。
孙秀因与周处相善,急忙跟出殿外,追上周处,附耳低言:我兄请命西征,而总督河西诸军者,乃兄之宿敌梁王司马肜。我兄若在其帐下听命,必遭其害;若依小弟计较,贤兄可回殿奏请陛下,以老母在堂,突发病重为由辞之,可避此祸。
周处答道:忠孝之道,不能两全。梁王乃帝室之胄,焉能因私废公?既奉国君,当尽臣节,老母允我为将报国,便已见弃于家,使某捐躯报主。惜身保命,非弟之为。
于是到校场点兵,与孙秀相别出京。
周处去后,孙秀告知中书令陈准:周处乃忠臣孝子,请明公曲加卫护。
陈准亦爱周处才能,知梁王必报旧仇,于是急入殿内,表奏天子:陛下明鉴,那夏侯骏和梁王司马肜,皆为宗室贵戚,并非将帅之才,进不求功名,退不惧见责。周处忠勇果敢,前与梁王构怨,若其深入敌围,梁王必不救援,定将丧身。
惠帝:诚然如是,但圣旨已下,岂有收回之理?
陈准:臣有两全之策。请陛下诏令殿中郎将孟观为建威将军前锋,使周处自主其军,则必能歼敌,成就不世之功。若其不然,司马肜定借敌兵以杀周处,败之必也。
惠帝:就依卿奏,着孟观
贾后:陛下且慢,此议不可。
惠帝:却是为何?
贾后:边关战事虽紧,朝中亦需大将卫护。周处勇冠三军,平定三胡之乱绰绰有余,手到擒来。孟观执掌禁卫,岂可轻离朝阙!
惠帝不敢执拗,顺口答道:皇后之方甚是。
陈准见此,嗟讶而退。孙秀知道事情不可挽回,只得暗自祈祷,希望周处逢凶化吉。
镜头转换,人马离京,一路向西,渡过渭河。
夏侯骏率卢播、周处至于河西,与梁王司马肜合兵一处,商议进兵破贼。
正商议间,探马来报:禀主帅及先锋大人,匈奴郝度元率部一万人马,围攻泾阳甚紧;氐羌主力则与伪帝齐万年屯于梁山,众达七万余人。
梁王闻报,欲害周处,便对夏侯骏道:将军,某闻兵法有云,擒贼当擒其王,则势如破竹。未知将军之意若何?
夏侯骏道:殿下所言是也。可使建威将军周处为先锋,引五千精锐直袭梁山,攻敌不备。此乃围魏救赵之计也,必获大功。
梁王大喜,加顾周处: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周处:此乃上计,颇合兵法。但我五千先锋破敌则可,歼敌为难。殿下可使大军随后掩之,若失后援,我军必败。某亡身报国不惧,恐遗朝廷之辱也。
夏侯骏:将军放心,某使卢播、解系二公为左右翼,我与梁王自率大军,为将军后援。
周处领命回营,传令将士:四更造饭,五更出兵。
众将依令束甲备鞍,刚要造饭,使命到至:梁王严令,即刻出兵,不得延挨。
周处无奈,只得令军士带随身干粮,鸣炮击鼓出营,向西进发。一面派出探马,约会卢播与解系二将,共同进兵。
行至半途,探马来报:卢播与解系两位将军,此时刚刚离开大营,随后赶来。
周处:其为我左右两翼,本应齐头并进,因何发兵迟误至此?
探马:皆因两位将军正欲发兵,却被梁王止住,说有要事商议。继而又使两营军卒饱餐战饭,又耽误一个时辰,故此刚刚发兵。
周处听罢,不由火冒三丈。但恐惑乱军心,只得止其勿语:回马再探,随时通报。
探马领诺,复又上马去了。
周处出兵,早有探马飞报胡主齐万年。胡主笑谓诸将:孤亦素知周处其人,可谓文武兼备,实乃将才。若其独自领兵而来,则必势不可挡,我当避之。今既受夏侯骏所辖,复被司马肜所制,则难展其才,必为我所擒矣。尔等当努力上前,为孤生擒此将。
众将闻听,齐声应诺。
齐万年于是传令:郝将军安在?
郝度元:臣在。
齐万年:命你引兵猛攻泾阳,朕自引大军驻于梁山,设四面埋伏之计,以待周处。
郝度元:臣遵旨!
于是散帐,各自引兵而出,安排已定。
当天行军整日,晋军餐饮不继,无不人困马乏。至夜,周处引军近梁山,见前面山势掩映,怕遇埋伏,于是下令:前军且止。向导官,此地何名?
向导:地名六陌坡,前面相距贼巢六十余里。
周处:即是如此,传令三军就地傍水扎营,以息军马,来日进兵。
军需官:将军,梁王不曾拨付辎重,我等亦未带行军锅灶。三军不能煮炊,奈何?
周处:传令众军,可嚼食囊中所带干粮,掬捧山溪而饮。
三军闻令,无不恨怨。只得草草嚼食几口干粮,喝几口山泉,和衣枕戈而眠。
次日五鼓,周处披甲出营,抬头见东方将晓,于是下令:传餐,食毕列阵出兵。
军令未发,忽见探马引领一人到来:禀将军,梁王遣使前来传令。
周处问道:梁王有何军令?
来使答道:梁王接到细作密报,说胡人重兵集于泾阳,梁山氐兵甚弱。殿下恐将军失去战机,特使末将前来传令,不必传餐,急急进兵,趁敌不备,灭此而朝食可也。
周处无奈,于是说道:末将遵命。贵使回去,务必请梁王速引大军来援。
来使顺口应诺,飞马而去。周处自率五千精锐出营,向梁山进军。前军刚进六陌坡,忽听四面炮响,惊天动地,胡人伏兵四起,将晋军三面围定,截成数断。
周处振奋精神,全身披挂,自挺长枪上前。只见对方一军突袭而至,正中门旗开处,只见数十员胡将,簇拥一人骑白马而出。
字幕:齐万年,西凉叛军首领。
齐万年催马上前,扬声叫道:对面之将可是周处?孤乃西凉天子齐万年是也。周将军今已被我重重包围,何不下马投降?
周处纵马上前,喝道:胡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尔羌氐胡族素来居无定所,天子划地使居,封官使牧,有何薄待你处?辄敢妄自称帝,犯我边境?废话少说,速遣上将来战,某枪下不死无名之鬼!
齐万年环顾左右:哪个与孤擒了周处?
话犹未了,身后飞出一骑,乃是左督胡仲,双手擎大砍刀叫道:待某去擒他!
周处纵马来迎,喝声:下马!
长枪起处,胡仲已落于马下,交手只有半合。
齐万年身后又飞出一骑,乃是右督胡季,举刀催马上前:贼将焉敢偷袭,杀我兄长?
话未说完,当头一刀砍下。周处拨马躲过,枪从背后飞出,刺入胡季左肋,顺势甩出丈余,也只一合。
氐军阵中又有三骑飞出,乃是悍将刘果、齐能、丁不花。三将不待齐万年将令,已将周处成品字状围住,各举刀枪,纷纷攒刺。
周处能者不乱,枪舞梨花,先逼住丁不花长枪,顺势斜挑,齐能咽喉洞穿,马驮尸回;又低头躲过刘果大刀,甩手一枪扎透前心。
丁不花大骇,回身便走。此时周处遂弃了长枪,摘弓搭箭,弓弦响处,矢透胸背,丁不花一头栽于马下,空马逃回本阵。
周处挎弓于背,将长枪从刘果身上拔下,垂枪沥血。
刹那之间,五员胡将枪矢之下作鬼,三军勒骑观战,无不惊骇。
胡将个个勇悍,人人争先,还要上前接战。
齐万年将手中长戟一立,喝道:来将厉害,你等休要枉送性命,待孤亲斩周处。
驱动胯下五花马,挺戟来战。周处打点精神,与齐万年交锋,大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两军列阵而观,金鼓不举,呐喊息声,都看得呆了。
齐万年见不能取胜,遂于马上大叫:三军齐上,聚众歼之!
部将领命,牛角与胡茄齐鸣,羌氐铁蹄形成包围,从四面涌至,对晋军展开围剿。
那晋军兼程行军经日,人不得食,马不得料,人困马乏。自平旦战至日暮,羌兵愈来愈众,晋军弦绝矢尽,眼见只余数百军马,救兵不至。
周处知道梁王绝己后援,今日必败,于是力杀数人,纵马上了高坡。只见部众渐渐稀少,皆处于胡兵包围之中,苦苦支撑。
时有数骑跟随左右,皆都劝道:将军,眼见得梁王记恨前仇,不肯发救兵接应。俗语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若不退避氐人锋锐,死在目前矣。
周处环顾沙场,长叹一声:今天子不敏,奸臣在朝,佞王将兵,实乃国运如此,不可违也。某既便奋勇杀出,回去也是个丧师败兵之罪,辱而后死。向在家乡之时,父老皆视某为三害,盼我早死;此乃某捐生报国之时,何必撤退?
部将:朝廷不明,将军徒死何益!
周处:今朝廷为将者皆惧死,某以身殉国,不亦可乎?你等杀出重围,回洛阳得便见到伏波将军孙秀,可请其为我在天子面前鸣冤可也。
于是按剑长啸,赋诗道:去去世事已,策马观西戎。藜藿美梁黍,期待能善终!
吟诗已罢,驰马下山,杀入重围,力战而死。
镜头切换,距此数十里之遥,山谷之中。周处以五千兵战氐卒七万,喋血激战之时,卢播、解系大军扎营谷内,耳听远处鼓角相闻,因受梁王之命,不敢发兵救援。
镜头切换,复回战场。
周处既死,部下百余人涕泣号哭,拼死杀出重围,亦不回归大营,皆都四散而去。
齐万年眼望遍野死尸,悲叹半晌,令将周处之尸好生收葬,率众而回。
早有细作奔回山谷,还报主将卢播、解系:氐人得胜收军,我军并无一人得回!
卢播、解系倍加叹息,收军回报梁王司马肜、安西将军夏侯骏。二王闻说周处战死,自忖不是齐万年敌手,亦不敢出战,于是坚壁清野,紧守关隘,使人表奏朝廷。
镜头转换,京都洛阳。
卢、解战报呈入朝廷,摆在龙书案上。惠帝读毕战报,见说周处战死,不由大为痛惜,连声悲叹,脸现哀戚之状。
伏波将军孙秀出班奏道:周处之死,皆因将帅不合,求援不力之故,非战之罪。为劝勉忠臣,并念其前功,陛下应予追封其爵,并对其家人厚恤之,方不孚众臣之望。
惠帝:准卿所奏。诏赠周处为平西将军,赐钱百万,拨地一顷葬之,并划京城之地五十亩为宅,又赐王家近田五顷。周母老迈失怙,令供医药酒米,直至寿终。
孙秀:谢主隆恩!
大臣潘岳、西戎校尉阎瓒:陛下圣明。
封赠周处已毕,惠帝再问群臣:今周处战死,梁王及安西将军深沟高垒,不敢与战,致使胡人坐大,遗羞朝廷。我朝中尚有哪位将军,能敌氐猷?众卿可善谋之。
中书令陈准因前番奏请孟观出兵,为贾后所阻,于是不复上奏,以目示意张华。
张华心知其意,于是越班奏道:今有殿中将军孟观,沈毅果敢,有文武全才。若拜之为主将,不受梁王节制,则必克胡虏之乱。
贾后坐于帘后,见是张华荐举,便不复阻拦。
惠帝:准卿所奏。命以孟观为征讨将军,领兵三万,去讨氐胡。
孟观:臣遵旨谢恩!
当即拜受兵符,到校场点齐三万军马,收拾起行。路上非止一日,直至泾阳五十里外,扎下宫寨。
镜头转换,叛军大营。
胡王齐万年自从杀了周处,自谓晋廷再无能征惯战之将,于是日复宴乐,不复战备。
探马来报:晋朝皇帝派出殿中将军孟观,率兵三万,前来与周处报仇,请令定夺。
齐万年:晋朝之内,除文鸯以及周处,其余皆都不在寡人心上。传令诸将,与我迎敌。
孟观驱兵大进,两军遇于平野,更不废话,俱各以矢石交攻,不肯相让。孟观身骑黄骠马,手搦长矛,亲冒矢石,于阵中冲突来去。齐万年上前接住,二人展开大战。
两军相接,呐喊震天,胡兵不敌,乱作一团。
齐万年无心与孟观久战,交手二十余合,虚晃一招,倒拖铁戟便走,氐兵四处溃散。
孟观奋不顾身,勒军大进,一路上马不停蹄,凡经十余战,皆大获全胜。直杀得氐兵十损七八,一直奔回梁山。
齐万年见退无可退,驱兵回帜,陈于山下,对孟观说道:有道是穷寇休要急追,赶人不可赶上。孤今与公决一死战,若要部将相帮之时,便不是好汉!
说罢飞马而出,舞戟而上。
孟观也不示弱,叫道:某今当亲为周将军报仇,岂肯假于他人之手!
挺枪纵马,二人交手,各逞武艺,皆施绝学。奋战至三十余合,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正斗到分际,氐兵后面忽然喊声大起,乱不成军。
齐万年急回头看时,只见老巢梁山城头火起,一支军马已攻破城门,一拥而入。
镜头拉进,来者打着晋军旗号,中军大旗上书:雍州刺史解。
雍州刺史解系所领皆乃生力之军,又是出其不意,故此将梁山城一鼓而下。
胡军守将逃走不及,力尽被擒,解系下令立即斩首。
画外音:解系本来驻守雍州,奉梁王之命按兵不动,因闻孟观大胜氐胡,恐其独自成功;又知其乃贾后心腹,于是这才出兵来助,亦有将功折罪,讨好贾后之意。
齐万年与孟观正在激战之际,忽见老巢被袭,不由心中惊慌,一时手足无措。
孟观见有隙可乘,奋起神威,横过枪杆,顺手将齐万年抽下马来,喝令:绑了!
晋军一拥而上,将齐万年绳捆索绑。孟观令将齐万年押至阵前,命部将对敌阵高喊:你等皇帝已被成擒,尚为何人而战?降者免罪,顽抗必诛!
众氐羌士卒虽然彪悍,但见皇帝已然落入敌人手中,亦各无心再战,于是呐喊一声,大部归降,余众一哄而散,跑入深山。
孟观下令打扫战场,自率亲军进城。
解系急忙率众出迎,着意结纳,献上梁山守城督帅首级:孟将军,此乃叛军督帅首级,请将军带回洛阳,并请在天子面前善言,遮护末将前过则个。
孟观:前番周将军之死,皆因梁王见死不救,与将军无干。某必以实奏报天子,将军毋忧。某即班师还京,尚请将军在雍凉二州收捕余寇,抚招流民。
解系:将军所嘱,末将敢不尽心竭力!
于是二人相别,孟观自率得胜之军回京,面见天子报功。
不料孟观未至京师,梁王司马肜已拜折入都,呈报战果,以为己功。
惠帝收到捷报大喜,遂命张华率百官出西门三十里,来迎王师。孟观监押齐万年奏凯还朝,见太傅亲率百官来迎,急提前下马,趋走上前,拜伏于地。
张华亲手扶起,善言相慰,并致天子赏劳之意。
三军将领见主帅受天子如此礼待,无不振奋。
张华犒军已毕,与孟观奏凯进城。
洛阳军民闻王师大胜而回,皆列途以观,万户空巷,齐呼万岁。
孟观全副戎装上殿面君,详述平叛之事,并陈报诸将之功。惠帝大喜,令张华当场叙功,诏封孟观为大将军,随征将士各有升赏。
司马肜、夏侯骏、卢播、解系等助战有功,折却前罪,过往不咎。
数日之后,惠帝命将齐万年提出天牢,游街四门,斩于市曹。洛阳百姓再次倾城而出,看斩了齐万年,欢声雷动,以为天下自此太平,无不欣喜。
画外音:秦、雍二州自郝度元、齐万年起兵,与朝廷官军相战四年,关中及陇西兵祸扰乱,又兼连年大饥,致使略阳、天水等诸郡流民十余万人背井离乡,拥入汉中求食。后因汉中天灾,复成群结队流向益、梁二州。至此天下扰扰,乱象方炽,何能太平?梁益二州郡守见灾民涌入,势若洪流,不能抑制,遂上表奏于朝廷,谓为“流民之灾”。
镜头转换,梁益二州,流民大军相继于途。
流民之中,有巴氐大族李特,因在氐胡人中素有威望,被秦雍六郡流民奉为首领。
字幕:李特,字玄休,巴西宕渠氐族人,性格雄武沉毅。祖父李虎,当年随汉中太守张鲁归顺魏武帝曹操,徙居天水郡。父亲李慕,曾做州郡吏丞,雄武善射,沈毅大度。李慕生子五人,分别名为李辅、李特、李骧、李庠、李流。
五兄弟之中,李特、李庠、李流皆有英雄气概,且都善于骑射,武艺高绝。当此千里流亡途中,李特兄弟三人颇得族人之心,故被推为流民之首。
李特引流民至于汉中,见地贫民瘠,无以为生,于是引人直至州衙,求太守上书朝廷,大开剑阁关门,令流民寄食巴蜀,各谋生路。
有司接到汉中太守折报,于是上奏天子。惠帝不知如何是好,遂令群臣朝议。
张华奏道:流民甚众,若一举入蜀,闹起事来,不能复制。依臣之议,宜遣人持节前往慰劳,劝其返乡。且宜使大员带兵前往监督,切勿使其进入剑阁,以至再次生乱。
惠帝:卿言甚是。诏遣御史李苾持节入川慰劳流民,并以兵将督遣,使归关陇原籍。
李苾奉旨,于是引兵进入汉中,驱使流民转回原籍。
流民见朝廷不从众意,自知关陇赤地千里,无由为食,回去亦不免陷于饥馑而死,于是大哗,便议于李特兄弟,欲杀兵造反,越关入蜀求食。
李特因齐万年败亡之鉴,劝住众人。便搜求流民中诸大户人家,得赤金千两,以此贿赂御史李苾:我等回去也是死,求大人怜悯,上奏皇帝,令流民入蜀求食,开辟一条生路。
李苾既受贿赂,于是表奏朝廷:今流民十余万口,非汉中一郡所能赈赡。且关陇连年战乱,赤地千里,流民遣反亦无以为生,必聚众造反。蜀中乃天府之国,且尽有仓储之粮,宜令就食,并各营其业,为富家佣户,则有利于国,无复乱源。特此上奏,尚请俯允。
朝廷见如此说,经过朝议,下诏允之。
由是十余万流民散布于梁益二州,其后流民又源源涌入,不可复禁。
李特引领流民入蜀,至剑阁见到雄关万丈,不由仰天太息:蜀后主刘禅据此雄关险地,而一旦面缚于邓艾,岂非庸才耶!
回顾十万流民大军,自此便有独霸巴蜀之意。
镜头转换,按下李特入蜀,复说洛阳朝中。
自从孟观剿除氐羌之乱,皇后贾南风以为己功,愈加独断朝纲,无视天子。
贾后之母郭槐因见女儿南风无子,故此规劝女儿:我儿未有子嗣,切宜就此疼爱太子司马遹,视为己出,以为后半世倚仗。其后太子若是继位登极,方可免我阖族大祸。
贾南风:母亲说的是,女儿遵命便是。
口中虽如此说,却深知太子为人智勇刚烈,绝难控于自己掌中。于是对亲母之语但只唯唯而已,心下实在颇不以为然。
贾母见女儿口不应心,便即不厌其烦,屡次相劝。
贾后见此,反倒引起杀机,便欲图谋废除太子,另立傀儡继嗣。
期年之后,贾母郭槐病笃,将女儿贾南风唤至榻前,又嘱其爱护太子,慎勿自误,以招来日灭门之祸。言讫,以手指壁上贾充遗像而亡。
贾南风非但不听其母遗言,反以为母亲即亡,再无人阻止自己之谋,便可放手而为。于是以太子残暴为由,谋于心腹之人,必欲杀之后快。
理完母丧之后,贾后迫不及待,便召充华赵粲及妹贾午密议,欲谋害太子。
贾午献计:我子韩慰祖聪明异常,可充姐姐亲生之子,送进宫去,以承太子之嗣。
贾后:如此大事,如何瞒得皇帝以及众卿!
贾午:此事易也。可令你妹夫韩寿密送我儿入宫,姐姐假称当年曾与太子司马衷在东宫时有孕,生下此子。只因先武帝不喜,故养于妹夫之宅。
贾后:妹子此计甚善,着即照此办理可也。
贾午得令,立即回到己府,命丈夫将儿子送入内宫,说是贾后所生,扬言于宫外。
此信一出,满朝皆惊。公卿及宗室诸王私议:此子来历不明,必生宫乱。
果不其然,韩慰祖既已进宫,贾后便欲寻机废掉太子司马遹,以韩慰祖继之。
字幕:太子司马遹,字熙祖,小字沙门,乃司马衷长子,才人谢玖所生。
镜头闪回,叙述太子来历。
司马遹自幼聪慧,向为武帝司马炎钟爱。武帝宴请群臣之时,亦常令太孙陪席,并向百官谓说,其有高祖司马懿之风,于是太孙聪智,由此天下闻名。
直到司马遹三四岁时,太子司马衷尚且不知自己生有此子。
一日武帝设朝,命诸子前来议政。朝臣尚未至齐,皇孙司马遹与其父诸子在殿上嬉戏。惠帝前来听朝,分别执其诸子之手,至司马遹时,却不认识。
司马衷:你这相孩儿,长得倒也俊俏。却不知你亲生之父为谁?
武帝在内听得清楚,当时哭笑不得,即出殿说道:其父为谁?此乃汝之亲子也!
司马衷听罢,不由目瞪口呆。殿中侍立诸王闻此,尽皆笑倒。
司马遹五岁之时,宫中失火,武帝司马炎登楼远望,观看宫人救火。司马遹当时正在旁侧侍立,见状拽着武帝衣襟,行到暗处,方才放开。
武帝惊问:皇孙,因何将我扯至此处?
太孙答道:夜晚仓卒失火,应防非常变故。陛下至尊,不宜立于火光明处。
武帝大为惊喜,以为奇才。
又一次,司马遹随祖父武帝到御苑观猪,因见猪肥,遂对祖父说道:陛下,孙儿观此猪已肥,何不杀之以犒将士,使其徒费粮食?
武帝哈哈大笑:皇孙所言甚是。黄门官传朕旨意,速将此猪宰杀,以赐群臣。
众侍臣:臣等谢主隆恩,谢皇太孙重赏!
武帝以手亲抚司马遹之背,对廷尉傅祗说道:此儿非常,将来必兴旺我司马家也!
傅祗: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散朝之后,傅祗还家,将武帝此言回告家人。
傅妻却道:公不闻东吴诸葛太傅之子诸葛恪乎?恐怕太子小时聪明,大则了了。
傅祗甚奇其妻之言,遂不语。
晋武帝钟爱皇太孙司马遹,谓其有高祖之风,欲封为亲王,令有司择选封地。
御史:臣启陛下,数年之前,有望气士说,广陵之地有天子之气。不知可否封予太孙?
武帝:甚善。既如此,便诏封太孙司马遹为广陵王,食邑五万户。以刘寔为皇孙太师,孟珩为友,杨准、冯荪为文学掾,共同辅佐。
司马遹:孙儿谢过皇祖陛下。
太熙元年,惠帝司马衷即位,便依武帝遗愿,册立司马遹为皇太子。
遂在朝中广选有德望者大臣辅佐,以何劭为太师,王戎为太傅,杨济为太保,裴楷为少师,张华为少傅,和峤为少保。
元康元年,太子出居东宫。晋惠帝又诏令太保卫瓘之子卫庭、司空司马泰之子司马略、太子太傅杨济之子杨毖、太子少师裴楷之子裴宪、太子少傅张华之子张祎、尚书令华暠之子华恒与太子相处,以便辅导治国方略。
不料太子司马遹少时聪明好学,至年纪稍长,果如傅祗妻子所言,开始尽弃所学,每天只与左右近侍嬉戏胡闹,再不力学,且不敬师傅。
皇后贾南风素嫉司马遹名声,正欲其如此,故常使宦官怀超屡向司马遹谄媚奉承。
怀超:殿下实应趁少年之时玩乐,何必自苦?
太子闻此,心中甚喜,信以为然。
每遇司马遹发怒,怀超则趁势怂恿:殿下不以峻法,天下人又何知惧?
太子愈加信以为然,由此对怀超深加宠信,并渐渐养成怠惰苛酷之性。
司马遹宠幸蒋美人,生有一子。怀超又劝司马遹厚加赏赐,为皇孙多为玩好之器。对于怀超谄媚之语,司马遹无不依从,自此日益怠慢松弛,常不上朝侍奉皇帝,只在后园游戏。
太子酷好矮车小马,每让左右侍从骑驰之际,自己挥剑斩断缰绳,看从人堕地取乐。
左右或有违逆其意者,太子即裸袖抡拳捶击,毫无上下贵贱体统。除此之外,太子又偏信术士之言,颇多忌讳。如术士说不宜动土,则不许匠人在宫内修缮墙壁、动瓦盖屋。
因外祖家是杀羊屠户出身,司马遹深受影响,对当街卖肉之举自幼钟爱非常。
即为太子入住东宫,于是为所欲为,常仿效外祖平素卖肉所行,令侍从及宫女在东宫以内开设集市,让人扮作屠户杀牲卖酒。
太子扮作顾客前往沽酒,常亲手拈其轻重,所估测斤两竟至分毫不差。
又开西园为市场,对外售卖葵菜、鸡黍、米面之类,从中牟取蝇头小利。按东宫礼制,内府每月赐钱五十万以备各种费用,司马遹常预支两个月,以供其宠幸者之用。
洗马江统向太子谏以五事,司马遹皆不采纳。
舍人杜锡因贾后性情凶暴,每每规劝太子修德纳谏,以远离谗谤。
司马遹怒而不听,且暗使人置钢针于坐毡中,杜锡来谏时便赐落座。杜锡谢赐落座,钢针便即扎入臀内,血流不止。“如坐针毡”典故,由来于此。
贾后外甥贾谧尝到东宫拜会太子,司马遹却不理会,将其晾在前厅,自往后庭游耍。
詹事裴权劝谏太子:贾谧在中宫极受宠爱,若到贾后面前搬弄是非,太子危矣。今应谦让以防其变,并务请贤士以辅翼自身。
司马遹闻而发怒,又不听。
贾谧曾与司马遹在东宫下棋,因争棋路,各不相让。
成都王司马颖入宫见之,呵斥贾谧:尔敢与太子争棋,殊失人臣之礼。何不速退!
贾谧不平,离开东宫,便至内宫来见贾后:我闻太子多购田产,又于西园售货取利,积敛私财以结交小人。观此行状,是欲效昔日战国四君子养士之风,发动政变,以扳倒我贾氏全族。儿因常入东宫,又曾闻其私下谓从者云:“皇后死后,某必尽屠其族人。”又说待其为帝,则效贾氏废杨氏旧例,废除皇后于金镛城。
贾后闻而大怒,因正有废除太子之意,于是令人四处张扬太子缺失,传遍朝野。
中护军赵俊私入东宫,向太子进言:贾后欲害殿下,满朝皆知。臣闻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如便请太子调东宫宿卫,某以外兵应之,发动政变,废掉贾后,以免后患。否则若待贾氏先发,殿下反制于人,则悔不及矣。(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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