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仰躺在地,任由那一家老少拳打脚踢石砸。
四个大汉未加入拳打脚踢石砸的行列。他们的脸上正冒着强烈的不解之色。他们只是柯良雇来的安保。即使未见识过躺着的年轻男子的力量,他们也做不出对一个完全放弃攻击性的人施加毒手。
他们是有自己原则的安保人员。迫于生计被雇来负责柯良安全的安保时就与之约法三章:一、只负责其安保;二、只负责其安保;三、只负责其安保。
或是打得累了,或是不愿在家门口造成人命。柯良的母亲扶住自己差些闪了的老腰,住了脚,大口喘息的首先退出了打人行列。
其次是柯良,他终是稍微冷静了下来。再而是柯良的老婆、女儿。
柯良母亲扶着老腰,张了嘴:“阿良,是你欠了人家钱么?”
柯良的脸仍旧阴沉,张嘴:“不是。是他哥借了我的钱去创业,后来亏的一塌糊涂,还不上了。我就把他家房子给收走了,但还差些利息,就找人把他哥揍了一顿,让他长点记性。在社会上混,都是成年人了,是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的。这小子估计以为是老子骗了他哥的钱,跑来找事。”
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戴明闻言,望着天月从乌云起床而出的明亮身影,咧出今日最后一次笑,张嘴自语:“原来是这样么?原来是这样啊。”
从来不甘普通的哥哥,是做的出这种事情的。以前,只是愤怒于被压迫,从未深想过背后的缘由。原来,那时的自己,也只是一个平凡,又普通的,没有自主思想的NPC啊。
说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仰着满面血色,挺直身子,面上再次平静异常。望着众人各色面庞,原来一切只是自己愚昧的妄想么?
戴明弯下腰,平静又真挚的轻声张嘴:“对不起,是我不明真相,打扰你们了。对不起。”
说完,拖着痛楚的身体、疲惫的心灵,在明亮的月光映照下,孤独地离走。
“去你妈的!”柯良冲来踢了戴明后背一脚,骂道。如此,才觉气息顺畅了起来。
戴明被踢得摔倒在地,平静爬起,继续走。
柳一出现在小巷口,看着那个人影走来,转身离去。
戴明抬脚跟上去。
两人坐在一株百年槐树下。
柳一伸直右腿,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包硬盒“盛金牌”香烟,掏出一支香烟用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后,又递给戴明一支,并为其点火。
待戴明也吸了一口香烟后,柳一低头望着右脚边一片边缘有些残缺的枯黄的槐树叶,张嘴说话:“我不明白,你打了他,又让他打是为了什么?”
戴明低头望着左脚边一片完整的嫩绿的槐树叶,又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才张嘴说话:“以前,我看过一个故事。”
柳一转头望向忽然住嘴不说的戴明,朝其平静的侧脸喷出一口白烟,示意他继续张嘴。
“那个故事很简单。
“从前,有一个光着脚活在世上的男人,只有一条狗陪在他身边。
“有一天,那条狗生了一窝狗崽。后来,那些狗崽子长大了,出去自由觅食。
“其中一只,或是不想再过吃别人随手丢下的残羹剩饭过活,故意接近一户大户人家的看家犬,欲望以后跟在那条看家犬后面轻松吃些一手饭菜。
“那条看家犬见有狗成天舔着自己,欣然赏了些一手饭菜于它。如此没过几天,或是腻了,还是其它原因,看家犬不愿意再被一条杂狗舔着,把它赶走了。
“那狗不甘心再次回归辛苦吃别人残羹剩饭的生活,一时狗脑发热,偷到那户大户人家的厨房里去了。当场就被看家犬发现,咬断了它一条狗腿才把它给放了回来。
“那户人家的主人还找到光脚生活的男人家里,勒令他赔偿两条狗,才肯作罢。
“光脚生活的男人在这世上只有那条狗作伴,怎么可能让那条狗伤心,交出它的子女?
“他只好跪下来请求放过那一家狗。
“那户人家的主人怎么也不肯。自己的吃食被狗玷污了,就要付出赔偿,不然这世间狗狗去偷,却没有惩罚,世间还有安宁么?还有王法么?
“‘非要它一家支离破碎不可么?’光脚男人跪在地上乞怜问。
“‘非如此不可!’那户人家主人说的斩钉截铁,不容质疑。
“‘那用我的命去抵,可以吗?’光脚男人跪在地上怒吼。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那户人家主人很诧异。
“‘你非要不可!’光脚男人从地上站起来,把那户人家主人撞倒在地。
“跟随那户人家主人而来的家丁见那光脚男人居然敢如此,按住他就揍,往死里揍。那户人家主人也从地上恼羞成怒的站起来加入揍光脚男人的行列。
“光脚男人被揍着,还不停叫唤:‘打死我!用我的命去抵!’‘打死我!用我的命去抵!’
“大户人家和家丁都被这光脚男人吓着了,怎么会有人用自己的人命去换两条狗的自由?他是疯了么?
“他们害怕了。他们害怕疯子。因为疯子会做出任何意想不到的事情。那意想不到的事情可能就会是伤害自己的事情。”
戴明合嘴不再张开。
柳一开始张嘴接口:“你就是那个光脚男人?”
“我就是那个光脚男人。”戴明把手中不知何时燃尽的烟嘴随手抛在脚下一片枯黄的槐树叶上,平静张嘴。
“你还要做光脚男人吗?”柳一又点燃一支香烟,张嘴问。
“是的。我还要做光脚男人,因为我不喜欢有鞋子束缚自己的脚,我喜欢用我的脚自由地和大地母亲亲密接触。”
戴明站起来,让柳一再作掩护,在槐树荫下,运起NPC之力把浑身的伤痕抹去。
再把脚下的假皮革酒红色人字拖脱下安放在槐树的枝杈上,与其作别:“对不起,以后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你好好和槐树在一起,有别人看到你,要和你一起生活,你就跟他去,好好生活。我曾经的亲爱的人字拖。”
对自己曾经脚下的人字拖说完这些,戴明转头看着柳一的眼,认真张开嘴:“其实,我并不觉得那条偷食的狗做错了什么。我也不觉得那户人家的主人做错了什么。那条看家犬也没有做错什么。那个光脚男人,更没有做错什么。世间并没有什么对错,只有置身的位置。”
顾然是戴明曾经的朋友。
是一个曾经会跟随自己一起逃课、上网打游戏、吃喝玩乐、畅想未来的朋友。
现在戴明要去找他。
“既然你看的如此透彻,还要辛苦的在虚假的世界里做什么?”柳一跟在戴明身后,抬头望了望又躺去乌云里困觉而漆黑的天,张嘴问。
“这并不妨碍现在的我要去贯彻曾经的我想做的一些事情。”
戴明来到一家开在三经路345号,名叫“二朵快乐的白云”的烧烤店。
站在店门口对面的马路上,戴明望着那块闪着刺眼霓虹灯的招牌,平静的眼微微眯了起来。他曾记得,以前这块刺眼的招牌上是另一个名字:三朵快乐的白云。
这是一个俗套的故事。戴明要为这个俗套的故事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我给你的钱能不能拿出一两百出来?”戴明转身问柳一。
“不能,你还要配电脑写小说,钱本来就有些不够。我不可能贴钱吧?”柳一坚决摇头。
“那咱吃霸王餐吧。我还从来没吃过呢。”戴明说完就走,穿过人流不息的街道,来到烧烤店门口。
烧烤店内人满为患,人行道上也摆了七八张大圆桌,只有其中一张空着无人坐。
戴明坐在那张空桌旁,向一位青春靓丽的服务员招手要菜单。
“你吃什么?”戴明张嘴问坐在一旁不停张望四遭美女的柳一。
“先说好,你可别想我来付账,我吃完就会抹净嘴走路的。”说着,柳一拿过菜单,点了十八只生蚝、六串韭菜、八串羊腰、五瓶“苏乌”啤酒、一瓶“三锅头”白酒。点完,把菜单还给戴明,又张嘴说:“我点的都是我要吃的,你点自己吃的,不准吃我的。我是你师父,你就是吃霸王餐也要请我这一顿。”
戴明闻言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黑着脸点了点头。自己随便点了两串八宝、一把猪肉、两串羊肉、一串香菇、一串白菜和两瓶“岛青”啤酒。
拿着菜单的靓丽服务员看了看戴明光着的脚,和柳一的一头长发,蹙起了她那秀气的眉,心下泛起了迟疑:一个连鞋子都穿不起,一个连头发都剪不起,两个这样的人坐在这里要吃烧烤,会有钱付账么?
这种迟疑很快就被她打消了,自己只要盯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就好。若是敢不付钱,自会有人收拾他们。
望着靓丽服务员一扭又一扭走远的饱满的美臀,柳一脸上的笑像花儿一样灿烂。戴明虽然眼睛也未离那美臀,面上却保持着平静,他平静的看着那美臀消失在店内桌后。
见美臀被桌子挡住,两人的目光不由同时上移,欲看那两座高峰的风景。
柳一的目光停留在那两座高峰不走,戴明的眼却是走了,投到了一旁不停抬手擦汗烧烤的女子脸上:
乌黑的发简单束在脑后、饱满洁白的额头、黑长的睫毛、大大的眼、小巧挺直的鼻、粉红的面庞、修长的脖颈、一件简单的白色背心衬托的愈显高耸的两座雄伟的高峰、隆起的腹
看到这,戴明平静的脸庞被黯然、愤怒、失望、痛苦来回替换着,最后,又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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