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终有喝尽时。
在茫茫雪原中得见一人,又共处温暖一室,随着时间去寂寞的走,戴明是要问出自己心里痛苦的——
他痛楚的望着胡雪弟,痛苦的张嘴:“胡师妹,你知道什么是爱情么?”
胡雪弟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油腻”二字油然心上。小心的打量了眼前男子不似伪装的痛楚之色,把心里的“油腻”二字暂放,想了许多故事。
但妄想总归是妄想,她有了好奇,求那妄想到底有几分真实。
抬眼直视戴明那双痛楚的眼,问:“戴师兄是遭了爱恋之苦?”
戴明点头,仍是望着她,这不是他想听的。
见戴明如此,胡雪弟想笑,又觉不好,歪头抿嘴看斜顶白帐,用那双漆黑的大眼滴溜溜地去转。转了四五圈,她再次正头看戴明,淡淡笑着,张嘴:
“戴师兄,我想,爱情只是一种虚幻的感觉吧。我师父说过:‘爱恨情仇、七情六欲,都是阻碍我们修士前进的桎梏,我们需要去不断挣脱这种桎梏,才可能有朝一日,打破‘轮回之主’的掌控,去到真实世界,看那真实风景,享那真实大自在、大自由’。”
戴明苦笑摇头,他平生很厌烦“别人说”。拿出一支香烟夹在唇间,刚想点燃,看向胡雪弟,张嘴:“你抽么?”
胡雪弟笑着点头:“我师父没说不准我抽烟,我抽的,嘻嘻。”
说着,接过戴明递来的香烟,熟练的自顾点燃。
戴明平生还是头一遭有异性陪自己抽烟,心里一阵怪异,又觉新奇,饶有兴趣的直勾勾地望着胡雪弟吸烟放松的模样。
胡雪弟抽烟时,心神是最放松的。借此,心里对戴明最后一丝防备也卸下,淡笑大方回望。
见她如此,戴明愈觉有趣。把方才的问题抛了,张嘴:“师妹多大了?什么时候入门的?”
“二十三了,十八岁逃课时被师父牵引入的门。师兄你呢?”胡雪弟倚在透明椅的靠背上,曲腿歪头抽烟,答。
戴明见她美好身段、美丽神情,蓦然心里又苦,想起抛弃自己的她,久久无语,掩面哭泣起来。
胡雪弟见此,心里到是乐了,她还是头一遭见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好奇已经把她给憋坏了,赶紧连抽好几口烟,佯装关心的张嘴:“师兄,你怎么了?是心里不快乐吗?”
戴明掩面哭答:“嗯啊,我心里不快乐。我不理解,不理解我这么温柔待她,她为何要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小事离开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啊。”
胡雪弟好奇得更紧了,连忙欠身问:“什么小事?”
“一个馒头。呜呜”戴明哭嚎。
“一个馒头?”胡雪弟联想不到更多,赶紧再问:“师兄说具体一点呀,什么一个馒头?前因,后果?具体事情。”
戴明哭嚎着娓娓道来:
“那一日,仍是冰天雪地。两人愉快的骑行在雪地寒风中,赏那美好的一塌糊涂的雪景。
“忽然,有一只蚂蚁被戴明的眼看见。戴明已不知多少年没见过蚂蚁了,赶紧抛下自行车去看那爬在雪花上的蚂蚁。
“‘蚂蚁诶!快来看呀。’戴明对爱人欢快大叫。
“她不快乐。
“无尽的风雪,一层不变的试炼生活,让她不快乐。
“她停下,冷冷的走来戴明身边,冷冷的望着雪花上那只微小的蚂蚁。她不明白,一只蚂蚁而已,有何值得快乐?
“‘你打算做什么?’她冷冷的张嘴。
“戴明愕然,抬头看着她,张嘴:‘看蚂蚁啊,你没发现我们很久没看过蚂蚁吗?’
“‘那又如何?你觉得在这冰天雪地里,出现一只蚂蚁意味什么吗?’冰冷的声音,冰冷的表情。
“‘意味着它可能是妖兽?’戴明站起,望着她,面上满是不解。
“她不说话。
“‘我们刚才还好好的,你不开心和我说,好吗?如果哪里我做错了,我们可以交流。’戴明感觉很痛苦。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听到这,胡雪弟突然打断:“为什么你叙述自己的事情要用第三人称?”
戴明擦干眼泪,茫然望着胡雪弟,想了想,张嘴:“是么?我叙述自己的事,不能用第三人称吗?我觉得这样比较客观一点。表明不是我的主观阐述。”
胡雪弟无语抚自己饱满的额,摇头:“不是这样的,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叙述,本质上你就是在叙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这是一定会主观的。不会有改变。为了真实性,主观性,我希望你还是用第一人称来说。至于客不客观,我自己会判断。”
戴明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又想了想,抹尽面上残余泪痕,开始张嘴平静述说:
“那一天,阳光灿烂,冰天雪地,狂风肆虐。但是我们骑的自行车是我用大手段炼造的,骑在雪地上,如履平地”
胡雪弟好奇打断:“对了,师兄,我本来早就想问的。你怎么随口一口痰就让帐篷里变成这样的?”
戴明望了她美丽的面庞一眼,心里虽欢喜被人好奇自己手段,脸上却愈发平静。他低头望着自己右手手心,呸了口小痰,张嘴:
“你看,这痰,其实并不是一口普通的痰。”
胡雪弟凑头去看,怎么看也只是一口普通的痰。看了十三秒,她眼里的青光再盛烈,也只是一口普通的痰。
戴明见她瞪着一双疑惑的大眼求解,平静的面上微微一笑,示意她再看。
胡雪弟再看,竟发现戴明手里的痰变成了一团光,白光。惊异其实是没有的。一团白光而已。只是好奇仍旧。
戴明又见她瞪着一双疑惑的大眼求解,微笑的面上加大笑意,示意她再看。
胡雪弟再看,竟发现戴明手里的白光变成了一个单眼望远镜。
“卧槽,师兄是怎么让一口痰变成望远镜的!?”胡雪弟现在不只是好奇加剧,惊异也有了。
戴明把望远镜抛给胡雪弟,点明炼器的本质——随心而至罢了。
世界毕竟是假的,何物是真?既然无真,何不能多些假?只能被动的被虚假世界支配么?整体的颠覆虚假做不到,局部弄些假出来,很难么?
道理胡雪弟都懂!但是怎么做到呀!
戴明只抛出一句话结束了此话题:“觉者自觉。走自己的路,没人能带你一直走路,包括你师父。”
胡雪弟被这句话莫名震撼。久久无语,若有所悟,若有所得,若痴若醉。最后深深地看了戴明一眼,拜谢,回屋歇去了。
望着被孤独紧拥的帐篷客厅,听着被穿透桥洞吹在帐篷身上的呼呼声,戴明的心绪莫名平静万分。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念毕,戴明大笑而起,扯帐而出,独立黑雪狂风中,举头用青光眼望乌云外的明月。
那月如钩!
“无言独上桥洞,月如钩。寂寞黑天雪地锁寒风。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念毕,戴明敛笑静心,有NPC之力从莫名里来,去到他大脑深处安家。
“五种NPC之力,九十九个基本单位的NPC之力了么?还差一个,我就能被人称为乙级NPC修士了?”
念毕,戴明转头看向从雪地尽头走来的那个男人。
男人快速近来了。在戴明身前五点二米停下。
“广州门牛小九,道友怎么称呼?”男人着一件黑色风衣,身姿挺拔,双手背后,长发披肩,满面英俊,声音温柔。
戴明感其身磅礴雄壮的NPC之力,心神一震,脸笑点头:“白云门戴明。”
听到此门此名,牛小九本淡然的脸上展出一丝柔和的微笑,前进两步,张嘴:“你师父柳一和我是朋友的。”
戴明故作惊讶,脸上的笑浓了许多,张嘴:“我真为师父感到高兴,能有您这样英俊厉害的朋友。”
牛小九听戴明这样去说,被搞得一怔。心想:这后生说话怎么跟神经病似得?
想此,觉得还是正事要紧,问:“道友可见到一个名叫胡雪弟的女孩?”
戴明不答,面笑依旧,反问:“道友和她什么关系?”
一句话,来证明一个人的身份,戴明觉得不能如此轻易。
一句话,来让他指明一个人的所在,戴明也觉得不能如此轻易。
牛小九听他这么说,已然心里有数。自也晓得他心里顾虑,笑着张嘴:“实不相瞒,我师父牛大九曾与我说,她是我曾经的爱人。但,我后来负了她,导致她修心大乱,记忆全失。现在我来,是为了还债的。”
戴明听他这么说,心里已信了八九分。
因为,感知一个人说真与假,用五种NPC之力于己心全力感知便可。只要对方的实力不超过自己太多,便绝无出错的情况。
而眼前男人,戴明虽然感其脑内的NPC之力确实比自己多,但也没多到离谱的程度。故他有此自信。
只有一分他还不明白,他要验证明白:“还因为,不还债的话,你攫取NPC之力就会受到阻碍?”
闻言,牛小九看向戴明的眼骤然一锐。
刮拂在身上的风雪随之缠绕他而舞。
戴明淡然望之,右手抠鼻,左手抚屁股。
“道友厉害啊,确实如此。”风雪散去,牛小九面上再笑:“我其实也有一点顾虑的。我这点顾虑可能与道友现今的顾虑一般——我想知道她现在是否安然,道友可能成全?”
这是真话。
戴明含笑张嘴,把抠鼻孔的右手放下,抚在肚上,张嘴:“我现在就传音给她,让她自己选择要不要见你。”
胡雪弟在戴明传音完五秒,便扯帐而出,显在两人眼里。
她不能不出来。因为,她总觉得,满足好奇是修士进步的阶梯。
见到牛小九的第一眼,胡雪弟便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此生在哪里见过他。
时隔多年,再见到她,牛小九还是克制了己心去动。平静地望着她。
三人呈三角之势,沉默了五秒后,牛小九走了。
好奇在喉,胡雪弟如何也要吐出来:“师兄,他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戴明如实转述。
好奇更剧,胡雪弟不再问,仰首望黑。
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总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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