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一听了戴明来意,让他去祠堂前扫落叶。自己看着他扫。
戴明是喜欢扫落叶的。因为,他觉得人生偶尔去扫一扫落叶,也是挺好的。
而且有个牛逼的观众看着自己扫,他的感觉更好了。
人一旦感觉好,做啥事都得劲,只扫了十几分钟,戴明就把往常万剑一要扫一天的落叶给扫了。
祠堂本无事,扫落叶还是万剑一难得自寻的一件事。如今两人无事,自是要坐在一起聊聊人生的。
戴明见万剑一一副寻常老人模样,若未看过此小说也难能把他与诛仙世界牛逼的万剑一联系起来。
不由心生人果然不可貌相之念。
万剑一见戴明一副淡然中年人模样,自己就算不聪慧异常,修为极高,也能一眼就看出此人气度不是一个山野村夫能有的。
再加上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见人能把落叶扫得如此顺滑、快速,更加认定此人有问题。
不由心念:“怪不得道玄师兄让他来找我。”
戴明望着祠堂前平整的青石板,听着鸟叫风吹叶,心里彻底静了。
静何如?甚么也不愿去想,去做。就让这时光平淡去走。
万剑一见戴明扫完落叶把竹叶扫帚一丢,坐在自己身旁许久不说话,忍不住张了嘴:“王二?”
戴明平静点头,抬头感碎阳洒脸。
万剑一见戴明如此高深莫测之姿,心里莫名一松,淡淡张嘴:“王兄,如今无家可归,生活一生所在再无一人,你什么感受?”
戴明听他竟当面揭人伤疤,心里一惊。再想自己身份不过山野村夫,上山的后续表现却于此不大符合了。
心念:“他们这些NPC难不成还怀疑我?”
再念:“无所谓吧,我来只是被迫我来了。完成什么任务也没接到具体通知,该如何就如何吧,没必要去费心。”
念通,戴明便转头望向万剑一那苍老得不像话的老脸,笑回:“万师傅,我觉得,接受任何事物的发生,是人生在世的”
戴明想不出用啥合适的词做后缀,挠了挠头,索性不想了,低头看青石上的蚂蚁。
“你叫我什么?”万剑一惊讶。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
“万师傅,听说您姓万,我用师傅作尊称。是不好吗?不好我可以叫别的。”
戴明伸右手食指挡住那蚂蚁的去路,语气温柔。
万剑一笑了笑,从戴明身上感受到了曾经自己年青时的一丝自由洒脱意味,蓦然也甚么利害也不愿去想了——他坚信,一个身有这种意味的人,不会是坏人。
既然无利害之想,万剑一自不愿刨根问底甚么。在祖师祠堂孤独这般多年,他此时只想与这难得出现的人随便说点什么。
“你就这么叫吧,我知道你在叫我就行。王老弟。”
说着,万剑一饶有兴趣的也低头望着被戴明食指拦去去路的蚂蚁。
蚂蚁伸出触角去碰戴明食指,大抵觉这莫名巨大物与食物无关,绕道而行。
既已迫使绕道而行,何如?
收手望翠叶随风而舞,忧愁张嘴:“万师傅,我活在人世时间其实比不过你的,我想听听你有什么活这么久的经验,好吗?”
万剑一感戴明由静去愁,心里一惊:一个人怎会在同一场景蓦然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心绪?
虽惊念此,却也勾引了他年青时众多的遗憾过往,一张苍老得不成人样的老脸也挂上了淡淡的愁悲之意。
愁悲何如?
只能去说愁悲之语了:“以前年青时,我也想过不如死了。”
戴明闻言一喜,喜有人愁悲,望着万剑一脸上笑着愁苦的老脸,追问:“那怎么又活了呢?不,您先说为何会有这个念头罢?”
万剑一摇了摇头,抬起枯枝一般的手把老脸上的愁苦抹平,陷入了过往时光,平静张嘴:
“待我如父的师傅被我杀了。我爱的女孩嫁给了一个远远不如我的死胖子。我拼命守护一生的门派要致我于死地。爱我的女孩我不能去爱她。”
戴明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但听现场听他去说,还是觉得这样的人生,确实是苦。苦不堪言。
苦不堪言,何如?
惟沉默尔。
道玄携着田不易、苍松二人飞于祖师祠堂上空。
三人都是修为极高之人,眼界也是长远之极,一眼就看出祠堂老人与那草庙村王二陷入了悲苦境地,久久不能自拔。
田不易揉了揉自己的胖肚,皱眉张嘴:“掌门师兄,现在怎么办?要布阵封印此地,防止那魔人逃走么?”
道玄恍若未闻,心想:万师弟是被那魔人扯进了幻境么?不可能!他虽心已死,但道行可一点不弱,这世上还有谁能拉他至幻境不得挣脱?
但眼里事实却又是如此,念此,心里一时也难以决断是否要发动封印,去打草惊蛇了。
苍松见此,面色有疑,摆了摆手,阻止田不易张开还欲去说的嘴。
田不易见苍松对自己摆手,冷哼一声,不再语。
沉默良久,戴明蓦然长叹而起,从藏在腹中的储物器物中掏出一支香烟为自己点燃,再递出一支给一脸愕然的万剑一。
“这是?”
“香烟,可解百愁。”戴明叉腰仰头,笑着吐出一口浓烟。
万剑一手指发力,学戴明点燃嘴上的香烟。
只吸了一口,他那双浑浊的双眼便精光一闪,大叫而起:“好一支可解百愁的香烟!”
戴明见他如此,面上笑意更浓,再掏出一枚槟榔去嘴,嚼咬间再抛一枚于万剑一。
“这是?”
“槟榔。槟榔加烟,法力无边!”戴明叉腰低头,咀嚼间吐烟,满面堆笑。
万剑一见戴明那发自内心的愁苦之笑,没有一点迟疑,槟榔进口,咀嚼间抽烟。
只咀嚼了三下,他那本精光就闪的老眼更是精光大放,大惊出口:“果然如此!王老弟,当真诚不欺我也!”
戴明闻言,连连摆手,脸上欢笑淡了,再坐,丢烟吐槟榔,淡笑张嘴:“人生不知前路,即使走去了前路,还是不知前路。前路总是茫茫,若能如老先生这样,长停一处,才能得大自由罢。”
万剑一闻言心里再惊,坐旁摇头:“小小年纪,就一副老气,这可不好。”
戴明被说如此,还是笑:“我就是如此早慧,想得太多,也走了太多,能咋办呢?我不能如大多数一般,去被动的活着。”
万剑一认同,高手总是寂寞的。但在他接受的教育里,寂寞之余,也是一份责任,一份担当。对那些平凡人负责,担当那平凡人前路。
戴明叹息,难能接受。任何道路,都需要他去经历,才能去接受。
“那你真的爱她么?”万剑一忽然发问,直盯戴明那双愁悲再起的眼。
戴明苦笑,心里一痛:“爱的。”
说完,又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愁悲女人?”
万剑一抬手轻抚脚下青石,一副看透世间的模样、语气:“因为,爱情是最能让人体悟人生与世界的一种情感啊。”
戴明不信而问:“是么?”
问时,便畅想过往,并无一人真心与自己相爱过。
念此,疑问再起,问出方才疑惑——既过去无人与自己相爱,自己何故去悲苦女人?
万剑一仍旧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因为,创造你的作者,有呀,且在失去。”
戴明闻此大荒谬之言,跳起,大叫:“不!我不要被创造,我就是我,唯一自主的我!”
道玄三人见兀然立前大叫的戴明,皆是被吓了一跳。
苍松最先反应过来,冷脸低喝:“你干甚么?在这祖师祠堂大喊大叫?”
戴明见三人,也是一怔,收了痛苦之心,环望周山青翠,听鸟鸣见三人,蓦觉索然无味,一脸低沉的落回万剑一身旁,坐下。
“怎样?”万剑一再问。
“我想静静。我就待在这里,每天扫扫落叶,和你待一段时间。”说完,埋头痛哭。
哭声响彻祖师祠堂方圆十数里。
空中三人一脸莫名的相视一眼。
道玄朝地上的万剑一投去询问的目光。
万剑一摇头,摆手,坐去戴明身旁低头望蚂蚁。
田不易不再揉自己的胖肚,问:“掌门师兄,接下来怎么办?我大竹峰马上要开饭了,我要回家吃饭了。”
道玄不喜青云门出现一个捉摸不透的存在,但万师弟如此,他暂时也只能作罢。只能日后再计了。
念此,心情不愉的道玄摆手朝田不易一挥,冷声:“滚吧!回去吃你的饭去!”
田不易不明师兄何故发火,面色一变,瞥了一眼一旁明显在憋笑的苍松,暗咽下这口气,拱手退走。
戴明痛哭而想:“爱情,当真是最能让人体悟人生与世界的一种情感么?”
痛哭再想:“但是,我没有呀啊啊啊”
哭声愈切。传遍神州大地。
无数百姓跪地不起:这是神灵的哭声啊,是有大祸要来了么?
万剑一不忍,劝慰:“没有不要紧的,你就当这是一种遗憾。你要晓得,人生在世,没有谁会没有遗憾的。”
戴明不要遗憾。哭声再剧,响彻十万大山。
无数妖兽匍匐在地,疑神疑鬼:什么鬼?是谁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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