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李善长只觉得有点天旋地转。
废相?
这个隐隐是有预感的,毕竟胡惟庸最近是太过火了
所以自己这两年是半不管事的状态,就是怕愈发得志的胡惟庸牵连到自己他还是跟朱老板不够久,不知道朱老板的手腕
只是现在说不仅是废这一个相而是说以后,大明无相?
李善长的第一反应和刘伯温是类似的。
自古以来,文官的权力巅峰便是宰相之位,这废相,简直是他们这种文人出身的大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上位三思啊!”李善长也不顾自己这一把年纪,啪地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刘伯温和朱标都站到了一边。
而朱元璋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直到李善长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之时,朱元璋才开了口。
“三思什么?是废相,还是废相?”
皇帝的沉吟在殿内回响。
炸到了李善长的耳边。
“上位,胡惟庸胡作非为,确有取死之道!但是相位不可随意废除啊!”
“哦,你也觉得胡惟庸该死?”朱元璋笑了笑:“但,那昔日举荐他的人,不就是你么?”
那笑容,并没有很冷。
但是,也足以让跪在地上的李善长,抖上三抖。
“所以说,你这是眼拙呢,还是知情不报呢?”
朱元璋慢悠悠地说着话。
远处的刘伯温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与李善长相处多年,其实是知道李善长一直在提防他就是怕他刘伯温抢了他的风头。这在刘伯温眼中,多少有些好笑。
明明,朱元璋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啊,李善长。
换做一般的大臣,能有这个机会跪在这里?
早就已经人头落地了啊。
韩国公,贵为六公之首,这就是朱元璋的信任的体现。
而此时的李善长,也清醒了过来。
这朱老板哪是在给他做选择啊。
这是送命题啊。
“臣,知罪!”所以没有过多的解释,也不需要解释。
他伏在了地上,语气了满是悔恨。
看见跪在地上的老伙计,连朱元璋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最重要的两个谋臣,一个太硬直,一个太滑溜。
而这李善长,就是滑溜的那个。
自己其实已经给了他莫大的信任,他却一直不知足,总是要在暗地里巩固自己的地位。
那些小动作,他真的以为自己看不到?
只不过是默许罢了。
而现在,这胡惟庸,在他李善长的荫护之下,已经俨然成为了不可一世的权臣。但他李善长,却在权臣当道的时候,躲了起来,玩半隐退的把戏。
这副怕惹火上身的姿态,才是朱元璋恼火的原因。
伏倒在地的李善长,一动不动。
朱元璋绕了个圈,去到了案台上,拿起了另外一沓纸张,丢到了李善长面前。
“起来,自己看。”
“是”李善长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来,朱元璋虽说是要他起来看,但是真的站起来,他是万万不敢的,他依旧是跪着,捡起了散落在自己脚边的纸张,看了起来。
整个大殿,就此陷入了沉默的氛围之中。
只有纸张摩挲的声音。
“这这”李善长越看,身子就越抖,直到他看到李存义三个字,那身子已经是抖如糠筛。
太仆寺丞李存义是李善长的弟弟,胡惟庸的女婿李佑的父亲。
前几日,李存义来找过他,话中有话地说些不轨之事,当即就被他骂了出去。
只是念在兄弟一场,他没有禀告给朱元璋。
没想到,居然被人记录了下来还呈给了朱老板
“上位我我我,哎,我一时糊涂啊。”
“你痛骂你弟弟,很好,但是瞒而不报,很不好。”朱元璋坐在自己的大椅上,没有动怒的样子,却散发出了让人窒息的气势:“继续看,占城国来进贡的事情,咱也调查清楚了,别国来进贡,就是为了看一眼我这天子颜,结果宰相啊,好大威风啊,自己就处理了,不告诉咱是吧。那汪广洋该死,咱已经砍了,但是胡惟庸呢?呵呵。”
朱元璋看着下面的李善长,又继续说道。
李善长自是无话可说,他颤抖着看完了一张又一张的罪证。李善长知道,这些都是是真的。
因为是真的,他今年才会摆出一副半退的姿态,就是不想牵连自己。
真是老糊涂了啊,大概是天下安定后,自己也懈怠了吧
但是,作为朱元璋最信任的谋士。
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此刻清醒过来的他,知道这胡惟庸是死定了,但是大明以后可不能无相。
朱元璋此刻大概是怒话而已,自己拼了这副身子骨也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无相辅佐,朝堂如何运转,他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偌大天下,又该如何是好,绝不能让这种荒唐事发生!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戴罪之身,说不得太多,现在还能依靠的是刘伯温!
刘伯温的谋略还在自己之上,自己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是知道的,他应该比自己更清楚相位的重要性!
“陛下!胡惟庸罪该万死,身居宰相之位,却以权谋私,行为不端,欲行不轨之事!只是大明疆域万里,每日之事何止万件,宰相本就是统率文官,辅佐陛下处理机要事务的要职,罢黜胡惟庸后,应当立即挑选贤能之才,以免贻误要事啊!大明无相此等事情,陛下务必三思啊!”
他又重重地跪了下去。
李善长没有开口求饶,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这般姿态,却让朱元璋真的笑了出来。
这是满意的笑容。
只是伏倒在地的李善长并没有看见。
“那若罢黜了那胡惟庸,你觉得现在朝堂之上,谁可替上?”朱元璋没有更换语调,依旧是平淡的语气。
“诚意伯,刘伯温!”而李善长,也终于抑制住了自己的颤抖,咬牙说出了他认为可替上之人的名字。
听见李善长的答复。
朱元璋终于大声笑了出来。
他拍了拍刘伯温的肩膀,走到了殿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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