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叙回到禾城,直奔公司。
他是去参加了《全职先生》,但他目前并不是一个自由职业者。
特别是做了总编剧之后,还是有很多线上线下的工作需要处理的。
不过,罗叙今天来到公司后,感觉大家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罗哥,几天不见,又变帅了。”有之前相熟的饭搭子跟他开了句玩笑。
“可能妆还没卸完。”罗叙笑着回道。
虽然他知道真正的原因是系统的魅力属性点奖励,但这几天录节目,的确没少化妆。
不得不说,高明的化妆技术,已然约等于魔法。
它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可以化神奇为更神奇。
“看来,娱乐圈要被你水灵灵地闯进去了。”
“那还远着呢。”
正闲聊着,老板文搏云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罗叙,也是眼前一亮地“嚯”了一声。
“小罗,红气养人啊,你现在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了。”文搏云笑着说。
“刚还在跟三行说,没卸妆。”
文搏云哈哈大笑,又聊了几句《后宫执棋录》的后期制作情况,表达了信心,然后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事实上,不只是三行和文搏云,公司其他同事也在私下讨论罗叙的变化。
“罗叙减肥成功后,感觉颜值、身材、形体和气质都提升了一截。”
“是的,可能跟升职也有关吧,毕竟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药。”
“呃我觉得跟升职没啥关系,他当总编剧后,对大家的态度也没什么变化。
“应该是参加综艺,做了形体方面的训练吧。”
“有可能。”
大家就随口八卦一下,并不知道,有人会悄悄的截图发给总编剧。
罗叙回到工位,开始处理积累的工作。
业务上早都已经上手了,轻车熟路,颇有庞统处理县里公务的丝滑感。
让他头疼的是人事方面的工作。
面试新人还好。
关键是,现在文老板想开一个编剧,在询问他的意见。
那个编剧叫冯宽,笔名“系舟”,以前是长剧编剧,但没署名权的那种,就是给知名编剧做做代笔。
后来因为某影视公司拖欠他稿费,他去催,就被开除了,转而投了云鱼。
目前进公司两个月,过了一个本子,扑掉了。
后面的本子一直过不了。
他的文笔和编剧技巧方面都没问题,他的问题在于还没能完全接受短剧的逻辑。
目前也努力在学、在适应,但还是常常会来一句“这不合理啊”。
“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等会跟他谈谈。”罗叙道。
“好。”编剧部门的事情,文搏云充分尊重罗叙的决定。
罗叙稍作心理建设,起身走到系舟旁边,道:“系舟,聊两句。”
“哦好。”系舟看到罗叙,表情还是微妙地慌乱了一刹。
二人来到会议室。
不等罗叙开口,系舟苦笑道:“罗总你直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不不,”罗叙忙摆手,“不是谈那个,我是想问下你最近在研究哪个题材?”
“噢噢,我以为”系舟尴尬一笑,接着又认真起来,“我最近在研究现实题材,亲情向的。”
“嗯,有灵感吗?”
“有了,在弄大纲和人物小传,回头发你看下。”
“嗯,心结都理顺了吧?”
系舟笑着点点头:“差不多了,适当牺牲逻辑,主抓观众情绪。”
罗叙也笑:“其实不只是短剧,那些大爆款的影视剧,也是如此,这个你肯定比我专业。
“当然,也有差别,短剧要牺牲逻辑,有时候甚至反而需要不合理来拉动情绪。”
系舟点点头:“是的,我之前就是这里转不过弯。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男主为了救一个冒牌恶毒的小三,不惜让怀孕的女主献血”
“你就说这男主气不气人,招不招人恨吧?
“猛地刷到这个素材,你是不是有那么一点想看看后续?”
系舟笑着承认。
“没办法的事,我们一集只有两分钟的时长,没空去圆这个逻辑,要瞬间把观众的情绪推到顶点。”
系舟连连点头,随即道:
“罗总,我大概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你再给我两周时间,如果还是出不了本,我自己提离职。”
“总之,加油,新本子多碰碰。”
“嗯嗯。”
人家已经主动立军立状了,就不用特意提醒“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实际上,就一个公司而言,裁员是操弄权力最直观,最集中的体现。
有些领导很喜欢这个环节,喜欢掌控他人命运的那一瞬快感。
看到他人无措、惊慌的表情,内心最幽暗的深处会有种异样的满足感。
罗叙也懂点管理学的常识,但不曾实操,也不享受。
可能跟职业有关,也可能跟个人性格有关。
罗叙和系舟又聊了几句,各自回工作岗位。
没多久,妈妈打了电话过来。
罗叙莫名一阵紧张,因为他妈很少在他工作的时间给他打电话。
赶忙接通。
“罗叙,你大奶奶没了。”妈妈的声音有些凝重。
大奶奶就是堂奶奶,爸爸的大伯母。
“什么时候的事?”罗叙跟大奶奶没多深的感情,但一个熟悉的老人过世,还是有些感触。
“就上午,你看下,你今天、明天回来都行。”
在罗叙老家,近房的关系,红事不叫可以不来,白事不叫也要到。
另外,家里办白事之前,老人的孝子孝孙要去各家磕头。
只要磕了头的,人必须要到。
以前在老家,还因为磕头的时候漏掉哪家,打过架。
“我等会买票,今天回去。”罗叙道。
“好。”
结束通话,罗叙在位子上坐了一会,然后买票,跟文搏云和希沐请假。
这种事,但凡有人性的也不会说什么,都回了“节哀,没问题”。
工作可以在线做,节目可以分开录,影响不大。
而且现在因为老家在外面打工的多,加上官方宣传,红白事都提倡从简。
回家的高铁上,罗叙想起以前的事。
记忆中,村里的那些老人,包括自己的爷爷奶奶,他们打从自己记事的时候,年纪就很大。
或弯着腰,或走路很慢。
这么多年,好像都已经习惯了。
但如今听说有人离开,难免触动,不自禁思考起生命的意义。
可当他回到老家的时候,又被迅速拉回现实。
那位初中毕业,靠开网店和直播带货致富的堂兄这次是开着宝马X7回来的。
罗航。
被村里誉为同辈中最成功的年轻人,罗村的风云人物,村上首富。
他的存在狠狠地打脸了罗叙这一批大学生。
“罗叙,你以前考大学的时候,是全村人的骄傲,怎么现在混得还不如一个初中生?
“你嘛时候也弄辆宝马X7回来开开呀?”
罗叙几乎每次回来,都能听到类似的声音。
罗航今年又赚了多少钱,以及读书没用。
仿佛当年考上大学办升学宴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尴尬。
罗叙也只能说点大家爱听的:“现在大学生遍地都是,不值钱了。”
“那倒是,我看现在大学生找不到工作了,有的找到工作,也才四五千块钱一个月。
“还不如我们进厂呢,一个月随便干干五六千。”
“可不是。”
以前可以这么应付,这次又添了新的题目:
“罗叙你看你长这么帅,还是守不住老婆,被人嫌弃二婚,不就是因为没钱吗?
“你再看人罗航,前后换了三个老婆了,一个比一个漂亮。
“现在人家里一个,外面还有好几个。
“你说考大学、长得帅有个屌用,男人还是得有钱才行啊。”
这些貌似在短剧里才会出现的台词,的确也会在村头出现。
如果大家喝了酒,还有更扎心、更直白的。
罗叙一笑而过。
反正每次回老家,都能真切地体会到“耳旁风”的含义。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故乡的风雨,不再温暖。
但也不再能伤他分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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