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诤手里提着一袋水果,站在一间房门口。
金黄市圣心疗养医院,时隔一周多的时间,他又回来了。不过这次他不是来调查隐修会的,而是来寻找救了自己的那个神秘老头。
路诤在门上敲了敲,“打扰了,是北原先生么。”
门后响起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你是谁?”
路诤没感到特别意外,以北原希尹的身份,有专人负责照看没什么可奇怪的,“在下名叫陆狰狞,一周前受过北原先生的救命之恩,今天特来看望他。”
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进来吧。”
门开了,这是一间半开放式的房间,里面直接和阳台连接,北原希尹坐在轮椅上,还是穿着那身蓝白色的病号服,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他的背后,把他的轮椅推到阳台上。
这女人穿着白色的衬衫,头戴棒球帽,一身休闲居家的打扮,似乎并不是他预想中的乔伊,而且她有一头非常少见的大红色的头发,梳成马尾垂在背后。
见路诤走进来,女人俯身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你的客人。”随后沿着阳台离开了。
路诤愣了愣,觉得这背影有些熟悉。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近阳台。
阳光从玻璃穹顶洒落,照在这个神秘老头的脸上。
在阳光下,北原希尹显得更加颓废一点,他闭着眼睛靠在轮椅上晒太阳,病恹恹的,完全像是那种得了脑梗住在医院里的普通老头,和神秘强大的天王形象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路诤把手里的水果礼盒放在桌子上,“您好,北原阁下,我们见过的。”
北原希尹歪了下头,微微睁开一道眼缝,嘴巴也微微张开,一副完全没认出来人的痴呆模样。
“北原阁下?”路诤伸手在他面前摆了摆。
北原希尹眼也不眨,慢慢把脸别了回去,看上去对他失去兴趣了。
路诤有点哭笑不得,此君的症状看上去像是得了阿尔兹海默。他心想莫非是年轻的时候和另一个超能系天王交手,中枢神经遭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他环顾四周,看到偌大的房间布置得干净整洁,却很空旷,没什么人气。
路诤莫名想起自己的奶奶,他暗暗叹了口气,心说什么天王冠军,好勇斗狠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孑然一身,连个看你的人都没有,混得还不如隔壁普通人家的老头。
他从带来的水果礼盒里挑出一枚桃桃果,这种水果汁多肉嫩,比较适合牙口不好的老年人。他把桃桃果剥了皮,用水果刀切在盘子里,用塑料叉子插了一块喂到北原希尹的嘴边。
北原希尹对吃的倒是来者不拒,一枚桃桃果喂完,他一边砸吧着嘴,一边斜眼瞧着路诤,像是在困惑什么时候自己多了个大乖孙子。
路诤被他瞧得有点尴尬,把盘子放了下来,从怀里掏出那枚重又陷入沉睡的未知图腾,“北原阁下,您认得这个么?”
北原希尹看到这枚指环,浑浊的眼神忽然一变。
他的手猛地抓向路诤的手腕,速度极快,力量也大得惊人,“你是谁?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路诤感觉到被他抓着的地方一股奇寒的冻气往自己的骨头里沁,一时间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他再看向北原希尹,此刻这老头的眼神陡然间变得冰冷锐利,之前的颓废和痴呆一扫而空,像是一头被惊醒的狮子。
路诤心里一凛,想起眼前的老头可不需要自己可怜,这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天王级训练家,鬼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杀过多少人。
“我叫陆狰狞,我的这枚指环是从常磐市的一个收藏家那里得来的。”他又补充道:“北原阁下,一周前我们见过的,那天我被人追杀,是你救了我。我还看见你手里也有一枚指环,它们之间还发生了共鸣,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常磐市?”北原希尹面容上的严酷稍许消融。
路诤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北原阁下,你能松开了么。”
北原希尹脸上的严酷进一步消融,他的眼神再度变得呆滞,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也不知道意味着他恢复了理智,还是丧失了理智。
路诤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定睛一瞧,只见刚才被他抓住的地方已经变成一片青白,像是个刚从冷库里取出来的猪蹄。
他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心说我去,不会要截肢吧?
他再看向北原希尹,此君的形象已经从一个又疯又呆的冰天王,进化成了退休的水瓶座圣斗士卡妙,不过坏消息是,他是因为中了撒加的幻胧魔皇拳才退休的。
路诤想了想,觉得和一位老年痴呆患者就没必要兜什么圈子了。他指向自己手中的未知图腾,“阁下,您那里的那一枚,能不能给我看看?”
北原希尹的眼神再次变得锐利,他死死盯着路诤的脸,像是要用目光射穿他。
这个时候的闪躲只会让自己显得心虚,路诤一边和他对视一边说:“老先生,我的这枚未知图腾是从常磐森林深处的一处神殿遗迹里带出来的。有人托我调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的那枚未知图腾可能有线索,能借我看看么?
路诤说的半真半假,他着重提到了“神殿”这个词。
“神殿?”北原希尹锐利的眼神开始闪烁,一瞬间路诤竟然从里面看出了惊怖。
“老先生,”路诤见有反应,准备再给他点提示,他小心翼翼地问:“您听说过诞生神殿么?”
北原希尹好像陷入什么回忆中了,他锐利的眼神涣散,变得茫然无神,像是那种被厚厚的水藻覆盖的湖,安静、浑浊。
路诤等了好半天,但北原希尹半个字都没说,像是睡着了。
他龇了龇牙,任务提示中的那个“诞生神殿”虽然和常磐森林里的那个世界树神殿大概率不是同一个地方,但看此人的反应,想必他当年的经历未必要比杉原野来的更加愉快。
杉原野是彻底挂了,而此君则像是丢了魂。
路诤大着胆子,说:“老先生,如果你想要知道有关诞生神殿的事,不妨把你的未知图腾借给我看看,也许我能帮到你。”
北原希尹还是睁着那对无神的眼睛,看向天花板。路诤随着他的目光抬起头,却只看到白花花的一片壁纸。
他叹了口气,从桌子上的水果盒里又取出一枚桃桃果,剥了皮切成块,喂到北原希尹的嘴边。
老家伙嚼着水果,真像是个偏瘫的老头儿,一边嚼着,汁水就顺着他的嘴角边淌了下来。路诤无奈,只能用餐巾纸帮他擦了擦。
一枚桃桃果喂完,又喂了一枚,路诤再次把手里的盘子放了下来。
北原希尹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吃到。他斜过眼,含含糊糊地说:“怎么不喂了?”
路诤哭笑不得,“老爷子,您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糊涂?”北原希尹冷哼一声,“我才没糊涂,我只是得了精神病。”
路诤忍不住瞪大眼睛,心说我去,感情还得意上了您嘞。他苦笑道:“老先生,看您年纪说不定有糖尿病,水果含糖量高,吃多了对您身体不好。”
北原希尹又哼了一声,他解开领口的扣子,从脖子上掏出一枚铁青色的指环。路诤赶快把自己手里的另一枚指环凑过去,指环上面两颗黑色的眼睛同时睁开,某种神秘的联系开始建立。
“想要?”
路诤看向老头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阿斯卡纳神印只有成对出现的时候才能激活。”北原希尹冷笑一声,“你难道不想要?”
“不瞒您,我确有所求。”
北原希尹的眼神陡然间又变得锐利,他发出一声怒吼:“滚!”
随着这声怒吼,路诤感到一阵冻气扑面而来,他被冻气逼得一直往后退到门口。他抹了把脸,居然看到手心上擦下了一层白色的霜。
他抬头再看北原希尹,此刻这老头缓缓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明明站在阳光中,却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意。
“老先生,您消消气,我明天再来看您。”
路诤走出房间,他想了想,决定走院方的关系。
隐修会的事件中,如果不是他杀了国宗新一,青沢有纪父女恐怕还处于这家伙的精神控制下,所以算是欠了自己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他拨通了青沢有纪的电话,“是青沢小姐么。我是陆狰狞,冒昧打扰您,主要是为了住在五楼的那位先生好的,一会见。”
一家咖啡馆的包厢里,路诤推开门,看到里面除了青沢有纪之外,竟然还等着另一个人。
“青沢院长,没想到居然惊动了您。”
青沢博相比上次变得更老了一点,他也坐在轮椅上,由青沢有纪照看,路诤注意到他只有一只眼睛能够转动,可能是在上次的事件中脑神经遭到不小的创伤。
“陆先生,北原君入住我院的时候,小女才刚出生,所以只能老头子自己来解答了。”青沢博说。
“不敢称先生,青沢院长,您叫我陆狰狞就好了。”
青沢博点了点头,“老朽就托大称呼你一声贤侄。不知道贤侄能否透露一些此行的目的?你救了我们父女俩的命,照理说要你的请求我们应该尽量满足,不过涉及到北原,由不得不谨慎一点。”
“一是想要感谢北原先生的救命之恩。另一部分原因,和我最近的一桩遭遇有关,需要向北原先生打听些旧事。”
青沢博看了路诤一眼,“贤侄想知道什么?”
“北原老先生真是天王级训练家么?”
“是啊,他曾经是联盟上一代的四大天王之一,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初我们是好友,那时候他意气风发,我默默无闻,可没想到现在居然沦落到要我来看顾。”
“他人是怎么了?我之前见他,他的神志似乎不大清醒。”路诤问。
“不错,”青沢博点头,“他确实疯了。”
“青沢院长,不知道北原先生为什么疯了?”
“具体原因不大清楚。我只知道当年他最后一次出海是为了去北极考察,但那支科考队遭遇了海难,除了老友本人逃过一劫,其他人一个都没回来。”
“可能因为自责,老友回来以后就慢慢变得精神恍惚,记忆力减退,经常做噩梦,晚上发出一些奇怪的呓语,有的时候缩在床底下,感觉像是在躲避什么,有的时候又像是和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搏斗,把房间里弄得乱七八糟。”
“我们查不出发病的原因,找脑科的人来做神经方面的检查也看不出异常,最后只好定时注射镇定类药物。后来他的脑干开始逐渐萎缩,慢慢的,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北极?”路诤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嗯,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北原他专精的属性是冰系,所以当年去北极考察,也是他带队。”青沢博在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上划了划,推到路诤面前,“请看。”
路诤接过平板电脑,上面是一则发表于二十多年前的旧闻。
“据朝时社迅,21日晚间,时任四大天王之一的北原希尹先生于距离华蓝市北580多公里外的一座临海渔港镇现身。失踪为期四个月的冰蓝未来号宣告厄难,除船长北原先生外,全体船员均下落不明。专家分析,此次厄难,与近期的极地寒流突然加强有关”
路诤扫了几眼,把平板电脑放下,抬起头看向青沢博,表情严肃,“诞生神殿在北极?”
“诞生神殿是什么?”青沢博十分惊讶。
路诤皱了皱眉,“不是因为诞生神殿?那当年他们去北极考察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科学。”青沢博笑了笑,“不过每个人可能还有不同的私心,有的人想要更多的学术经费,有的人单纯是喜欢探险,也有人对传说中的冰之神鸟感兴趣。”
冰之神鸟指的是急冻鸟,但北原希尹显然遭遇了什么别的东西。
“看报道说,北原先生的船队遇到了海难,只有他一个人生还?”
青沢博点头,“据我所知是的,而且自此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就一天差过一天。”
路诤揉了揉眉心,想到了什么,“联盟没有过问么?”
“过问什么呢。”青沢博叹了口气,“北原他不是贵族出身。”
路诤听懂了青沢博话里的意思,北原希尹的出身并不好,他的地位完全来源于本人的实力,就算曾经贵为天王,一旦身体出了状况,对联盟也就没有价值了,甚至变成了负担。如果不是青沢博收留,说不定已经被人道处决了。
“就算如此,他也曾是天王,有东西把一位天王逼疯了,没有人再去查过?”
青沢博苦笑,“你也说了,他是天王,能把一位天王逼疯的东西,谁去查?冠军么?”
很多地区的冠军训练家能够登顶都和龙系准神有关,就拿御龙渡来说,就算他头铁要去管这件事,在冰天雪地的北极,发挥出的实力说不定还比不上北原希尹——想必联盟是不大乐意见到他们的冠军也遭遇不测。
“青沢先生,您刚才说北原先生晚上会说一些呓语,他都说了些什么?”
青沢博摇了摇头:“开始的时候我们专门分析过,不过确认只是些意义不明的呓语而已,可能是脑神经间歇性抽搐导致的语言功能紊乱。”
路诤想了想,看向青沢博,“我想亲眼见识一下,可以么?”
路诤盘退出冥想状态。
他把这次冥想得到的技能经验全分配在“念力”上,这项技能的等级升到了3级。
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钟,现在是凌晨两点,隔壁房间里,北原希尹还是像白天那样坐在轮椅上,正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看向外面,半梦半醒。
夜晚降临之后,所有的阳光都被抽离了,圣心疗养医院的五楼变得黑暗寂静,只有排气扇转动发出“呼呼”的风声。
路诤等了一会儿,老家伙还是一动不动,像是头吸取月华修炼的僵尸,又像是在默默等死。他想大概是北原希尹的病情是间歇性的,现在没进入发病期,要么他已经注意到自己就躲在旁边,只是装作不知道。
他刚闭上眼睛准备再次进入冥想时,隔壁发出了一声轮椅转动的响动。
随即是一串凌乱的脚步声,脚步声正在加快,越来越快,像是在着急寻找什么东西,又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路诤趴在墙上,刚把自己的精神力透过墙面,那串脚步声忽然停住了。
路诤一瞬间感觉头皮发麻,因为他意识到此时此刻,隔着这面薄薄的墙,北原希尹也正趴在对面。
双方都是一言不发,如果不是有这面墙的阻隔,双方的眼睛此刻应该相距不到一指的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路诤听见了一声喘气声,他凝神细听,发现那串急促的喘息中夹杂着凌乱的低语,全是一些稀碎的音节,像是什么东西的叫声。
他再想细听,忽然听见“呲——!”的一声,北原希尹的指甲在墙壁上猛烈地刮擦。
路诤忍着不适,尖锐的声音又改变为“嘭嘭嘭”的撞击声,同时他嘴里的低语改为一声声吼叫。
路诤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继续把精神力穿透过去,他很快看到发出撞击的是北原希尹的头,他正把自己的脑袋像是锤子那样一下一下地往墙上猛砸。
路诤吓了一跳,心说我去,老家伙还有自残倾向。
他推门而出,一脚踢开隔壁的门。北原希尹像是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惊醒了,他低垂的头缓缓转过来,露出一张怪异的脸。
一道淋漓的鲜血从北原希尹的额头上流下,他的眼中交替出现冰蓝色和血红色,同时他皮肤表面的静脉血管暴突,嘴巴痛苦地张开,露出枯黄的牙齿和日渐萎缩的牙龈。
路诤看向北原希尹的眼眶,居然在那里看到了类似精神共鸣时才会产生的精神回路。
他倒吸一口凉气,“我去,不会真是被什么邪神给夺舍了吧?”
北原希尹眼中的冰蓝色占据了一瞬的上风,“还不快走!”
但下一瞬间,他眼中的冰蓝色被红色驱散,眼眶周围的精神回路向脖根处延长。北原希尹以一个殉道者的姿势张开双臂,同时他的嘴里又发出那种怪异的音节,像是什么东西正在接管他的身体。
路诤意识到出事了!
院方很可能并不知道这种现象,或者今晚出现了某种变故。
他一个箭步冲向北原希尹的床头,那里有一个用来呼叫护士的紧急按钮。
但一股气寒的冻气从后面黏住了他的腿。路诤打了个趔趄,就势扑倒,向旁边一滚,同时仰起头用精神力形成一面无形的墙壁。冻气受到阻挡,蓝色的冰晶正沿着精神力构成的墙壁生长。
但不待路诤喘息,北原希尹已经俯身下来,他的手爪刺下,指尖冒着森森的寒气,像是两把冰锥。
路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阻挡冻气的光墙像是镜子那样破碎。电光火石之间,他注意到北原希尹的手里正死死捏着那枚未知图腾吊坠。
他心里闪过一个灵感,“开启精神共鸣!”
红色的线条也从路诤的眼中向眼眶周围延伸,两枚靠近的未知图腾被彼此激活,重又睁开双眼,来自远古存在的精神力量同时向两位持有者提供加持。
北原希尹眼中再次出现些许的冰蓝色,他指尖凝结的冰锥已经刺破了那面光墙,险而又险地停在路诤的脖子上。
路诤第一时间向外翻滚,他侧过头,眼中光芒闪动,念力拽动地上的椅子,狠狠戳在摆在床头的紧急呼救键上。
同时他摸向自己的腰间,把两名精灵球掷了出来。
飞天螳螂和穿山王挡在了路诤面前,进攻两个字也已经挂在嘴边了,但他不知道以老家伙现在的身体状况还受不受得了自己的全力进攻。就这一瞬的犹豫,北原希尹眼中的红潮再次占据上风,极寒的冻气再次扑面而来。
路诤再也顾不上考虑他的身体,“穿山王,重踏!飞天螳螂,刀背斩!”
但白色的冻气如有实质,像是轻纱拂过,穿山王和飞天螳螂的身体表面肉眼可见长出一层白色的霜。它们前扑的动作停住,像是化为了一座白色的雕像。几个呼吸的功夫,两只精灵竟然都陷入了冰冻状态。
路诤直看得背后发凉,他意识自己犯了一个相当低级的错误——他从始至终都小瞧了这位冰系天王,竟然妄图以被冰系克制的地面系和飞行系精灵去制服他!
他再想去摸小磁怪的精灵球,但已经晚了。
北原希尹的手掌上托着一枚蓝色的精灵球,一道紫光闪过,路诤再次感觉到一股冻气横扫,冷得他手指关节变得发僵发麻。
冻气中,房间里出现了一位红裙紫脸的人形精灵,迷唇姐。
北原希尹脸上扭曲错乱的表情已经稳定下来,那种老年人特有的呆滞也一扫而空,全化为了一片冰雪般的冷酷无情。
路诤有一瞬间觉得也许这才是他的本相,那位呆滞的、神经兮兮的老人是个错误。
北原希尹只是站在那里,他甚至没有发出指令,迷唇姐微微张开手臂,酷寒的冰系能量已经化为急冻光束射了过来。
路诤心说我命休矣,正在这时,迷唇姐的急冻光束被另一束来自他背后的冻风挡住。
两股冻气像是方向相逆的冰雪风暴,在接触的一瞬之间,冰晶在它们角力的地方凭空生长出来,像是虚空中盛开的一朵朵白花。这些冰晶全是空气中遭到急冻快速凝结的水分子,它们延伸得极快,转瞬之间就化为了一面冰墙。
路诤来不及回头去看是谁施以援手,这可能是仅有的一线机会,他不退反进,矮身从冰墙下的缝隙滚过去,扑向操纵迷唇姐的北原希尹。
精神共鸣的效果还没有退却,他看向北原希尹血红色的眼睛,借助视线的联系,他强行把自己的意识接驳进北原希尹的脑海中。
这是非常冒险的举措,没有躯体保护的意识就像是离开摇篮的婴儿,一旦遭到对方的反击,丢失记忆和人格分裂都是小事,严重的会导致意识再也无法回归躯体,进而沦为一个植物人。
双方的意识接驳只在一刹那的功夫,路诤感觉自己好像坠落进了一片奇怪的北极世界中。
他抬眼望去,北原希尹意识中显化出来的世界是一片无垠的血海,他所站立的地方一座是漂浮在血海中的冰山,璀璨的绿色火焰横贯整个天空。
路诤没忘了自己是来唤醒北原希尹的意识的,他转头四顾,喊道:“北原先生!你在么!”
这时,他看到一个巨大的生物缓缓从血海中升起。那怪物通体白色,近似人形,但双手和双臂之间却长着类似蝙蝠的膜翼。祂长得如此俊美,又如此怪诞,有着某种令人战栗的圣洁感。
路诤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在那怪物抬头的瞬间,他看到了这家伙的脸。
怪物俯身下来,张开嘴,像是要一口吞掉眼前这渺小的生物。
“北原希尹!快醒醒!”路诤大吼,同时奋起所有的精神化为一支锋矛刺向那怪物的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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