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雨来不及多想,转身沿河边飞奔去寻杨明山。不多时,天色虽未大亮,老远亦可望见那棵大树。大树枝繁叶茂,足有一抱之粗。唐靖雨留意四周,未见有何异样之处,顿时放下心来,来到大树之下,低声呼道:“杨老伯。”无人应答,唐靖雨稍稍提高声调:“杨老伯,是我,唐靖雨。”依然无人回应。
唐靖雨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心下惶惑不安,急急绕到树后,一副惨状映于眼帘。杨明山倒卧于地,双目圆睁,胸口有一血洞,鲜血仍在咕咕流出。染红一大片沙石。唐靖雨看得心肝俱裂,失神落魄。
哪知,那杀害杨明山的贼子并未及远走,而是潜在不远的一丛茅草中,眼见唐靖雨哀痛欲绝,神思不属,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新仇旧恨拥上心头。那恶贼提聚全身功力,从隐身处一跃而起,手中剑如同毒蛇出洞,狠命的刺向唐靖雨胸口。
唐靖雨此际怒愤填膺,本无幸理,不过唐氏一脉毕竟不同寻常,唐靖雨天生反应敏锐异常,长剑破空带起的风声终于让他从恶梦中惊醒。唐靖雨本能的纵身退后躲避,可惜重伤初愈,内功本已大打折扣,又是精疲力尽之身,动作不免迟缓。那恶贼身形如电,剑势如风,唐靖雨未及纵起,长剑已经及身,只得左肩后仰,脚下疾步后退。唐靖雨耳内闻听“噗”的一声,胸口一凉,剑尖已经深深的刺入了胸口。
唐靖雨头脑十分清醒,用力加速后退,那恶贼剑势用尽,狠狠抽剑。唐靖雨胸口一阵剧痛,鲜血狂涌而出,摇摇晃晃几步,再亦坚持不住,仰面载倒地上,昏死过去。那恶贼面蒙黑巾,身材颀长,死死的盯住唐靖雨的脸,剑尖的血珠顺着剑脊缓缓流下,忽然间仰天一声狂笑,声音嘶哑,难听之极,笑到半截顿住,恨声道:“唐靖雨呀唐靖雨,你死了也只能做个糊涂鬼,我不但得到了宝图,还会要你的小命,要你的女人,哈哈…”那恶贼一边得意的阴笑,一边举起了长剑。
正当此时,忽然几点寒光电射而来,同时伴有一声娇叱:“恶贼,看打!”那恶贼不敢大意,挥舞长剑,纵起身形躲避。不过来人手法高妙,又出手在先,那恶贼匆忙间躲过两点寒光,却被第三枚擦伤耳轮,不由一声尖叫,负痛落荒而逃。
一个娇小的身影自空中泻落唐靖雨面前,盯着唐靖雨惨白的面容,幽幽叹了口气,俯身抱起唐靖雨,丝毫不显吃力,纵起身形,如同一缕轻烟,消失在密林丛中。
这里又恢复了平静,恍若甚么都没有发生过,远处传来声声呼叫“杨局主”、“唐少侠”,好像是镖局的人找过来了,其中还夹杂一女声娇呼“爹,唐大哥”,莫非是杨晓婉。脚步纷乱之声渐近,果然是铁中棠带领张云松一干人找寻过来,杨晓婉赫然在列,晓婉面容有些憔悴,有气无力的呼声中带了一丝哭腔。
原来晓婉危急之时又被那几个青衣人所救。后又遇见铁中棠一行,而蒙面的一众黑衣人却在闻听一长两短的啸声之后,消失的一干二净,而灰衣人和紫衣人却未见影踪。于是杨晓婉会同铁中棠一路追寻下来。张云松却是刚刚从后面赶上,耳朵挂了彩。此际人人忧心,亦无人过问。张云松一方面放下心来,编好的托词亦用不上了。不过见杨晓婉连正眼也不看自己一眼,心底发狠道:“臭丫头,一会定有你好看的,早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那棵大树在望,张云松摸了摸胸口,那个东西还在,心不由突突的跳。众人本就分散前行,不多时,有人惊叫了一声“局主”。众人急急围拢过来,杨明山双目圆睁,似乎尚有无穷愤恨需要诉说。胸口血洞宛然,身下大滩的沙石已凝成褐色。
众人被杨局主死状之惨所震撼,而晓婉如何亦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脸色惨白,身体颤抖,嘴唇哆嗦着,眼泪却流不出来。而梁镖头首先反映过来,上前一步仔细查看。杨明山被一剑刺中胸口要害,此外虽有伤痕,亦是突围时拼杀所致,那个须臾都不离身的小包裹已经不翼而飞。突然,粱镖头惊叫起来:“快看,局主左手好像写了甚么。”
杨明山死前挣扎留字,毫无疑问是告知凶手何人。众人急忙上前,张云松的心都要跳了出来,连忙挤到前面。杨明山的左手沾满了血渍,地上果然有一字,又是左手所书,笔画潦草,却可以辨识的出是一个“雨”字,只是还没写完,缺了最后一笔。
张云松当先惊叫起来:“定是唐靖雨那恶贼所为,我早知此人胸怀奸诈,果然做出此人神共愤之事。”张云松恨恨有声,众人面面相觑。唐靖雨功夫高强,为人虽是洒脱,待人却很热忱。可是不见了唐靖雨,又有杨局主死前留字,众人由不得不信。而杨晓婉本是哀痛欲绝,又闻听是唐靖雨所为,不由急怒攻心,再亦坚持不住,嘴里只喊的出一声“爹”,两腿一软,载倒地上,晕了过去。
唐靖雨似乎睡着了,恶梦不断。一会是杨明山血淋淋的站在面前,刹那消逝不见。忽然又见一姑娘一身白衣,披头散发,脚不沾地,飘飘摇摇而来。到了面前,却不说话,半晌方幽幽一声叹息,微风起处,散发飘拂,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目光中满含幽怨。
唐靖雨如遭雷击,脱口呼道“晓婉”。而晓婉却倒飞而起,似将离去。唐靖雨大惊,伸手欲拉住,触手恍若无物,晓婉渐飞渐远,唐靖雨焦急万分,一叠连声大喊:“晓婉,晓婉……”终于从睡梦中醒来,只觉额头豆大汗珠滚落,胸口如同压有一座巨山,呼吸困难之极,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唐靖雨抿了抿干裂的双唇,忽闻一阵幽香,中人欲醉。一块丝帕轻轻从额头拭过擦去汗水,一只绵软的小手轻轻抚了抚脸颊。唐靖雨努力睁开双眼,朦朦胧胧之际只觉眼前一张俏脸秀丽无匹,不由喊道:“晓婉”,往事涌上心头,胸口一阵剧痛,又昏了过去。
唐靖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青山绿水之间。唐靖雨依靠一处斜坡之上,胸口缠了厚厚的绷带,并不十分疼痛,身上血淋淋的衣衫已经除下,换了一身干净的锦袍,只是尺寸太小,穿在身上紧绷绷的,隐然散出几分香气。唐靖雨心下奇怪,挣扎抬起上身。只见不远处是一碧春水,水边一块大石上,坐着一位姑娘,着一身紫萝长裙,绯红色飘带,背影婀娜,长发委地,皓臂轻舒,正在对水梳洗,说不出的典雅有致。
唐靖雨几疑是在梦中,不由得呆呆发愣。那姑娘回首顾盼唐靖雨一眼,嫣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唐靖雨只觉此女好生面熟,怔了一怔,方恍然明白,原来就是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穆飞。自己临别赠言,“一笑千金少”,当真承非虚言,虽不敢说倾国倾城,等闲之辈,千金恐怕难买一笑。
唐靖雨知是穆飞救了自己,又悉心照料多日。江湖之上,不过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却对己如此情真意切,心下感动。不过唐靖雨生就的洒脱性格,面上并未见如何动容,反而微微一笑,道:“多谢穆小姐救命之恩,在下没齿不忘。”见唐靖雨暂时忘却烦恼,穆飞展颜一笑,然后哼了一声,道:“口是心非,敷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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