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元大会前十竟有资格兑换练气真人修行心得,前五更是能得到一粒黄芽灵丹!”
长安子喜出望外。
这两天他虽淘换了几件东西,准备当礼物带给玄明师叔。
可哪有礼物比大会奖励更好?
瞧着笑容憨傻的师父,长庆子同样下定决心,要给他一个大惊喜。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若自己闯入前十,万众瞩目,想必师父会很高兴,很骄傲。
长安子与长庆子心有所感,对视一眼,这对不打不相识的同门兄弟,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火热,彼此有了默契。
玄虚、玄阳等求真观长辈不知晓有两位后辈妄图进击大会前世,听着这次大会前十的奖励,他们感慨万千,玄虚尤甚。
“今年这届道会奖励格外丰厚啊!”
他参加过三次盛会,每届奖励各不相同,特别是这一届远比前两届更可观。
玄虚狠狠心动了。
玄阴与玄阳等亦是如此。
只是心动归心动,他们有自知之明,求真观无望前十。
求真观只是一方小道脉,传承、资源等皆处于劣势,有何能耐与大宗争锋?
哪怕惊艳如玄夜师兄,为求真观百年难遇的天骄,当年参加道元盛会时也只闯入前五十,便惊呆一众小道脉掌教的下巴。
大会前十,他们想都不敢想。
其他小道脉亦是如此。
跟摩拳擦掌、斗志昂扬的大宗弟子相比,小道脉弟子只想顺利闯入前百,获取一个入天地院当差进修的名额。
对他们而言,这已是大造化。
壶天宫,青衣真人继续宣读规矩:
道元大会分文斗与武斗两种。
文斗,有辩道、画符、炼丹、布阵、制器、傀儡等项目,主要考查弟子们在道经、修仙百艺上的造诣。
至于对道的认知,大部分弟子修行年头较短,理解相对浅薄。
每位参赛者需在文斗项目中挑选两种;辩道是必选,考验基本功;修仙百艺,考验特长,至少要挑选一门。
武斗则简单易懂,就是看谁强,强者晋级,弱者淘汰。
最后,按文武比斗中综合成绩排名,择优而取,前一百名可入风阳郡天地院。
至于偏才、歪才、怪才与朝廷额外给予的名额,另当别论。
———
等规矩宣告完毕,青衣真人抬手轻指,一道流光自指尖飞入地面。
顷刻间,地动山摇,轰鸣不绝,一座山岳拔地而起,通体洁白:草木素白,山石灰白,河流银白
山不高,仅有千丈,纵目望去,可见其顶,一座古朴道宫矗立其上,通体青色,宛如云海中露出一角的蔚蓝苍穹。
一级级阶梯由山脚延伸至半山腰,阶梯如白玉,晶莹剔透,光可照人。
“请参赛的道人入场。”
伴着青衣真人下令,一位位年轻道人行动,被看台上阵法挪移至山脚下。
有人斗志昂扬,有人姿态高傲,有人睡眼惺忪,有人表情认真。
姿态各异,各具特色。
“拨云见日始有时,守得云开见月明。此山名为云天峰,乃千年前云天真君所立,我大玄一百零八天地院各有一座。”
“求道如登天,修道劫难便似重重云雾,这云天峰虚实台阶共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又称登天路、悟道途,有大道朝天之意。”
“一旦有人登山,禁制便会被触发,能登多高、走多远,要靠登山者对道的领悟深浅或毅力强弱,别无他法。”
“时辰已至,请各位登山。”
随着青衣真人再下令,上万道人齐登山,场面壮观。
当第一位年轻道人踏足台阶时,云雾瞬间遮蔽整座白山,每一位参赛者只能看到各自脚下石阶,抬眼四顾皆茫然。
他们看不到彼此,看不见前路,看不清周遭风景,天地仿佛只剩下自己,苍茫孤寂。
只能不断登山,跨过层层台阶。
而就在他们登山时,一面水镜浮现而出,投影出清晰画面,供众多宾客观看。
求真观看台上,玄阴道:“虽已看过一次,但这次再见,贫道依旧钦佩云天真君的奇思妙想。”
玄虚颔首,赞同道:
“山岳似白云,道宫如青天。”
“前半段考验道经,诸般道理取自道藏,大道有形,阶梯肉眼可见,针对练精修士。”
“后半段考验道理,诸多道理源自天地,大道无形,阶梯难觅,只能以自身道理化阶,道行越深,道理越明,阶梯越高,面向练气真人。”
“有无相合,虚实交错,道理交织,这番设置契合大道玄机,确实让人惊叹。”
“云天真君智慧非凡。”
———
玄空嘴唇微动,忍不住道:
“师兄,一百零八座云天峰互有感应,每位登顶者都会青天道宫中成就大真人,道峰留名,享誉大玄,不知可对?”
“据说,云天峰藏有大造化,能助练气真人神游太虚,窥见一丝练神玄妙,成就大真人,然而,千年来能得次机缘者少之又少,正因如此,每位登顶云天峰者都会名录青天道碑,受后人敬仰。”
玄虚点头解释之余,看了眼玄空,这个师弟不愧是求真观中除玄明师兄外,八卦剑练得最好之人,消息打听得挺多。
玄空更兴奋,双目放光,继续道:“不知师兄对大凡真人的事迹知晓多少?”
玄虚摇头:“贫道只知大凡真人出身天苍郡,俗家姓张,自号大字辈月半真人,虽是散修,但天资非凡,道性深重。”
“他以厨入道,百年前,入天苍郡壶天宫闯云天峰,耗费七天七夜,一举登顶,成就大真人,成为天地院客卿。”
“其他事,贫道就暂且不知。”
玄空有些失望,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也是,像师兄你这种一味节欲、恨不得整日餐风饮露的俗人,岂能体会到美食乐趣与大凡真人的伟大。”
玄虚瞪视。
玄空立刻缩头。
晚了!
他又嘴瓢儿了。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道可出来。
“师兄,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喽!”
玄阳插嘴道。
玄空怒瞪:哪都有你!
还有,烂梗!
玄明师兄有句话很对,你小子有时候梗真的很烂,也真的很会火上浇油。
这时,旁边看台上,一位道人走了过来,对玄虚等稽首行礼。
“丹霞门飞白见过诸位道友。”
“玄虚携众师弟妹见过道友。”
求真观众道立即还礼,一头雾水,玄虚正欲询问,来人率先出声:
“诸位刚才可是在谈论大凡真人?”
玄虚承认,好奇问道:“不知道友如何知晓?”
要知道,虽看台相连,距离不远,但彼此有隔音罩阻挡,按理说,他们的谈话,隔壁应该听不到才是。
飞白道人咧嘴一笑,黝黑肤色映衬下,牙齿格外洁白鲜亮,告罪道:
“贫道早年曾误食毒菌,聋了三年,因祸得福,习得了一门唇语术,适才见诸位道友聊得热闹,不由多看了几眼。”
“大凡真人是贫道平生最钦佩之人,这才忍不住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玄虚等人微愣,玄空双目放光。
片刻后,瞧着两位聊得火热、一见如故的黑白月半道人,玄虚与隔壁的丹霞门掌教对视一眼,都看感受到了对方笑容里的无奈,同时还有几分类似的庆幸:
原来不只自家门派里有奇葩!
他们心理平衡不少。
“我一看玄空道友就觉得亲切,果真是同道中人,道友是初次参加道元盛会吧,否则,岂能现在才知大凡真人?”
“不瞒道友,贫道确实是初次来。”
“既如此,我就给道友好生讲一讲大凡真人,这位前辈有两件灵器最为知名:一根真火棍,一口乾坤锅。”
“听说,大凡真人平生夙愿,是铁锅炖鲲鹏,称此道才是食道巅峰,甚至梦中见鲲,一觉醒来,挥毫泼墨,写下一首壮丽诗篇。
可惜,只有只言片语流传: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玄空与飞白道人喋喋不休的谈论不断传入耳中,玄虚嘴角抽搐,专注盯着水镜,眼不见为净。
玄阳不知何时凑了过去,一边倾听,一边看着飞白道人,觉得他很像玄明师兄曾经说过的一种神兽:社牛!
———
长辈们的热闹,长安子一无所知。
他心无旁骛,迈步登阶,已经站在第十七层,不算最快,可却很稳。
长安子牢记玄明师叔日常教诲,稳中求进,不急于求成,每一步都脚踏实地。
因此,他对脚下山梯认知深刻。
一层台阶一丈高。
一丈台阶一层道。
台阶越高,对道理的考验越难,要么考验广度,要么考验深度,要么角度刁钻,要么问题古怪。
每登一阶,阶中倒影都会叩问本体,提出各种问题,每一种都直指本心。
正应了那句话:
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
了解自己内心的恐惧。
明白自己的薄弱之处。
清楚自己的优劣所在。
深吸口气,长安子迈步向上。
第十八层台阶:
“天下什么最大?”
“道最大。”
第十九层台阶:
“何为道?”
“我心即道。”
第二十层台阶:
“何为心?”
“外在与内在,物理与精神,表象与本真,你想听哪种?”
第二十七层台阶:
“何为清静?”
“心宁则清,心和则静。”
第二十八层台阶:
“何为清净?”
“念头通达,即为清净。”
第二十九层台阶:
“你执迷师父之死,心不静,神不净,何敢妄谈清静,妄论清净?”
“莲花洁净,扎根淤泥,米田糟污,却能肥土,人若轻易便清静又清净,何来大道艰辛?何谈成仙路远?我若清静又清净,还需你来问?”
第三十层台阶:
“清静与清净,你选哪种?”
“我两个都要!清静是目标,清净是状态,清静是修道,清净是得道。我行于求道路上,正修清静,追求清净。”
第三十一层:
“师父陨落近十二载,你为何在藏经阁中苟且偷生十余载,今日才来?”
“因为要等,等我做足准备。”
第三十二层:
“虚伪!难道待你如子的师父不值得你抛弃性命?你就是胆怯、懦弱、怕死!”
“我是怕死,因为唯有活着才有希望,在调查清楚师父真正死因前,我不敢死。”
第四十二层:
“你孝敬玄明师叔,根本不是尊敬他,而是可怜他,因为他比你可怜,你的善良只对弱小,你根本就是伪善!”
“我照顾师叔,起初因为他可怜,这点我从未隐藏,也从不否认,师叔亦心知肚明,可怜悯与尊重并不冲突。
我可以前面可怜,后面尊敬。
而且,我从不善良,也未曾标榜良善,又何来伪善,未曾掩饰,何来伪装?
怜悯弱小,人之常情,难道你会可怜比你强的人?若是这样,你才真是可怜。”
第四十三层:
“你师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尊敬之余,同样嫉妒,同在藏经阁,为何他这个糟老头子比你要强?”
“我确实嫉妒,人人都会嫉妒,关键在于,如何抑制嫉妒,我控制住了,得到师叔悉心教诲,你也嫉妒,却没控制住,所以才问了出来,倒影就是倒影,永远成不了本尊。”
一层又一层,一阶又一阶。
长安子沉浸其中。
前三十层,他尽展所学。
后三十层,他直面心魔。
这个过程中,长安子解决了很多以前下意识避免的问题,甚至看到了一些自己以前都不曾注意的问题。
他步伐越来越慢,内心越发强大,道心愈发坚如磐石,通透如玉。
只是伴着长安子继续攀登,问题再变,他逐渐被拉入迷雾之中。
第六十一层:
“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
第六十二层:
“你是谁?”
“我是长安子。”
第六十三层:
“你错了,长安子只是道号,每个人都可以叫长安子,花草树木也可以叫长安子,我也可以叫长安子,可抛弃这个,你又是谁?”
“我是我。”
第六十四层:
“我是不是你的倒影?”
“是!”
第六十五层:
“那我是不是你的一部分?”
“是!”
第六十六层:
“从某种程度上讲,我是不是你?”
“是!”
第六十七层:
“回到最初的问题,我是谁?”
“你是我!”
一个个问题被回答。
一个个问题再提出。
长安子清明眼神逐渐迷茫,瞳孔慢慢涣散,台阶绽放云光,不知不觉间起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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