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还是那座皇宫,不管发生过什么,它依然巍峨挺拔的矗立在那,依旧庄严肃穆。
秋去冬来,金色的琉璃瓦上一夜之间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有些刺眼。
天还未亮,整个皇宫就已经忙碌了起来。
“皇爷,刚才太皇太后那边派人来传话,请您下了早朝去她老人家那里用早膳。”巨大的梳妆镜前,侯宝一边给皇帝梳着头发,一边说道。
原本闭着眼养神的朱祁镇睁开眼,微微皱眉,往常也是每日下了朝去仁寿宫,怎么今日还派人来专门传话?
“宫里最近有事?”朱祁镇问道。
“呃…奴婢昨日听说,淮王殿下从江西给您和太皇太后专门送了几筐蜜桔,还有就是今儿一大早越王殿下就递了牌子,想进宫探望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哦?江西刚遭了灾,又是冬天,他那还有蜜桔吃?”朱祁镇眉头一挑,心中冷笑:“这段日子光顾着处理白莲教和赈灾的事了,倒是没顾得上他们。”
其实倒也不是朱祁镇故意忘了此事,而是故意拖着,一是那帮御史吵吵着非要严惩淮王、越王,二是他故意拖着不表态,就想吓唬吓唬他这两位王叔,让他们一直觉得头上随时会落下他这位皇帝的怒火。
果然,他们撑不住了。
不过让朱祁镇感兴趣的是,这两人一个送东西,一个进宫探望,时间拿捏的如此之好,像是商量好的一样。
“徐恭来了吗?”朱祁镇站起身,看了看殿外说道。
“徐大人已经候在殿外了。”
“让他进来。”
“臣徐恭参见皇上。”书房内,徐恭恭敬的跪下行礼道。
“淮王、越王的事,锦衣卫查的怎么样了?”朱祁镇面无表情的问道。
徐恭一滞,他本来进宫是向皇帝禀报这些日子调查参与白莲教勋贵大臣的结果的,没想到皇帝居然问起了越王、淮王的事。
好在锦衣卫潜藏在两个王宫中的暗探每隔半月都会传回消息,尤其是波阳县的锦衣卫贪赃枉法被处理后,派去的新人很快就混进了王府,虽然不能进淮王的内宫,可探听淮王的消息还是很容易的。
“回皇上,淮王、越王这几年的不法之事,锦衣卫都已整理在册,您若需要,臣回去后马上送来。”徐恭有些忐忑的说道。
“不用了,”朱祁镇走到窗边,打开窗后,一股寒风吹进了屋内。
听到“不用了”,徐恭暗暗松了口气。
“去查查,这二人私下里是否还有联系。”朱祁镇又冷声道。
“臣遵旨。”
“这么早进宫,有事?”朱祁镇又道。
“是,”说罢,将一份奏疏举过头顶,又道:“皇上,这是最近锦衣卫调查的关于京中勋贵和大臣们参与白莲教的结果。”
“放桌上吧,朕下了朝再看。”
等了一会,徐恭见皇帝没有吩咐,于是行礼告退,退出了殿外。
今日是常朝,也称作御门听政,说白了就是文武百官的露天大会。
但是,但是啊,凌晨三四点钟普通老百姓都还在老婆孩子热炕头呢,苦逼的朱家皇帝刚睡下没多久就又要起床去上朝,而且还是天天如此,风雨无阻,没有超强的毅力谁能坚持下来?
当然,受苦的不单单是皇帝,还有那些大臣,这些大臣起的更早,他们往往过了子时就要起来,顶着熊猫眼早早来到午门前候着,在寒风中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
若是夏天还好些,可是这大冬天的,简直就是折磨人。
其实上朝时间早还能克服,大不了中午还可以休息一个时辰。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朝会的流程和任务相当繁琐繁重,很多大臣不得不提前好几天就得挖空心思的准备,有时候因为没有达到洪武老爷子的规定标准,很多大臣轻则被呵斥,重则被罢官流放。
朱元璋人家是八辈贫农出身啊,什么苦没吃过?可他以后的那些皇帝,大多是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长大的,能受得了这种罪才怪。
今天的御门听政,也是朱祁镇亲征朝鲜回京后的第一次朝会,所以礼部早早就派人做了准备。
在京凡是有资格的臣子早早就赶到了午门外,等候着朝会开始。
“哎…”去往太和门(现在称奉天门)的路上,朱祁镇连连唉声叹气,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刚当上皇帝时,还觉得挺新鲜,可这日子一长,身心俱疲,甚至他都有些心理阴影了。
“皇爷,可是身子不爽利?”狗腿子侯宝赶紧凑了过来关切的问道。
其实他这话是说给跟随在龙辇旁的礼部纠仪官听的,同时心中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狗官,没见皇爷困的不行吗,就不知道体恤一下皇爷,他还是个孩子啊。”
可一旁的纠仪官脸拉的和驴脸似的,目视前方,就像个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一点也不懂的怜香惜“帝”!
自家皇爷虽然生过几次病,可也算是龙精虎猛,就是…就是这赖床的毛病有点让人头疼。
“朕没事,”朱祁镇歪着头,看了看身侧的几个古板的礼部官员,无奈的说道。
心中一路腹诽着这毫无人性的早朝制度,却又无可奈何,他敢确定,只要他提出修改早朝时间,不用老太太揍他,就是前朝那帮翰林御史就能喷的他无地自容。
一路想着,太和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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