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是一年中礼仪最繁琐的一天,尤其是贵族。
总体而言,是按照先国后家,先死人后活人的顺序安排各种活动。
凌晨三四点,贾母就带着邢夫人、尤夫人、王夫人,按照诰命品级穿着朝服,坐八人大轿,入宫向皇太后、皇后朝贺,按家族诰命高低依次行礼领宴。
贾赦、贾珍、贾政、贾琏,有爵位和官职在身的人,也须着朝服,入宫向太上皇、皇上朝贺,按家族爵位高低依次行礼领赐。
然后众人再回到宁国府,进入西边的一个院子,只见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贾家宗祠”四个字,旁边写着“衍圣公孔继宗书”。两旁是一副对联: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
从大门进入院中,通过一条白石甬路就到了抱厦,抱厦上面也悬了一块九龙金扁,上头写的是“星辉辅弼”四个大字,这是太上皇御笔。两旁也是一副对联,写道: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
随后,就是当今陛下手书的“慎终追远”四个字,旁边也有一副对联,写道: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宁荣。
至此,贾家的男子继续进入祠堂正殿祭祀。所有的女子只能留在抱厦观礼。
祭祀又是一整套繁琐的流程,但是场面是井然有序的。从宁国公一房到荣国公一房,水字辈、代字辈、文字辈、玉字辈、草字辈,按照辈分和身份各司其职,一丝不乱。
青衣乐奏,三献爵,拜兴毕,焚帛奠酒。礼毕,乐止,退出。
如此,祠堂祭祀才结束。
接下来,是正堂祭祀。
祠堂祭祀和正堂祭祀的区别主要是:一是祠堂祭祀是拜木头做的神牌,正堂祭祀是拜祖宗的遗像;二是祠堂祭祀是奠酒,而正堂祭祀是奠饭;三是祠堂祭祀只允许族内男子参与,而正堂祭祀允许家族成员都参与。
正堂祭祀由贾母主持,丫鬟小厮们站在仪门之外,主子们站在仪门之内;仪门内,男子站在槛外,女子则站在槛内。
每一道供品,从仪门外传至仪门内,又从槛外传至槛内,经过家族成员的手,最终传至贾母手中,才捧放在供桌上。
整个过程庄严肃穆,鸦雀无闻,只听到金铃玉佩微微摇曳之声,和起跪靴履飒沓之响。
如此,正堂祭祀也结束了。
到此为止,死人的祭祀基本结束了,活人的活动才刚刚开始。
首先,宁国府和荣国府的所有晚辈都要先给贾母行礼。先是男子,再是女眷,然后再是宁荣两府的管家、小厮及丫鬟们,依次向贾母行礼。
然后,是向除贾母以外的长者行礼。比如,贾珠需要向贾赦和邢夫人、贾政和王夫人、贾珍和尤夫人行礼。同时贾珠也得接受所有弟弟妹妹们的行礼。
从早忙到晚,现在可以准备吃年夜饭了。
但是这年夜饭却是在荣国府,所以一行人又得从宁国府转至荣国府。
这年夜饭的象征意义也大过实际意义,一般吃几口就结束了。喝过屠苏酒和合欢汤,吃过如意糕和吉祥果,众人就可以散了,老太太忙了一天就可以休息了。
各府各院终于可以回自己院里庆祝了。
这一套流程下来,身体不好的人都坚持不住,尤其是绝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站不能坐。
贾珠让李纨带着丫鬟们先回小院,自己要去送压岁钱了。
刚到元春处,贾珠见这儿的节日气氛也不怎么浓厚。也对,未成婚的少爷小姐们平时生活都是和贾母一起,老太太休息了,他们也只能各回各家了。
贾珠给了元春五个金锞子,然后让她带着丫鬟嬷嬷们去自己院里一起庆祝。迎春、探春、宝玉处也都一样。
由于惜春、贾琮和贾环都还小,便只给了红包,没让他们过来。看见金子,直把赵姨娘乐得不行,贾珠抱了抱贾环就离开了。
等贾珠回到院里,到处都是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虽然贾珠让他们把丫鬟都带来,但元春、迎春、探春也各自只带了两个人,分别是抱琴、青芸、司棋、绣橘、侍书、翠墨,贾宝玉由乳母李嬷嬷带着,还跟着袭人、碧痕和茜雪。
贾珠安排丫鬟们开了三桌宴席。主人们一桌,丫鬟们一桌,嬷嬷们一桌。
这么多人,一起吃火锅才热闹。
近日来,各房各院也都试过了火锅,倒也并不稀奇。
席间都是些女子,贾珠觉得气氛不够热烈。
于是贾珠决定,不管是丫鬟还是嬷嬷,只要表演一个节目便赏一个银锞子。节目形式不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唱歌跳舞,甚至讲笑话、对对联、猜灯谜都可以。
一个锞子一两重,一个瓜子零点一两重。
一个银锞子,是一个一等丫鬟一个月的月例,一个三等丫鬟三个月的月例。
有了彩头,众人的气氛热烈了不少,个个跃跃欲试,但就是没人第一个上。
贾珠决定刺激一下她们,第一个表演者奖励一个金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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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坐不住了,司棋第一个站了出来,清唱了一段扬州小调《鲜花调》。
贾府就是人才多,普普通通的小丫鬟,也能唱的有模有样,有点《茉莉花》的味道。
司棋在一众瘦削的小丫鬟里算的上是高大了,不过在后世,身高腿长,前挺后翘,妥妥的完美身材。
不一会儿,司棋唱罢,贾珠依诺给了赏钱。还没下场,素云就跑了上来。
素云讲了个笑话:
玉帝听说人间有个大孝子董永,命七仙女下凡嫁给他。众仙女为七妹送行,嘱咐道:“到了人间,若是再发现孝子,一定记得捎个信回来。”
贾珠完全Get不到笑点,但丫鬟们都笑的嘻嘻哈哈的,你们搁这儿集体演我呢?
可怎么李纨和元春也笑了?
女子想嫁人就这么好笑?
贾珠是完全搞不懂,不情不愿地给了素云一个银锞子。不到一分钟,拿走贾珠一两银,亏的慌。
素云还想再讲,贾珠一手就把她拉了下来。这小身板,贾珠一点点力气,她都快飞起来了。
接下来,丫鬟嬷嬷是一个不停争着表演节目。你唱一个,我跳一个,好不热闹。
宝玉看着姐姐们玩,也想玩游戏。他这么个年纪,能表演什么?只一顿卖萌,逗的大家哈哈直笑。
贾珠为了让众人都参与进来,决定玩投壶小游戏,投中者还是奖励一个银锞子。
在贾珠看来,投壶非常简单,但这些女子们哪里会射箭,怎么都投不中。
没办法,贾珠只好把箭壶放到只有一米远。
投中的概率大大提高了,就连宝玉这种小孩都投进了,直把他乐得屁颠屁颠的。
一夜分两岁,今朝又一春。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子时,宴席也该散了。
贾珠吩咐丫鬟们收拾收拾,自己则是把三春和宝玉送回去。她们的院子都挨得近,所以也是很快的事。
等贾珠回来的时候,院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本以为大家都该困了,可丫鬟嬷嬷们都精神的很。
为了表彰大家这一年的辛苦工作,贾珠给丫鬟嬷嬷们都发了一个金锞子,把众人激动的不行。
素云数了数今晚的收获,足足十六两银子,乐的呵呵傻笑。
贾珠真的想把她的钱给抢了,看看她能哭的有多大声。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丫头不经逗,哄不好。
努力尽今夕,少年犹可夸。
不知道,下一次在家里过年又会是什么时候?
一年,三年,还是五年?
希望今夜能成为众人心里一份美好的回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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