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泽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他准备离开。
直到此时,他都没有答应承桑风的请求。
离开前,他对承桑风问道:“在绝对实力面前,你的奋勇毫无作用,甚至还会搭上你的命,这么做,后悔吗?”
后悔吗?
后悔当初因为一时奋勇、一时看不下去就去破坏北国皇族的规则,去对抗拥有蛊术能实力碾压的一群疯子。
仅仅是因为看不下去他们对蛊术的制造和使用吗?
不是一时奋勇,是忍耐多时,不仅仅是看不去,而是想反抗那些没有丝毫人性的疯子。
在神降之地,这种蛊术的残忍,那些阶级的高贵低贱,一直都有,但一直都有就是对的吗?
承桑风想了想,握紧手心说道:“后悔。后悔当时年少,经历少,脑子愚笨没做得彻底干净。后悔当初软弱,没能坚强忍耐突破恐惧,去学习蛊术,不懂得以他人之术可制他人的道理。”
那时的他太恐惧了,不仅仅是蛊虫,还有那惨无人寰的蛊术,至今承桑风还能嗅到那黏牢的尸臭永附在他的灵魂上。
恶臭满天,黑红血液,花白人肉,横尸遍野,老人的哀嚎,孩童的哭喊,女子的悲鸣,男人的挣扎,十年内反反复复出现在承桑风的梦里。
到至今他仍是害怕的,害怕去面对那些人,害怕那一双双求救的眼睛。
因为他无能为力。
做了许多事后,才发现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皆是蜉蝣撼树。
他只能尽力保全家人,他做不到两全,甚至连紫华和钟离淑都无法护住。
可他还是想来走一遭,拼尽全力试一试。
钟离淑没了,紫华可能也是凶多吉少,很有可能成了被蛊虫控制的半尸半人的傀儡,但哪怕这样,他也要去做,试着把紫华带出去。
听了承桑风的话后,有一处徐长泽不太认同,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并不软弱,害怕、恐惧,那只是良善本色。”
若真正是软弱的人,是不会做出当时那种计划的,是不会离开这危险之地后,还会再次回来只为带出一人。
承桑风惊诧地瞪大眼眸,他没想到徐长泽会说出这样的话。
徐长泽又继续道:“承桑风,命是很贵重的。紫华是水云想见的人,水云想要的我皆会去助。刚刚的话与事,我都会告诉水云,你要用她的药,就不该瞒着她。还有……”
徐长泽没有直面应下承桑风的请求,顿了顿,他的眸光沉了沉,很认真地道:“你之前说错了一件事。”
说错了一件事?
他说错了什么,承桑风一头雾水,一时间没明白。
“面对他人,在下脾气并不好,真正脾气好的人是她。”
徐长泽留下这一句离开了,他往水云的屋子方向离去。
留下承桑风一个人在原地思考那句话的意思,是她?她?水云姑娘吗?
承桑风还是不太明白,他碰了碰冷了的茶水,虽然指尖触及冰凉,但承桑风的心却不感到寒冷。
其实对于承桑风而言,他了解与接触水云很少。虽然水云治好了他的眼睛,他对她也是敬重的,但第二次见面,是有些突破了水云留给承桑风的第一印象。
水云的第一印象,让承桑风忘记了水云年轻的面容,忘记了她还是个年轻的姑娘,总会有年少冲动的时候。
加上徐长泽在外面留下的信息很多,被曾经老一辈江湖人证实过秉性和行为处事的作风,又加之有过许多经历,所以承桑风才会求徐长泽能顶起之后计划的主事人。
他认为徐长泽无论是秉性和实力皆是最稳妥的,能更好将这些人都平安带出去。
水云姑娘秉性不坏,本身能力厉害,可她年轻,而且没有武功,承桑风要做的事,更不可能放在她身上的。
他必须选出一个最合适的人,这人只有徐长泽最合适。
他要为整个队伍所有人都考虑,木叔、水云、老大夫,还有要带出的紫华等等。
这里面实在没有人能比当年打过胜仗,带过队伍,被曾经一度认定能做江湖之主的秦王徐长泽更合适的了。
而现在承桑风还在思考徐长泽的话,徐长泽说水云姑娘脾气好,他在想是不是他对水云的印象太容易下定论,自己肤浅了些。
承桑风不知道,如果换成是水云听到因为紫华的事而相求……将是另一种场景。
徐长泽来到水云屋前,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传来了一声。
“进。”
闻言,徐长泽才推开了门进去。
他看见水云在制药,水云抬眸看了看,问道:“有什么事?”
“刚刚承桑风来找我了……”徐长泽走到水云对面,凝望着她手中的动作,慢慢道出承桑风刚刚所说的一切。
水云一边继续手中的事一边听徐长泽缓缓道来。
“蛊虫,控制,傀儡,神女……”听完后水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道:“紫华的小姐钟离淑……死了?”
徐长泽点了点头,道:“承桑风说过蛊叶呈现灰白之色,就代表人已经死亡。紫华的蛊叶还是青绿之色,他分得清两人的蛊叶,他确定紫华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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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泽所说的北国神降之地的情况让水云眉头微皱,她想着,紫华的祖上是怎么艰难的生存在里面的,又做了什么才让紫华好好的活了下来。
那里不是一个好地方。
“蛊虫控制的傀儡,我能做些药。至于承桑风要以死铺路,到时进去先看看里面情况,然后在做对策。”水云思考了一会说道。
若是真正的相爱的两人,紫华是不会愿意让承桑风以死换她的,哪怕她出去了,这种以命换命的巨大伤口将伴随她后半生遂起的回忆隐隐作痛。
水云想,既然要出去,那就一起出去,谁都不能死。
“好。”徐长泽应下,从怀里拿出了那个玉镯递给水云。
水云不明所以。
徐长泽道:“里面我装满了各种药材,你看有需要的吗?”
水云没想是这个,如果是要做那些蛊虫控制傀儡的药,她是差点药材,因为据承桑风所说的那些事里,水云估计里面的傀儡比承桑风所知晓的还要多些。
她碰了碰玉镯,却没有接过手,将一些需要的药材取出后,说道:“够了,我只要这些,谢谢。”
“好。”徐长泽自然地收好玉镯,随后他凝视水云的眼眸道:“你的感知力弱了,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此话一出,水云原本拿药材的手顿时停住,她阖了阖眼眸,长睫垂下,一时沉默无话。
那么细微的事情,她确定没有任何明显的表现,徐长泽怎么就知道了呢。
意识体时而时的不规则阵痛。轻微,剧烈,这些水云都面无表情,皆能在她承受范围,可还是会有些其他的影响。
“他居然察觉出来了。”还在盯着那水滴的紫色身影轻轻感叹笑了一声说道。
若不是水云关着他,他现在无计可施,不然他绝对要将这引起水云出现不良状况的始作俑给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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