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氏一直秉持着有教无类的思想,不会因门第不同或是男女之别就对弟子们区别对待。
因此,秦灵泽的国舅爷身份在这儿从不好使,谢嫮与沈殊玉也不会因为是女子就比其他人的课业少,甚至连武艺都要一并学习。
淳于靖的四个弟子,随便拉出一个都会个三招两式,连最文弱的谢嫮都能使几招小擒拿手。
此刻,众人或是在场下等着比武,或是与宾客中相熟之人站在一处点评场上之人的招式与胜负。
沈殊玉从最外面挤进去,看到杜信芳正站在不远处与身边人时不时交流台上的情形。
台上交手的其中一人沈殊玉也认识,她看了一会儿,就把目光放到了人群里。
她在找人,而她要找的人叫李惟清。
李惟清出身赵郡李氏,前年,他随同叔父来拂玉山庄小住,因为和沈殊玉年纪相差不大,两人便在一处玩耍。
那时沈殊玉刚学了几个新招式,跃跃欲试地要和人家比划,结果最后打输了又忍不住偷偷掉眼泪……
没错,淳于靖调侃的就是沈殊玉当时败给李惟清这件事。
沈殊玉那时年纪小,剑法也不甚精妙,李惟清虽也年少,但胜在曾随家中长辈出门历练,见识过生死一线的凶险场面,懂剑法却又不囿于剑法。
因而与沈殊玉相比,他性子更加沉稳,剑招也更加灵活多变。
那次比武,沈殊玉毫无悬念地落败,周围围观的小童不少,还有她的师兄师姐,她当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觉得有点丢脸,因此忍不住红了眼圈。
李惟清则好脾气地安慰她,说自己以后还会再来,让她练好了剑法,日后再一较高下。
往事如云烟飘过,沈殊玉在台下环顾四周良久,却始终没有找到李惟清的身影,她心中有些疑惑,李惟清的弟弟李惟瑾此刻就在台上,怎么李惟清却不在此处?
正在东张西望时,她恰好看到朱雀拎着自己的玉龙剑走过来。
“云清说你急着要自己的剑。”
沈殊玉点点头,一边接过宝剑一边对朱雀说道:“我记得李家住的客房在东边的碧波轩,离此处不远,你去看看李惟清是不是还没有过来。”
朱雀点点头,转身便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此时,台上的比试也告一段落。
李惟瑾的对手也是个爽利之人,落败后与李惟瑾互相客气了一番就从台上下去了。
李惟瑾此时已胜了三场,台下之人一时间没人再轻易上台挑战他,他有些得意,目光扫过人群时眼尖地发现了沈殊玉的身影。
“沈师姐,好久不见啊!”
沈殊玉比李惟瑾年长两岁,因此李惟瑾便唤她为师姐。
沈殊玉转回头看到他调侃的眼神,便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前两年她比武输给李惟清后哭鼻子的时候,李惟瑾还在一旁笑她。
“你剑术不错,有长进啊!”沈殊玉挑了挑眉。
李惟瑾笑了笑,“那师姐是否愿意上来与我切磋一二啊?”
其实沈殊玉更想和李惟清一较高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向李惟瑾追问他哥哥去了哪儿……
沈殊玉又一向好胜,不愿在这种时候落了下风,便把身上的披帛丢给谢嫮,自己干脆利落地拎着剑跃上了台子。
“那就请师弟赐教了!”
“咱们可先说好,比输了可不许掉眼泪,不然淳于先生可饶不了我。”李惟瑾调侃道。
沈殊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一会儿谁哭还不一定呢!”
说罢,她手腕一抖,剑锋直逼李惟瑾而去,李惟瑾也赶紧收起嬉笑的心情,稳稳当当地接下她这一招。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交手后,沈殊玉将李惟瑾的剑招熟记于心,而后她仿佛是气力不济一般,勉强招架了几次便开始一味闪躲,像是抵挡不住又不愿轻易认输。
李惟瑾面露得意之色,愈发穷追不舍。
台下的秦灵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对一旁的杜信芳说道:“阿殊是不是快招架不住了,要不你把她换下去?”
杜信芳不慌不忙地摇了摇扇子,“不急,再看一会儿。”
台上的沈殊玉像是对败局浑然不觉一般,从容不迫地接下李惟瑾的所有攻势。
李惟瑾此刻却心急起来——沈殊玉身法极快,躲得着实灵巧,再拖下去可当真是胜负难料了。
谁知,下一刻演武台上风云骤起。
沈殊玉被李惟清逼到石壁处之后一脚踢在石壁上,借力回身一剑刺向李惟瑾,这一剑扫尽先前颓气,剑身如灵蛇一般,她的招式也变得凌厉异常,专攻李惟瑾的弱点。
李惟瑾被她打得措手不及,心下也渐渐慌乱起来,待察觉出沈殊玉先前是敛尽锋芒后,他心中的轻敌之心全被懊恼取代。
台下众人也察觉出门道,全场鸦雀无声。
两人正酣斗时,忽然听到石壁上方传来一个声音。
“可以了,停手吧。”
虽然剑锋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但那声音刚一传来,沈殊玉立马就知道来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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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躲开李惟瑾斜劈过来的一剑后,向后急撤几步,收剑入鞘。
李惟瑾见状也连忙收了攻势退到一边。
石壁上方有条青石板小路,淳于靖不知何时顺着小路站到了石壁上方,他身后还跟着裴大人与裴含章,三个人站在石壁之上似乎已看了好一阵子。
“你们二人各有所长,此次比武切磋不分胜负,可以到此为止了。”淳于靖温和地说道。
沈殊玉看到淳于靖的眼神,略一琢磨便明白过来,李惟瑾到底是世家公子,且他家长辈就在台下,当面落他面子不大好。
她倒也没有多计较,回身朝李惟瑾行了一礼,“李师弟剑法超群,领教了。”
李惟瑾到底也是习武多年,对刚才比武的胜负心里有数,他也是个爽快之人,略一迟疑后便接过了沈殊玉抛来的善意。
他向沈殊玉郑重地回了一礼,“未曾想沈师姐的剑法已如此精妙,这场该是沈师姐胜才对。”
秦灵泽在台下听他二人打了半天太极早已不耐烦,于是开玩笑说道:“你们俩这谦让来谦让去,打算什么时候结束啊?要不我们把晚饭搬到这儿吃?”
台上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笑声,沈殊玉也忍俊不禁。
她脚步轻快地三两下蹦下石台,随手把手中的剑抛给朱雀,李惟瑾也跟着她一起走了下来。
此刻已到了晚饭的时间,淳于靖远远地吩咐谢嫮准备开席,谢嫮领命离开后,众人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去。
裴含章也跟着祖父和淳于靖一起离开了演武台,走下台阶前,他忍不住打量了一眼沈殊玉离去的背影,表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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