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见信如晤,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离开了这个让我啼笑皆非的人世……”
太阳已经落山,周围一片沉寂,夜风习习,拂过山头后又穿过静谧的树林,听的人心里空落落的。
“我怀着期盼与解脱之心离开,所以,实在不必为我的离去而难过。颐宽的死就像一棵石子投入湖中,渐渐的没了涟漪,身边的人都习惯了重回平静的日子,只有我似乎还被困在原地。”
“我人生中的冬天第一次来得这样快,可我知道,我已经走不到下一个四季了。”
“我希望时间走得再快一些,好让我早点与他重逢,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太想他了,迫不及待地想去见他,但愿奈何桥长一些,让我来得及追上他。”
“沈小姐,多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愿你一生平安喜乐万事顺遂,若是有缘,我们来生再见。崔弗绝笔。”
信到此处戛然而止,崔弗似乎早就备下了这封信,只待自己能找到一个离去的契机。
裴含章缓缓地把信折好后还给沈殊玉,沈殊玉则默默地把信接过来。
两个人似是心照不宣一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一起,看火焰将纸钱舔舐殆尽。
过了好一会儿,裴含章终于忍不住开口,“她果然一早就存了死志,你说得没错,我们谁也救不了她。”
沈殊玉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沉默了半晌也没有说话,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篮子里的纸钱终于燃尽,裴含章不经意间抬头,看到沈殊玉穿得单薄,便扶着她站起身来。
“我们早点回去吧,天冷,小心着凉。”
“嗯。”沈殊玉一边答应着,一边垂着头用树枝把纸钱的灰烬划拉到一堆,嘴里还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裴含章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就弯下腰凑近了听,结果听到沈殊玉小声念叨着。
“到了桥上的时候跑快一点,你会追上他的,跑的时候别摔了,你要漂漂亮亮地去见他……”
裴含章的双眸不自觉地盛满了笑意,他静静地立在原地等她。
两个人往回走时,裴含章终于找到机会把这些日子的心事一吐为快。
“在方府时我说话有点着急,其实我不是想责怪你,只是怕你卷入其中后,将来崔弗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你不免伤心自责。”
沈殊玉听罢,忍不住转过头看他。
裴含章柔和的双眸盛满了月光,沈殊玉心中一时激荡,连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两人放缓脚步,踩着一地月光慢慢地往山庄走去。
沈府。
这日天朗气清,沈瑶华坐在凉亭里绣荷花,沈晏清在一旁玩九连环,绣着绣着,沈瑶华忽然把绣品往桌上一搁,自己和自己生起气来。
沈晏清不动声色地往远处挪了挪,离他这个脾气阴晴不定的二姐远一点,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姐,你怎么了?”
沈瑶华的脾气时常没有定性,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她的宝贝都捧给你,不好的时候在她面前连呼吸都是错的。
沈瑶华指着绣布上的荷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里我总是绣不好!”
沈晏清歪着头想了想,说道:“爹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他探头看了看沈瑶华手里的银针,而后撇了撇嘴,“二姐,你手里的针用了这么久还和从前一样新。”
沈瑶华作势要打他,“你也来教训我是吧?”
沈晏清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笑嘻嘻地跑走了。
等他走了,凉亭里便只剩下沈瑶华一个人,她对刺绣没什么耐心,独自待着又觉得无趣,便干脆让丫鬟收拾了绣品,自己往前院去了。
花厅里,沈夫人正把一群下人指挥得团团转。
“阿胶和蜜枣多备一些,她爱吃这个,还得去定一些鲜鱼,等他们来的当天早上再取,还有酒,酒要竹叶青还是女儿红呢……”
“娘,谁要来啊?”沈瑶华走进来问道。
“你姑姑。”沈夫人随口答了一句,又继续和管家研究要准备的食材。
谁知,沈瑶华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变了,“姑姑要来?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告诉你能怎么样啊?难道你还能拦着她不让她来?”
沈瑶华知道自己没理,但她小姐脾气发作,不满地嘀咕起来。
“姑姑一点也不喜欢我,每次来都教训我,说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她一来我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沈夫人没好气地点点她的脑门,“你姑姑又没说错,你但凡针织女红拿得出手,还轮得到她教训你?”
沈渭有个妹妹嫁去了外地,偶尔回京会来沈府吃顿便饭,看望下兄长。
她还未出嫁时与沈殊玉的亲生母亲很是亲近,姑嫂二人十分要好。
谁知,等她嫁人后,她这位嫂嫂和侄女一个香消玉殒一个下落不明,她为此差点与兄长反目,直到这几年兄妹二人的关系才稍稍缓和。
她曾在沈府见过十几岁的沈殊玉,心中十分喜欢,对比之下,自然不大看得上一无所长又脾气乖张的沈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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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这会儿没空理女儿,便敷衍着说道:“她说什么你老老实实听着就是了,我还得给你大姐准备东西,你出去找晏清玩吧。”
听到沈夫人提起沈殊玉,沈瑶华不满地嘟囔道:“姑姑就喜欢大姐,你们干嘛不把她叫回来让她陪客人啊?”
沈夫人伸出食指点点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
“你大姐这次没空回来,再说了,她不在不是正好吗?到时候大家不就都看着你了吗?”
沈瑶华满脸不屑,她忽然想起来沈夫人刚刚提到要给沈殊玉准备东西,于是好奇地问道:“娘,你要给大姐准备什么?她们山庄还能短了她用度不成?”
“胡说什么呢?你爹想着有日子没往山上送东西了,咱们家的小姐住在人家那里,总该隔一阵子就表示表示才好,礼多人不怪嘛。”
事实上是,沈殊玉先前提议让沈晏清去山上读书的话让沈渭动了心,虽然当时这件事没成,但他心里却还惦记着,因此便有了与淳于靖常来常往的想法。
沈瑶华转了转眼珠,“那你准备好以后,谁给送过去啊?”
沈夫人随口答道:“找个下人给送过去不就好了?”
“哦。”沈瑶华眼睛一转,答应了一声后,便从花厅里慢慢地退了出去。
出了门,她拎着裙子一路小跑跑到了沈渭的书房外,而后停下脚步后揪着胸口的衣襟直喘气,恰好沈渭在这个时候从书房里走出来。
“瑶华,你这是怎么了?”沈渭皱着眉问道。
“爹,”沈瑶华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上前拽着沈渭的手臂晃了晃,“爹,我听说你要往拂玉山庄送礼?”
“嗯。”沈渭答应了一声。
沈瑶华赶忙说道:“爹,你想好派谁去了吗?”
沈渭不解地看着她,“让管家去不就成了吗?怎么,你还有更好的人选。”
“那当然!”沈瑶华双眼放光连连点头,“还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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