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夕阳西下时分,海拉尔一日惨烈的攻防战事到此迎来了短暂的喘息时间,激战后的海拉尔硝烟滚滚,战线上尸横遍野,每一寸土地上都躺满了两军阵亡的士兵,血水汇成了河,在零下温度下结了冰。
司令部里一派忙碌,工兵抓紧时间修缮掩体部的工事,经过苏军连续一周的狂轰乱炸,掩体部内的钢梁不知断了几根,也多亏司令部是按永久工事建造,不然在苏军飞机大炮地毯式轰炸下面,早就塌方了。
李伯阳正与一群参谋围在一副手绘的海拉尔敌我态势地图前,这副地图绘制的很精致,经过一日的战斗,尽管前线将士奋勇拼杀,可阵地依旧被苏军蚕食了不少,此时围绕海拉尔主阵地只剩下了不到07平方公里的阵地,比之昨天缩水了近01平方公里。
“边边角角就不要了,我们的防守策略还是和以前一样,白天节节固守,晚上积极反击,今天晚上再搞一次夜袭,重地把这几个地方夺回来,对于我们明天的防守极有利!”李伯阳用手指着地图上一些关键阵地,坚决的说道。
“副总指挥,苏军这些天加强了夜里的戒备,夜袭的话很难奏效。”一个参谋说道。
“那就加强夜袭的进攻强度,组织精干敢死队,把全军的迫击炮和机枪配给他们,破其一点,大军趁后掩杀,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也要把我要求的阵地夺回来。”李伯阳拍着桌子命令道。
参谋们点头称是,这时候杜汉山从指挥部外面进来,手拿着一茶缸的热腾腾的大米饭,叫道:“主席,饭好了,快趁热吃两口吧。”
李伯阳对参谋们说道:“大家也饿了一天了,快去吃饭吧。”
参谋们陆续去外面吃饭,杜汉山把米饭放在指挥桌上,又从口袋掏出一个牛肉罐头开打,李伯阳见了稀罕,道:“这好东西从哪找的?”
杜汉山道:“打扫战场缴获的,韩旅长特意派人送过来的,您改善一下伙食。”
李伯阳摇手道:“你又忘了我订的规矩了,官兵伙食一视同仁,绝不开小灶,你这是让我犯错误。”
“这不一样,这是韩旅长个人孝敬您的。”
杜汉山嘿嘿一笑,心疼说道:“主席,弟兄们都见着你这几天饭量小了,这牛肉罐头有油水,您开胃多吃几碗,大伙都开心。”
李伯阳笑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规矩就是规矩,听我的命令,把这个罐头拿出去给大伙分了,我这个做主帅的风吹不着,雨晒不着,用不着特例。”
杜汉山老大不乐意,嘀咕道:“您是没见东北军几个旅长的伙食,大鱼大肉,您这副总指挥也太寒酸了。”
李伯阳吃了几口白饭,催促道:“快去,给我把菜拿进来。”
杜汉山苦笑一声,拿着牛肉罐头出去,返回来时带了一碗白菜和胡萝卜做的素菜,油水少的可怜。
李伯阳狼吞虎咽吃饭的当头,杜汉山一旁小心询问道:“主席,咱真要在海拉尔待三天,这一天打下来可是要伤亡大几千人。”
李伯阳吃了几口饭菜,对杜汉山袒露了心里话:“汉山呐,刘翼飞不甘心,我又何尝甘心,我今天逼刘翼飞三人表态,就是为了打消两军的隔阂,顺道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把指挥权交给我,三天后,无论援兵到来与否,都要与苏军在海拉尔决战,这场仗东北军输不起,中国又何尝输得起,我辈军人抗敌御侮是第一要务,至于其他的狗且之事,日后再说。”
杜汉山眨了眨眼:“主席,咱们有几分胜算?”
“三分!”李伯阳夹起一片白菜,轻描淡写的说。
“那还不如突围。”杜汉山垂头丧气道。
“突围出去,就一成也没了。”
李伯阳吃了几口饭,继续道:“你这边还是要继续联络胡毓坤和万福麟,对了,沈阳那边有什么消息?”
“连续发了十几份电报,都石沉大海了。”杜汉山回道。
李伯阳默默点头不说话了,埋头吃起了饭,没过多久天空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紧接着外面一阵厉声高呼:“避炮,避炮!”
参谋们手忙脚乱的退回了指挥部,前后脚的时间,便有无数发炮弹落了下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伴着指挥部剧烈的颤动,交通壕外面狂卷着黄土冲进指挥部,一阵乌烟瘴气,呛得人们咳嗽连连。
这几乎是每日的必修课了,苏军日夜不休进攻,就连黄昏停战吃饭的时间都不给,没吃完饭的参谋骂骂咧咧,误了黄昏这一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下一顿了。
“报告,接到一份陌生电报。”一个机要参谋跑来说。
李伯阳狐疑的接过电报,军队的电台都是有固定频道和加密的,每一时段都会变动,一般人根本进不来,怎么会有陌生电报进来,展开一细看,竟然是于凤至发来的,把张学良病倒的一系列事说了,最后说帅府无人做主,让李伯阳给她出主意,他的眉头顿时皱起来,又马上舒展,快速对机要参谋道:“回电,嫂夫人淑鉴:汉卿兄健康状况如何?伯阳甚是挂念,……”
……
沈阳,于凤至一夜未睡,终于等到了李伯阳的回电,拿上电文和赵一荻看了,道:“妹妹,我们真要按李伯阳说的做?这未眠太冒失了吧,我这心里没底。”
赵一荻肯定的点头道:“大姐,李伯阳的办法虽然冒险,但眼下没有第二个好办法了。”
于凤至拿着电文踌躇着:“容我考虑一下。”
赵一荻道:“嗯,大姐,主意你来定。”
于凤至心事重重的低头思索着,足足过了半个小时,这才咬牙说道:“好,就按李伯阳说的办!”
将谭海叫进来,于凤至严肃的说道:“谭处长,汉卿卧床不起,我这个妇道人家就替汉卿做一次主!”
谭海敬礼道:“夫人的话就是总司令的话,谁敢不听!”
“好。”
于凤至道:“谭处长,你务必想办法找到胡毓坤和万福麟此刻的位置,不要惊动他人。”
谭海拍着胸脯道:“这个简单,保证完成任务。”
谭海从帅府走出来,心里复杂万分,从内心来讲,他不愿相信张作相在这件事里充当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一直以来张作相是他发自内心尊重的人。从私人关系上来说,谭海的父亲与张作相曾是结拜的异性兄弟,他也称得张作相一声老叔。他能从一个破产鞋匠走到今天少将副官处长的显赫位置,是张作相把他推荐给张学良做副官,这才有了后面张学良对他的知遇之恩。
但这不过是私人感情,并不会影响谭海对张学良的忠心,他是小心谨慎的人,并没有心急火燎的去办事,知道这么冒失的去要胡毓坤和万福麟的情报肯定会暴露马脚,便想了个迂回的方法,找到了一个在军令部任职,也是张学良亲信的将领,托他暗中打探。
这一打探直等到第二条下午,受托的将领约谭海在一家戏馆见面,将一份胡、万两军的详细情报交给他,并说道:“副总司令下了严令,不许泄露两军的消息,我是冒了杀头的危险偷偷记下的,两军的位置随时会变动,下一次在想找就不那么容易了。”
谭海道了声谢,匆匆回到帅府将情报交给了于凤至,于凤至看过后让他立即转发给李伯阳。
东北军军令部。
谭海受托的将领刚下车准备进楼,从四周猛然跑出一队宪兵,二话不说将他拿获,塞进了一个严实的汽车里面,撒奔而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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