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玉麟一听这话便觉出李伯阳口气不善,浑身的酒意顿时散了一半,他眼睛余光扫视一眼,见自己的卫士只有寥寥几人在,还喝的醉醺醺的,而李伯阳的几个卫士明显有所准备,皆目光清亮的望过来,他不禁存了几分小心,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佯醉笑道:“哈哈,李主席喝多了,咱们两军是友军,打打闹闹有点小矛盾算不了什么,我已经着军法处逮捕了闹事了官兵,明天你我一起公审,该谁的错惩罚谁,我绝不姑息纵容。”说话间,他便要站起来离去。
李伯阳也不说话,一双冷峻的眼睛只盯着汤玉麟,脸上似笑非笑,而他身旁的几个卫士刷的一下拔出了手枪对准了汤玉麟和他身旁的人,低喝道:“不许动。”
见此情形,那些被叫来陪酒的妓女,一个个被吓得乱哭尖叫,有的往桌底下钻,有的便要往出跑,妓女们尖叫声霎时打破酒宴的气氛,省军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外面房门被撞开,迅雷不及掩耳的冲入十余个伙计打扮的汉子,一拥而上将汤玉麟的儿子还有几个副官卫士扑到。
“主席,都解决了。”
李伯阳的副官处长杜汉山一副伙计的打扮,腰里斜插着两支盒子炮,目光锐利的扫视着四下,向李伯阳汇报道。
“干的漂亮。”
李伯阳赞许了一声,早在满洲里时,他便指派杜汉山潜伏进承德,将热河最大的仙来酒店盘下来,并让一个排的卫士以厨师、伙计等身份潜入酒店,而后就这样不声不响的经营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只等着谋取热河计划的实施,摆一出鸿门宴,这也是李伯阳强要把宴会设在仙来酒店的原因,任汤玉麟随身卫队严密,但也防不住杜汉山在酒水饭菜里面下了蒙汗药,几十条汉子就不声不响的被放倒了,只剩下汤玉麟寥寥几人,自然只有束手待缚的份了。
汤玉麟的两个儿子被卫士压在身下不住的挣扎,李伯阳看了一眼,摆手道:“不得无礼,放开汤公子!”
卫士听了将汤玉麟两个儿子身上的配枪下了,便放开他们,但枪口一直不离身子,两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杀人的目光看着李伯阳。
“李伯阳,你要干什么!”
汤玉麟又惊又怒,一身酒意彻底让吓没了,霍的一下拍桌而起,把一个酒杯狠狠丢在地上,发出一声啪的脆响,厉声喝道:“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他心里想着楼下的卫队听到声音应该会上来的,可等了半响楼下静悄悄的,这时候李伯阳长笑一声:“汤主席,你的人都被我解决掉了,眼下你为鱼肉,我为刀俎,还是乖乖坐下的好,别乱动,枪走了火打伤了你或是贵公子,就不好了。”
汤玉麟脸色铁青,眼角余光扫到至少有五六人正用枪对准他的胸膛,他没有在这个时候逞强,到底是几十年的老军阀,见惯了风雨,懂得能屈能伸,一声不吭的坐回了桌子,忽然冷笑一声道:“你不敢开枪,枪声一响,我的人就会察觉异常,到时候大军杀到,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伯阳微微一笑:“汤主席说的不错,不过有你做我的护身护,我也没什么怕的。”
汤玉麟冷哼一声道:“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伯阳似笑非笑的看了汤玉麟一眼,悠悠道:“别急,好戏刚刚开锣,汤主席且拭目以待吧。”
汤玉麟皱起眉头,暗想李伯阳究竟要耍什么把戏,如果只是为了前天晚上两军起冲突这件事,犯不着闹这么大的动静,可不为这件事,他实在想不出李伯阳因何这样做,扣押一个省主席可不是小事,闹不好两军开战,即便是李伯阳背后有老蒋做后台,他也吃罪不起。
李伯阳回头扫了眼狼藉的餐桌,道:“来人,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重新弄几个的小菜,我要和汤主席小酌几杯。”
汤玉麟眼下哪还能喝得下酒,但事不由己,只有听之任之,他沉吟了下,道:“李主席,我府里还有女眷,你把我留下,放我两个儿子回去,如何?”
李伯阳笑了笑:“人我肯定是要放的,不过还得等一会。”
正说着话,几个卫士扯着长长的电话线,拿着部电话过来,放在了汤玉麟的面前。
汤玉麟盯着李伯阳:“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
李伯阳道:“命令东城打开城门,放模范旅进城。”
“做不到!”
汤玉麟怒目圆瞪,语气中没有一丝商量余地的说道。
李伯阳不理会他,继续道:“那就给公馆报个平安吧,汤主席,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用不着我提醒你吧。”
汤玉麟抓起电话,给公馆打去电话,电话是雪莉接住的,她还不知道汤玉麟身处险境,叽叽咋咋的问汤玉麟几时回来,不要出去鬼混等等。
汤玉麟不耐烦的说道:“我就告诉你一声,今晚不回去了,你不要担心我。”说完就重重的挂了电话。
李伯阳摆手让卫士撤掉电话,笑道:“汤主席,别这么沮丧着脸嘛,还有两位汤公子,我又不是吃人老虎,别这么瞪着我。”
汤玉麟忍不住说道:“李主席,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何至于动刀动枪,还挟制了我。”
“实话说,我和汤主席还是第一次见面,谈不上什么得罪,更没有什么仇怨。”
李伯阳笑道:“而且我对汤主席你,还是蛮欣赏的,记得民国十六年二次北伐,阎锡山率十三万晋军进攻奉军,连克张家口、万全、宣化等地,兵锋直指北平,是汤主席你率部反攻,在宣化大战六天六夜,大破晋军左路军四万余人,殊为可叹啊。”
李伯阳说起的这件事,算是汤玉麟生平最引以为豪的一件事了,正是因为宣化的胜利,他才得以因军功被封为热河都统,成了一方封疆大吏,他的脸色不由得稍缓了些,单刀直入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汤玉麟是个直性子,现在落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但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不做个糊涂鬼,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听到汤玉麟三番五次的问,李伯阳也有些不耐烦了,用手敲了敲桌子,道:“汤主席,说了这么多的话,想必渴了吧,喝茶!”
一个卫士给几人沏了茶,大厅里一阵沉默,李伯阳喝着茶心里却想着外面的事,他摆下的这个鸿门宴算不上太高明,无非是给汤玉麟来了个灯下黑,仙来酒店的情况也瞒不了太久,最迟明天天亮,汤玉麟的人必然会发现异常,如果一旦汤玉麟的人反应过来,大军包围之下,事情就不好办了,因此接下来有两条路可走,一个是趁夜带汤玉麟出城,回到模范旅的驻地,这样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怕省军不投鼠忌器,但这样有个难题,省城仍旧在汤玉麟手里,模范旅实际处于被动地位,也无法利用省城造成巨大影响力。第二个办法就有些难度了,那就是让模范旅进城,要想十拿九稳的进城,少不了要大战一场,甚至于模范旅未能迅速进城,那么省军便会抢先来仙来酒店找汤玉麟,事情就难办了。
想了很久,李伯阳还是决定冒险进城,这样才能把热河这把火点燃,这潭水搅浑,然后火中取栗,浑水摸鱼,最后把热河收入囊中。
“汉山,你给晋安发电,趁夜夺城,进城后抢占电话局、电报局、警察局、电灯局等要地,进城后尽量避免和省军交战,我要城内保持一个均势,进城的旗号就打着汤玉麟纵容省军欺凌模范旅士兵,激起兵变。”
李伯阳当着汤玉麟的面,毫不避讳的编造了一个勉强的理由,听得汤玉麟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无耻。”
李伯阳却不理他,吩咐杜汉山去发电,仙来酒店地窖里就放置着一部大功率的电台,时刻与城外模范旅电台保持联络。
郭晋安很快收到命令,他在承德的这些日子没有闲着,暗中对承德的地形摸得清楚,当即派出一支精锐小部队,都穿着省军的军服,前去诈开城门,他还留着一个后手,几日前,他便秘密让工兵连在东城的一处残破的城墙下埋好了炸药,若是夺城不利,便引爆炸药,将城墙炸塌陷,然后他亲率一个团杀进去,抢占城内的重要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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