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瑞玉眼睛盯住宋鹏关道说:“不过你若想娶我,还得答应我三个要求。⊕八⊕八⊕读⊕书,.◇.o≮”
“好!”宋鹏关不假思索道:“别说三个,就是一百个我都答应。”
谷瑞玉瞥了一眼脸色难堪的杜汉山,心中却觉得解了天大的气,说:“娶我要明媒正娶,坐龙凤花轿,登报全城。”
宋鹏关面有难色,这三个要求还真难住了他,明媒正娶、做龙凤花轿那娶的正妻,谷瑞玉可是妾,以妾的身份要正妻的行头,这岂不乱套,更况且自己在南京是有头有面的人物,娶一个戏子做姨太太还登报宣扬,徒惹人讥笑。
见他久久未语,谷瑞玉露出一抹嘲笑:“办不到?就别在纠缠我了。”说罢,就要离开。
宋鹏关顾及面子,可又不想真舍弃谷瑞玉,忙叫住她:“等等。”
谷瑞玉停住脚,宋鹏关一脸纠结,想来想去,暗道自己年过五十,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管他人怎么看,咬了咬牙道:“好,我全答应你,三媒六聘,龙凤花轿,再等金陵日报,样样不少。”
谷瑞玉干脆道:“好,你几时办成了这些事,我几时就是你的人。”
宋鹏关望着一脸认真地谷瑞玉,越发觉得她天质丽色,暗喜自己以后可享天人之福了。忙正色对管家吩咐道:“听到四姨太的话了吗,还不去办。”
管家屁颠的去了,胡班主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谷瑞玉,叹了口气,喃喃道:“这算什么事……”
杜汉山脸上挂上寒霜,冷哼了声,斜眼看着宋鹏关,一抱拳:“告辞了。”
宋鹏关笑呵呵道:“杜副官慢走,老三,你替我送一下。”
宋培鑫做了个有请的手势,杜汉山道:“留步。”便匆匆而去了。
宋培鑫也没有真送,看了一眼杜汉山的背影,冷冷一笑。
杜汉山走了后,宋鹏关也不再顾忌了,上前就要亲热的揽住谷瑞玉的肩膀,笑眯眯说:“瑞玉,就要嫁到我们宋家了,我带你去熟悉熟悉院子。”
谷瑞玉莲步轻移,一闪身退了半步,语气生疏道:“事情没办好之前,我还不是你的人。”
宋鹏关一怔,哈哈笑道:“好,那老爷我就等成亲晚上再收拾你个小妖精。”
听父亲这样说,宋培鑫尴尬的咳嗽一声,自顾自的走开了,谷瑞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没有说话,扭身回了房间。
……
杜汉山匆匆回到新日恒大酒店,将事情始末都说了一遍。
“你说她要宋鹏关明媒正娶,还要登报宣传?”李伯阳诧异着问。
“是。”
杜汉山道:“而且宋鹏关也答应下,三媒六聘,龙凤花轿,样样不少。”
李伯阳唔了声,却没有了下文,虽面色如常,可心里已然恼怒宋鹏关的无礼,谷瑞玉这边回绝了自己,那边就娶上了,这不明摆着打自己的脸么。
杜汉山一片忠心,愤愤然道:“少帅,您是没有看到宋鹏关那个老东西的样子,看见谷瑞玉就差把眼珠子抠出来了。”又瞧了一眼李伯阳的脸色,看不出喜怒来,自告奋勇着说:“少帅,你下面命令,我去收拾了这老东西。”
李伯阳缓缓道:“这里不是皖南,宋家老三大小是个团长,你冒然去了要吃亏。”
杜汉山道:“少帅放心,我走的时候把宋家的地形摸了一遍,宋培鑫的护兵马虎的很。”
“不妥。”李伯阳摇头:“你不要私自行动,我另有主意。”
杜汉山不再说了,敬了个礼,退了出去,迎头却撞上手下一个副官,副官领着一个老裁缝,敬礼道:“副官长!”
杜汉山问道:“你领的谁?”
副官道:“给少帅做婚服的。”
“进去吧。”杜汉山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没有再问,副官领着老裁缝进了房内,道:“少帅,事情都办妥了,这是南京城做婚服最好的裁缝,给您量量身子。”
李伯阳道:“我用不着,师傅,你得赶制一身新娘的衣服。”
老裁缝恭敬道:“长官,要想做一身新娘的婚服,量身裁衣,没有三五日是做不出来的。”
李伯阳大概的描述了身材,问道:“那现成的呢?”
老裁缝想了想道:“新娘子的身材高大,没有合适的,有一套凤冠霞帔,大致适合新娘子的身材,只不过您娶得是姨太太,又没正妻入门,也用不得。”
凤冠霞帔?李伯阳一愣,想了想,拍板道:“这个你不要管,只管准备上,马上就要用。”
老裁缝点头,退了出去,李伯阳又问副官:“其他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副官道:“一应事物都办妥了。”
“好。”李伯阳一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便道:“去准备吧,让杜汉山进来”
“是!”
副官走出去,片刻后杜汉山走进来。
李伯阳道:“把我的那套军礼服拿来。”
杜汉山从衣柜取出大礼服,李伯阳脱出常服换上,走到穿衣镜前,镜子里面的他身姿挺拔,头上齐眉大礼帽下是一双漆黑炯亮的眼睛,军服笔挺,法式肩章垂着金色的流苏,前襟上勋三位,挂着一等嘉禾、二等白鹰、二等文虎勋章,袖口处是金丝绣的二道金辫,腰间挂着一柄德**刀,英武不凡。
李伯阳扣着衣领上的扣子,杜汉山在旁边看的眼热,拍了个马屁:“少帅,那小妮子就是没见你现在模样,要见了,那早就被您勾走魂了。”
“那是。”李伯阳自得一笑:“你去给郑俊彦打电话。”
“是!”杜汉山跑去拨出电话:“喂,给我接浙军司令部,我是李伯阳将军的副官!”
很快,电话转接道浙军司令部,李伯阳走来接过电话,电话里传来郑俊彦朗笑着的声音:“老弟,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李伯阳道:“没别的事,就是要娶个姨太太,借老哥一个连的兵,冲冲门面。”
电话里道:“没问题,我从卫队给你调一个连,今天就听你调遣了。”
“好,谢谢老哥了,改天请你喝酒。”李伯阳笑着挂断了电话,对杜汉山说:“你去一趟西关,把这队兵调过来。”
……
半个小时后,杜汉山领着一个连的浙军到新日恒大酒店楼下集结完毕,没多久李伯阳在一队卫兵的簇拥下走出来,浙军连长跑步上前敬礼,李伯阳回了个礼,语气和煦的说:“辛苦了,郑司令是怎么吩咐你的?”
浙军连长道:“回长官的话,我们司令说,本连听长官调遣。”
李伯阳哈哈一笑,喊道:“今天辛苦弟兄们一趟,陪我娶姨太太,娶回来之后,每人赏十块大洋,弟兄们买酒喝。”
浙军士兵轰然叫好,直说长官豪气,要知道浙军军饷每月不过七块,扣除伙食等费用和预支款后,到手后才两三块钱,这一下发十块,足足小半年的军饷,大兵们喜笑颜开,都挺直了腰杆做出威武样子,任意调遣。
李伯阳满意大兵们的反应,一摆手叫道:“来呀,牵马来。”
卫兵牵上来一匹纯白无杂毛的高头大马,李伯阳利落的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大臂一挥道:“走。”
杜汉山上了另一匹马紧跟着,卫队簇拥上来。
“向左转,跑步走!”
浙军连长喊起口号,大兵列队跑起来,脚步声整齐,紧随其后。
出了酒店外面这条街到了大路上,万字不到头的小鞭噼里啪啦炸响,已经在路边等候的吹鼓手、轿夫排着队列混入了人流,吹鼓手是六班,都穿新衣,戴荷叶帽,吹吹打打起来,吹得是‘百鸟朝凤’,其间还有从租界请来的,穿礼服戴白手套的洋鼓洋乐,别开生面,大花轿是八抬,挂着大红色的彩绸,绣有富贵花卉和百子图。在最前面,是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开道锣、串灯、子孙灯、清道旗、肃静牌、回避派各一对,红绿伞各一把,队伍延绵里许,气派万分。
此时是下午,响声惊动了沿街的民众,看热闹的人围在街道两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都吃惊于排场之大。
人群中有人取笑道:“怪了,还有下午娶媳妇的,这好时辰都过了。”
马上有人嗤之以鼻的回道:“见识少了吧,人家天津卫就是下午娶新娘,大惊小怪。”
周围的人受教后,有上年纪的人叹道:“想当年,两江总督出行,也没这排场大,不知道娶的是哪家的小姐。”
有好事的人说:“南京就这么大,咱们跟着仪仗队,不就知道女方是哪家了。”
李伯阳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挂着十字花,眼瞅着迎亲队伍的规模如此大,不免有些吃惊,问办事的副官道:“你花了多少钱?”
副官道:“也不多,五千大洋。”
李伯阳顿时恼了,骂道:“你个败家子,我娶一个姨太太,用得着花这些钱,五千大洋,够老子一个营一个月的军饷。”
副官一脸委屈道:“少帅,我要是弄得寒酸了,丢的还不是您的脸,到头还得骂我。”
杜汉山在一旁笑道:“就是,少帅您不能又想马儿跑,又嫌马儿吃草吧。”
李伯阳道:“你懂个屁,我担心的是,谷瑞玉这边用了这排场结婚,等我娶妻的时候,岂不更费脑筋。”
杜汉山窃笑道:“少帅,这就是您的家务事了,我们做下属的爱莫能助。”
“滚蛋。”
李伯阳笑骂道。
……
宋家的堂戏还在继续,客人们都得知了宋老爷要在三日后娶四姨太太,人便是京剧名伶的谷瑞玉,还要大操大办,明媒正娶,此刻下人们已经操办起来,刮起了红灯笼,贴出了喜字,请帖都已经赶制好,要散发出去。
宋鹏关喜气洋洋,不停的与来道喜的客人寒暄,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鞭炮声响,继而有喜乐传来,他正在疑惑间,一个家庭急匆匆的跑来,叫道:“老爷,咱家巷子外面突然来了一队迎亲的队伍,就要进巷子了。”
宋鹏关诧异道:“进咱巷子,巷子就咱一户人家,别是进错了,你去告诉他们,劝走了事。
家丁点头跑回去,没等宋鹏关和客人说几句话,外面已经响起了猛烈的鞭炮声和鼓吹声,他皱眉道:“管家,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管家刚走没几步,就见家丁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喊叫道:“老爷,外面的人说了,地没错,就是咱们家。”
“反了天了。”宋鹏关大怒道:“你怎么不把人赶走。”
家丁道:“老爷,人家后面可跟着大兵,几十上百号人,拿着枪,谁敢动手。”
宋鹏关脸色一变,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忙道:“赶快去把老三叫来。”
话音没落,只听鼓吹声越来越近,已然是进了院子,不多时就听见有人在喊:“新娘子出来咯……”
宋鹏关气得鼻子都歪了,起身迎了出去,见到几十人的鼓吹班吹吹打打,还有大兵扛着枪走进来布上了岗哨,心里一个咯噔,知道事情还是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了,可在场这么多客人在,容不得他露怯,猛然提声暴喝道:“这是宋家,你们知道私闯民宅犯得是什么罪吗?”
尽管他的声音不小,可鼓吹班依旧不挺,大兵们更是不**他,自顾自的往里走着,忽然间人群一分,只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将军慢悠悠的从大门走进来,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宋老爷,我是李伯阳。”
宋鹏关心中一跳,目光躲闪着抬头一看,果然在后面见到一脸古怪的杜汉山,又惊又怒,强作镇定,抱拳道:“原来是李省长大架到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您来这有何贵干呀?”
李伯阳轻轻一踢马腹,策马向前,一直走到他的面前,笑容和煦道:“小事,接我的姨太太回家。”
宋鹏关强作笑脸:“李省长可能走错了,您的姨太太怎么会在我府里。”
“错不了。”李伯阳稳稳的坐在马背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人就在里面,我去找。”说完,策马就要进去。
宋鹏关面色又青又白,闪身拦住李伯阳,急忙道:“李省长,我里面还有客人,你这样进去,会惊动他们。”
李伯阳目光转冷,杜汉山厉声道:“大胆,李省长你都敢拦。”
卫兵哗啦一声举枪对准了宋鹏关,杀气腾腾。
宋鹏关变颜失色,一连向后退了三步,苍白着脸道:“不敢,不敢。”
李伯阳歉然一笑,就要继续往里走,忽然朝天啪的一声枪响,有人冷道:“谁敢来宋家撒野。”
李伯阳闻声看去,只见一个上校团长,铁青着脸看着自己,手中的驳壳枪还冒着烟,正是宋家老三还宋培鑫,身后的一队士兵举枪瞄着自己。
“放肆!”杜汉山挡在李伯阳身前,拔枪对准宋培鑫,厉声道:“宋培鑫,你敢对长官开枪,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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