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银对余贵和萧老汉道:“你们也去厨房帮帮忙好了,这样快一点。吃了还要上衙呢。我跟我大哥在这说说话。”
两人一听他们有话要说,便赶紧起身告辞出去,把房门也拉上了。
萧家鼎望着他,道:“什么事情啊?”
朱海银压低了声音,道:“你今天抓到了吴东海办错案的事情了?”
“嗯,你听说了?”
“是啊,刑房都传开了。这吴东海办错案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没有什么新奇的。”
“哦?”萧家鼎皱眉,道:“他经常办错案子?”
“嗯,害得徐司法他们不得不经常给他擦屁股。邓县尉、徐司法跟他说了很多次了,让他好好看看刑律,他倒好,嘴上答应得好,可就是不这样做!该错的案子继续错,不该错的也一样错。除了邓县尉和徐司法,其他的人要这么说他,他就发火,说不用别人管,有本事就撵他走。”
萧家鼎知道,什么地方都有这样的人,一种惰性,不思进取的惰性,而且还听不进别人的话。便道:“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不是,但是跟这个事情有关。”朱海银声音更低了,“刚才,你把他们叫去商议这事之后,过了不久,吴海东回来了,跟几个要好的书吏说你呢!!”
“说我什么?”
“说你故意找茬,鸡蛋里挑石头,不过他不怕,说你一个执衣,想借题发挥树立威信,拿他开刀,但是他不怕你找他麻烦。”
“嘿嘿,他有甚么后台啊?办错了案子还这么嚣张?”
“他有甚么后台,只不过家里有几个钱而已,他这个书吏,就是当年花了一笔钱,从钟法曹那里买来的!以后逢年过节的,都要给钟法曹上香。平时跑得也很勤。所以他虽然根本不懂什么刑律,经常办错案子,却没有拿他怎么样。——刚才我看他那嚣张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把大哥你看在眼里,我就是一肚子的气。你可不能就这么着不管,要不然,他还真的以为他后面有钟法曹,以为你怕了他呢!”
钟法曹是原来少城县的县丞,现在调任府衙法曹。也是就萧家鼎斗诗打败的那个什么益州第一才子钟文博的老爹。
萧家鼎点点头,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吴东海那满脸的不耐烦。不由冷笑,这朱海银说得没错,自己虽然要低调,却也要该出手时就出手,杀鸡给猴看,树立自己的威信,要不然,吴东海之流就不会把自己当一回事。另一方面,衙门办案可不同于别的,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如果办错了案子,那可是难以挽回的。而案件办错,那可是大大的污点,特别是对县令。会直接影响到县令的政绩,因为康县令不懂法,已经全权委托自己把关,如果这方面出了问题,直接责任就是自己!要是自己没有起到这把关的作用,那自己这执衣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照顾邓县尉他们脸面的问题,而是要想办法把案子办好,给县令的政绩增添光彩,这样自己这位子才能坐得牢,也不辜负人家原刑部尚书唐临对自己的关照。
要想办事,就肯定会得罪人,不可能全世界的人都对你满意。萧家鼎想清楚了,就算再多的人对自己不满意,但是只要有两个人对自己满意,那就什么都不怕。这两个人一个是康县令,另一个,就是原刑部尚书现在的益州司马唐临!
特别是唐临,他可真的是一个刑律专家,他是两年后参与《唐律疏议》编写的主要成员之一,刑律功底非常的深厚,他之所以推荐自己当县令的执衣,除了感激自己给他写了那首写到他心底的诗之外,更主要的是他看重自己的刑律知识。所以,自己必须让他对进一步了解自己的刑律知识,展现自己的法学功底,要是能得到他的认可和赏识,那自己以后的提拔重用,也就不用担心了。
而要想把案件办好,至少不办错案,手下必须有一批熟悉刑律,业务能力很强的书吏才行,不能只靠自己一个人。否则,一招走错,可是满盘皆输。
短短的片刻时间,萧家鼎便想好了自己以后的努力方向和处理案件的原则。具体到这件事情,他也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朱海银见萧家鼎沉思,便道:“大哥,你可不能让他这么嚣张,那可太没有面子了!”
萧家鼎淡淡一笑:“他办错了案子,不想着检讨自己,还怪人家找他麻烦,这样的人,我就要找找他的麻烦!”
“没错!这小子的靠山只不过是用钱买来的,真的要遇到事情,钟法曹他们也不会下死力帮他的。”
“嗯。你知道这小子有什么错处吗?”
“这个太多了,向案件事主吃拿卡要,经常的事情。听说要得挺多的,只是没把柄。”
“没把柄的事情先不要说,别的错处有没有?”
“这个……”朱海银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道:“对了,他妻子两个月前刚给他生了个儿子!”
萧家鼎瞪眼道:“这个也算错处?”
“大哥你别急啊,他妻子生这个儿子的时候,他的老爹刚刚死了还不到两年!”
萧家鼎立即就明白了。唐律规定:“诸居父母丧生子,徒一年。”父母丧属于斩衰,按照规定要守孝三年。这期间是不能生子的。否则就要判徒一年。很显然,这吴海东是在守孝期间生子。
这小子身为衙门刑房书吏,居然连这个犯法都不知道,可见其是个十足的法盲,这样的法盲居然还在刑房混,当真是个大笑话。
两人正说话,听到门口余贵敲门说:“萧公子,饭菜准备好了,可以吃的吗?”
想不到这楼兰的厨艺如此娴熟,才片刻间,便已经准备好菜肴了。忙道:“可以啊!上菜吧!”
菜肴便一道道的上来了。放在了矮桌上,不一会就满满一桌了。
萧家鼎道:“这是丰盛啊,看不出来,楼兰姑娘的厨艺如此的精湛!”
朱海银也附和着,对余贵说:“我说余掌柜啊,我大哥对楼兰姑娘的厨艺如此赞叹,也该请她过来相见啊!”
萧家鼎忙道:“对对,楼兰姑娘辛苦了,菜肴够多的了,让她也来一起吃吧!”
他这么一说,几个人都是微微一愣。古代男尊女卑,女人是不能上桌一起吃饭的。萧家鼎却让她来一起吃,余贵有些为难,望向萧老汉。
朱海银却是很高兴,道:“我大哥都说了,让楼兰姑娘来一起吃,赶紧的叫来啊!”
余贵只好出去,把楼兰叫了进来。
楼兰是西域胡女,虽然在大唐中土长大,但天性洒脱,没有中原女子的那种矜持甚至扭捏,大大方方地进来,跪坐在了萧家鼎旁边的坐榻上。
美女在侧,萧家鼎很高兴,加上刚才想通了以后的道路该怎么走,更是心情大乐,笑嘻嘻道:“要不,咱们多少喝一点酒如何?”
朱海银拊掌连声说好。
因为余贵他们知道萧家鼎下午还要上衙,所以没有敢提出吃酒。现在萧家鼎主动提出来,自己不会拒绝,赶紧的拿来了一坛子郫筒酒。
郫筒酒是益州本地特产的一种美酒,虽然比不上烧春酒那样名贵,但是正因为价钱便宜,酒劲比较强,所以老百姓很多都吃这种酒。
楼兰赶紧的去拿来了酒樽。余贵拍开了泥封,抱着咕咚咚倒在大酒樽里,然后用樽杓给每人杓了一碗。
萧家鼎见楼兰面前却没有,忙道:“怎么没有楼兰姑娘的?”
“她女孩子家就不要吃酒了吧?”余贵讪讪道。
“那怎么行?”萧家鼎瞪眼道:“人家楼兰姑娘辛苦了半天,弄了一桌的饭菜,你却连一杯酒都不让人家吃,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拿来!”萧家鼎抢过余贵手里的樽杓,杓了一碗,放在楼兰面前,说:“呐,喝吧。”
楼兰从小在中土大唐长大,自然知道汉人女子地位的低下,而自己是胡女,在大唐,这地位比普通汉人女子还要低,加之又只是一个小吃铺跑堂的。可是萧家鼎这位饱学书生,竟然会让她上桌一起吃饭,还亲自给她倒酒,不由得心里暖洋洋的,感激地笑了笑,道:“多谢萧公子。”
萧家鼎见她美丽的蓝眼睛那么的幽深,就好象照片上看见过的蓝色海滩那波光粼粼的海水,她的睫毛比一般的汉人女子都要长,扑扇着,就像蝴蝶的翅膀,那高挺的鼻梁,那牛奶一般白净的肌肤,嫣然一笑之下,嘴角还有一个小小的梨涡。萧家鼎没有亲身跟这样的西域女子近距离的接触过,他自诩自己对美色熔点很高,轻易不会动情,可是瞧着眼前这异域美女,闻着她身上那种淡淡的异香,萧家鼎还是有点发痴。
发现萧家鼎呆呆的望着自己,楼兰霜雪一般洁白的脸颊泛起了两朵红晕,微微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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