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枯荣 第二章 24 血染的笔记

    这是其中几页被血迹模糊了字迹而勉强能够辨认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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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9月9日

    灾难爆发已经整整一个月了。之前下达命令要求我们坚守岗位等待的救援似乎已经没有了希望。

    局里现在还剩下7名干警，15名在押人员。即使再怎么缩减定量配给，水和食物仍消耗得很快。这一次我和林伟超又同时带伤回来，原本就人手不足的搜寻补给队伍现在又缺了一半的力量。今天方克强和赵彪又要出去寻找物资，蔡丽固执地非要顶替我的位置，林伟超的空缺也由看押室的刘队给顶上了。蔡丽这家伙平时挺厉害，不知让她出去面对外面那些可怕的东西会怎样？我还真是有点担心。

    愿他们一切顺利。

    愿吾妻与父母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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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10日

    食物和水都不多了，我们只能再度压缩分配量。并且有一天只能吃一顿。关押室里那几个在押人员意见还挺大。从灾难爆发他们就关在地下，不知道外面的局势有多严峻。真应该放他们自己出去看看，恐怕就老实了。

    希望他们快点平安返回。

    愿吾妻与父母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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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11日

    关押室里那几根老油条又在找借口耍横，闹得很厉害。林伟超下去说了2次，那几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就一个劲儿带头闹，气得林伟超差点开门进去揍人，最后老郑给劝下来了。

    关着的那些家伙也还都是些混球。这些警察冒着生命危险出去去找回吃喝来养活他们，不知感激还整天找事。有时候真想把他们一个个都给扔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看他们还不统统吓得屁滚尿流，看谁还有精神闹？

    不过这话也就是想想罢了，那些小子再混，终究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不管他们之前犯了什么事儿，都还罪不至死。再说他们既然被拘留到这里，看好他们，就是我们每一个警员的责任。

    我小腿上的咬伤好像有些化脓了。不好好消毒处理果然还是不行。抗生素也只剩下最后几片了。没办法，条件有限，先那么撑着吧。等蔡丽他们回来可能就会带回药物了。

    愿他们一切顺利，早日归来。

    愿吾妻与父母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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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12日

    三天了，丽那一队人还是没回来。不知她现在怎么样？是否平安？

    局里的备用电燃油不多了，我们关闭了所有耗电设备。仅留下我们藏身房间和楼下关押室的照明。

    今晚我又梦见康康了，梦见他长大了，五岁的样子。还是那副调皮捣蛋的小模样……

    丽，你总是问我后不后悔。每次我都是沉默以对，从不回答你这个问题。其实在我心里，也一直很矛盾。成为警察是我从小的梦想。我一直为此而努力，终于实现了这个理想。我成为了一名警察，穿着这身警服，站在这个岗位我充满了自豪与骄傲。更要努力地坚守好自己的岗位，尽到自己的职责。我想要的是做到问心无愧。率队打掉那个盘踞多年黑社会团伙是我的警察生涯中非常有意义的一次行动。可惜却连累康康和你的父亲成为了无辜的牺牲者。没想到那几个漏网之鱼竟采取那样极端的手段对无辜的孩子和老人进行打击报复。

    我失去了儿子，你却同时失去了儿子和父亲。同为警察，你我拥有共同的追求和信仰。你从没怪过我，没怨过我。只是偶尔会像是自言自语似地问上一句:在旭，你后悔过吗？

    我总是逃避这个问题。当做没有听见。可每当我梦见儿子，从梦中醒来，我就会想起你问我的这个问题。我后悔过吗？作为一个人民警察，我始终坚定我的选择和立场。作为一个父亲……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

    刚才醒来，我的脑子里第一次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第一次质疑我一直以来所坚持的选择。当初如果不是我率队打掉那个黑帮团伙。那天你爸从幼儿园接了康康出来，就不会遇上那场刻意策划的车祸。就能平安回家，长大成我梦里的样子。

    如果我不与黑暗势力为敌，如果我不是警察……

    呵，我又在说傻话了对不对？

    如果我不做警察，也就不会遇上你。或许今生我们就不会相遇。也不会有康康。

    如果康康活着，他又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世界呢？或许我们应该庆幸，我们的儿子早已经去了天堂？

    丽，我突然觉得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和你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还是等你回来，我们再当面聊吧。

    请务必平安归来。

    愿吾妻与父母，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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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15日

    第六天了，他们仍旧没有回来。林伟超的情绪很不好，脾气有些暴躁。他一直唠叨出去的同事肯定已经遭遇不测了，重复着各种负面情绪。连我都忍不住觉得讨厌他了。

    蔡丽他们不会有事。刘队虽然这两年调到了关押室，但怎么说也曾是个身经百战的老警员，遇事可比这些年轻人都沉得住气，稳得住阵脚。方克强和赵彪也外出那么多趟算得上经验丰富了，现在换他们带队也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蔡丽和他们一起行动，肯定不会有问题。他们肯定是因为这次走得太远，又遇上什么情况一时回不来。就算拖延了一点时间，他们也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不过林伟超要是再那么没完没了地絮叨下去，我可不敢保证能一直忍得住不冲上去揍他小子一顿。

    幸好我们的理智还没被饿死。林伟超发完脾气还能静下来好好想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现在局里可能就只剩下我和林伟超两个伤员，再加上老杜。还有那15个在押人员。

    我们已经断粮两天了。林伟超再度提出释放那些在押人员，让他们自谋生路。老杜仍旧持反对意见，毕竟那些在押人员中，有4人是恶性案件主犯，都是等着法院判刑的待刑犯。是肯定不能放的。另外几个尽管只是临时拘留，也早就满了拘留时间，但现在外面的情况，让他们出去岂不是等于是让他们去送死。

    我比较支持老杜的意见。但支持老杜的意见，就意味着我们必须继续对这些押人员负责。解决他们的饮食问题，保证他们活下去。说起来简单，但目前我们的情况，岂是说做就能做到的？要是没有受伤，我和刘伟超仍然可以外出搜寻物资。可现在我们只能无可奈何地待在局里等着寻找补给的小队回来。

    并且断药之后，我左小腿被咬伤的那块肌腱又长出了一大块脓肿，每天手动清理却没有多大作用，现在伤势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行动能力。林伟超折断的右臂只是夹了两块木板，现在还没恢复。除了我们两个伤患就只剩下一个五十好几都快退休的老杜，总不能让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外出寻找补给。

    在押人员到底应该放？还是不放？谁能给我们一个准确的答案？

    愿吾妻与父母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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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17日

    今天是断粮的第四天，最后一半瓶饮用水昨天下午也分光了。

    上午，我和老郑终于熬不过那些在押人员的哀求和林伟超的劝说同意放出在押人员，让他们离开这里自谋生路。结果还没到下午，那些释放出去的在押人员又陆续回来了。放出15人，回来10个。

    其中包括4.19抢劫伤人案的两名主犯张友德，张继德两兄弟。涉嫌故意伤害罪在押的高顺。其余还有灾前寻衅滋事被处以治安拘留10天的顾瑞，王旭明，董杰。聚众赌博被拘留15天的李顺成，钟大勇。临时关押的惯偷廖友存，孟刚。

    他们逃回来时的样子都狼狈极了。尤其钟大勇几乎是拖着半条命逃回来的。手臂上，肩头上好几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但我们已经没有药了，老郑撕了两件衣服给他包扎了一下，但似乎没什么用，他肩上的伤口依旧血流如注。没多会儿钟大勇就没了气。

    钟大勇的死亡使我们越发意识到我们的处境已经陷入了更深的困境之中。

    据他们几个逃出去又折返的人说，他们出去的时候惊动了外面的丧尸，现在整条街的丧尸都围到这边来了。幸好门口有几辆车拦着，那些丧尸暂时进不了大院。但是这回再想出去可就更难了。

    即逃不出去，也没法再去搜寻补给。不知道我们还能撑多久。

    或许当初我们就不应该死守在这里坚守什么岗位，等待什么救援……

    愿吾妻与父母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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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9月18日凌晨

    钟大勇变异了，就在刚才。凌晨1点01分。我们在睡梦中被尖叫声惊醒，死去的钟大勇袭击了睡在墙角的孟刚。张友德第一个冲上去用砍刀砍下了钟大勇的脑袋。尽管他的行为并没有错，但他的表现却令人感到很惊讶。这些从灾难爆发前就关在拘留室里的普通人，怎么能够那么轻而易举地就下得去手？刚开始面对这些丧尸的时候，连我们这几个见惯了各种场面的警察都犹豫了好半天呢。张友德挥刀砍死钟大勇的时候，却连眼都没眨。这两兄弟身上的案子，恐怕不只是抢劫伤人那么简单？只可惜，这个案子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破了。

    现在更令我担心的不是外面那些丧尸，而是被我们放出来这几个人。他们现在已经脱离了束缚，并且身上还带着武器。三个待刑犯身上都有一把砍刀，而我们三个警员身上，却连一颗子弹都没有。但愿这里头不要再出什么乱子。

    愿出去的人和这里都能一切顺利。

    愿吾妻与父母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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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9月19日

    他们杀掉了林伟超，我们都被关进了拘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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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伟超被害，郑在旭他们被关进了拘留室之后的部分被鲜血淹没得没法再辨认出字迹。2019年9月19日成为了郑在旭记录的最后一页日记。这一页之后，空白纸张上除了大幅的血迹外再也没有出现一个字。

    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只有后来进入过地下二层的苏晴三人才知道了。而知道真相的三个人，却永远也不会把那些残酷血腥的事实讲给蔡丽听。

    对于蔡丽来说，郑在旭的死因将成为一个永远被埋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