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灌进脖颈之中,冻得戚长缨浑身一哆嗦。她在榻上翻了个身,一不小心硌到一个硬物,坐起一看,竟见那土豆变成了青绿颜色,蓦然一惊,赶忙拿起来细细端详。
地公虽说是被打回了原形,好歹还有几分灵气,不是完完全全变回了寻常土豆,怎么几日功夫就变得愈发的生了,他总不会是倒着长的吧?
“戚长缨。”一道淡漠的声音自她头顶飘来。
这声音她是再熟悉不过,戚长缨眼皮一抖,默默地把土豆合入袖中,转身呵呵一笑:“是什么风竟把上仙您给吹来了?”
乌龟仙人冷冷一嗤:“你说呢?”
戚长缨想起白日里他密语传声之言,眼睛一眨道:“噢噢,长缨想起来了,上仙是要问冥界之中的事罢?”
咻的一声,冷光一闪,冰冷的仙剑霎时间抵在了戚长缨的脖颈上:“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敢有半字不实,我就将你削成肉酱喂猪。”
戚长缨心中想自己有妖力护体,不必怕他,应得不紧不慢:“上仙莫急,小的一介寒宫小仙,怎敢随意欺侮上仙您呢?”
乌龟仙人盯住她道:“你仗着自己有凰妖之力,以为我就不能动你么?”
戚长缨抿嘴不言,心中道:难道不是?
噌地一声,一股冷风似刀一般斥入她衣袖中,那颗小小的土豆即如飘絮一般浮飞而出,稳稳落入一只纤纤素手之中。扶摇倚在窗边,面带冷笑:“你有妖力护体,他该没有罢?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该如何答先前玲珑的话?”她说话间手腕翻转,动作随意地把玩着那颗又小又青的土豆。
戚长缨面色一变,咬牙道:“小的都说……都说。”她此刻心中真恨自己不过是个小仙,被这二人压制得无力还施,简直是板上鱼肉,只得任其宰割。
虽说戚长缨本来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却也不想无端害人。想来地公从土豆修成精灵一类直至生出仙气必是历经了千年,先前因她被打回了原形,她的良心就已经很过不去了,如今若是再被她害得变作烤土豆,她的罪孽可就大了,日后要修成仙果更是难于登天。
乌龟仙人收了剑,神色清冷地望了扶摇一眼,转而望向戚长缨:“说——”
戚长缨稍作镇定方开口道:“小的与那楼世礼一路被花妖逼到冥河边,那妖怪想要用冥河之水洗出长缨的仙骨,炼出她新的肉身,不料楼世礼意外坠入冥河之中,小的情急之下拉了他一把,不想也被一道拉入了冥河之中。”
“你说他意外坠入冥河?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扶摇捏着土豆的手一顿。
“是那花妖以楼世礼的性命作要挟,逼小的跳河,没想的楼世礼并不由她摆布,争执间花妖就脱了手,出了意外。”
扶摇神色一紧:“然后呢,你们入了冥河之后发生了什么?”
“小的本以为会魂飞魄散,没想到小的体内的凰妖之力护住了小的心魄,”戚长缨顿了一下,“适时,小的与楼世礼两手相握,他凡人之体竟也未受到冥河水的侵蚀,着实吓了小的一跳,后来一想,这兴许是凰妖之力也度到了他身上的缘故……”
戚长缨看向乌龟仙人:“这也是上仙所予之宝镯会异动的原因。”
“楼世礼……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么?”扶摇眯起眼道。
“小仙不知仙子您所指为何?”戚长缨垂下眼恭敬道。
她这么一说,倒是扶摇愣住。乌龟仙人看扶摇片刻,淡淡道:“幸亏你体内的凰妖之力庇护你们一二,否则,你跟楼世礼此刻都已灰飞烟灭。”
戚长缨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那妖怪是什么来历?”他问道。
“长缨只知那妖怪得了半本籍册,而且融于心魄,她狡诈阴毒,若是真被她习得了半本籍册中的禁术,恐怕是六界之灾——”
乌龟仙人掏出玻璃瓶,瓶中烟雾透出诡异深红。扶摇一瞥,美眸霎时清寒:“这是那妖怪的魂魄?”
“不错,”乌龟仙人应道,“仙子可知这魂烟为何是红色?”
扶摇嘴角一勾,目光幽幽地望了他们二人一眼:“这籍册被分为上下两本,而这妖怪心魄处藏了其中半册,既然她的魂魄是红色,就说明她得的那半本籍册是上册。”
“上下册难道有什么不同么?”戚长缨忍不住问。
“自然不同,”扶摇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不过,这一点不同,极少人知道罢了。”
她转身,望向远处,纱裙摆动间幽香阵阵:“逍遥君子长生殿后的府阁书册中有密文记载,凰妖籍册分上下两部分,并不是随意分册,而是有其缘由的。”
戚长缨与乌龟仙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色泽诡异的魂烟瓶。
“上册之中记载了五条妖界禁术,分别是不死身之术、炼身之术、灭魂之术、封印之术、遁妖之术。”
“前面四条我都略有耳闻,最后一个遁妖之术,是什么禁术?”乌龟仙人道。
的确这个遁妖之术光听名字就觉得不大舒服,戚长缨心道。
“遁妖之术,是上册之中唯一一条妖怪不能习练的禁术,”扶摇道,“而是凰妖专门为仙凡所设之禁术,仙凡两界中人,只要获得此术心法,习练一二,便能变其魂魄骨质为妖怪,成为妖界一类。”换言之,就是仙人和凡人通过习练这遁妖之术可以变成妖。
戚长缨听得吃惊不已:“世上竟有如此奇术……”
乌龟仙人在一旁沉声道:“意欲变为妖类的仙人恐怕无几,不过,想要变为妖类的凡人恐怕就不在少数了。”
戚长缨眼睛一睁:“既然玄天兵书就是禁术籍册,那凡人之所以会将其中的禁术当成是凡间的绝世武学,必定是因为有人习了遁妖之术,获得了妖力,妖法自然比凡间的武功招式玄妙得多,所以这玄天兵书才会被误以为是武功秘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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