狍子和鹿
我正吧嗒着嘴儿,回味着酱熊肉的滋味呢,屁股下的树枝忽悠一下,又把我从往事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原来是王文涛突然站起,并小声地对我说着:“快看,前面路边的小林子里有好几支大狍子,快换狍豆。”(打猎用的子弹,分为打野鸡的鸡沙、打狍子用的狍豆和打大动物用的独豆)
我也急忙站了起来,并从肩上摘下了猎枪,沿他手指的方向看着。就在前面的榛柴棵子旁,嚯!这一群可真不少呢,足有六七支。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兴奋得嘭嘭直跳。我很快地把鸡沙换成狍豆,举枪瞄准了那一大群狍子……
当我瞄准那支长着大角的狍子时,再细看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等等,那可不是狍子,是鹿。哪有那么大的狍子?你再仔细看看那个头上的角,狍子哪有那么大的角?那支大的可能就是八叉鹿呢。买枪时老姜炮不是说过吗,不管是梅花鹿还是马鹿都是不许打的。”我很扫兴地又背起了枪说。
他也放下了举起的枪,又看了看说:“多可惜呀,要是狍子该多好,打个狍子到老姜炮那儿,他一定会夸咱们大有进步呢。”
“他不对咱们说过吗,打猎首先要求是心平气和,不能毛毛草草。眼要看得真切才能放枪吗。”我虽然这样说他,实际上是说我自己。半年前,才求老姜炮帮我和王文涛在供销社挑选了猎枪和子弹壳,还买了火yao、鸡沙、狍豆和子弹袋等用具。一到休息日我俩就到生产队场院附近和河边的树林里、草甸子里去打猎,也打着过几支野鸡和野鸭,但每当有猎物出现时就心情激动一番,总是难以控制。后来由于野鸡打得多了,才稳当些。去水利工地有三个多月没摸枪了,这又是头一次有“狍子”撞到枪口,心情又开始不稳了。刚才那个激动劲儿、那个紧张劲儿就甭提了,举枪时手都有些发颤,还能打什么猎呢?!
“嗨,就是真的放了枪,我们也是打不着呢。你看这群大马鹿离我们得有多远?”王文涛仔细地看了看说。
“要不,你怎么能把它们当成了狍子呢,离我们最少也得有二百五十米开外吧。”
“再说了,头一次遇到了狍子,我的心,真的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看我那紧张劲儿吧。哈哈,你猜怎么的,哈,哈哈……”他说着说着就笑得前仰后合起来,把我都弄懵了。
“嘿,嘿!看你这是怎么啦?傻笑什么?”
“哈哈,你猜怎么的,他妈的,我换完子弹,却没打开机头,还打什么狍子?”王文涛笑得快透不过气儿来了。
榛柴棵子那边的马鹿都抬头向我们这边看着,而后连跑带跳地向树林深处窜去。
我俩休息够了,又背起背包和猎枪赶路了。为了抄近道儿,我们直接向山上的树林里穿去。一棵棵水桶粗的高大杨树笔直地将一丛丛干枝指向蓝天,林间的积雪虽然也有一尺多深,但却很松软。一路上常看到纵横交错的野兽足迹,不禁使我想起了老姜炮的警告。现在我俩虽然都有猎枪,但是还没有打过黑瞎子和野猪,更没遇到豹子和老虎,心中还是怕碰上那些凶猛的野兽,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歌来:
森林是多么美丽,
打猎是多么好。
打猎呀,打猎呀,
打猎我最爱好。
我不打兔子和山羊,
专打狐狸和狼。
我爱幸福与和平,
我爱这大树林。
……
王文涛说:“嘿,你还真行,连词儿都没忘。这可是我刚上小学那会儿,看的儿童歌剧《大灰狼》里老猎人的那段唱腔,以后我们还经常唱呢,我也最喜欢了。”
“那还用说,为了宣传抗美援朝的胜利,当时我粘了一脸棉花当胡子,还背杆小木头枪,演那老猎人时唱的,能忘吗。”
“哈哈,哈,你还会演戏。我们学校看的那出戏里,老猎人可是大人扮演的,你们学校是自己排演的?”
“……”
我俩一会聊聊天,一会又随便地唱上几句,走起路来也不累了。很快就翻过了这大山岗,拐过山弯儿,我们可算来到了好走的路面。这是一段专门修建的上山拉石料和木材的宽阔大路,路面又高又平整,两旁是较深、较宽的排水沟,沟两边的树林又非常茂密。“烟炮”不但没留下积雪,还把原来车马压实的路面“清扫”得格外光滑。我俩都知道再翻过这个大山冈,就快到老姜炮家了。此时太阳虽已偏西,我们到达目的地,它也不会下山的。
我们很快走到了坡顶,王文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我的老天爷,可算到了,这一棉袄、一裤兜子的汗水,真把我拖得走不动了。”
“我比你更惨,你看,这棉胶鞋外面冻了一层冰,里面却成了水鞋。”我是汗脚,怕天冷,又穿了一双棉袜子。脚虽然没冻着,却出了不少臭汗。
我真想停下来休息会儿再走,可这冰天雪地的无处可坐。
太阳西斜了,虽然没有风,气温却急剧地下降,我们只得重新戴好狗皮帽子和兔皮手闷子,继续前进。我们已经不着急赶路了,就慢悠悠地向山下走去。抬头是湛蓝湛蓝的天、低头是煞白煞白的雪,偏西阳光映照下的山林原野都显得格外清澈。看着西南面山后袅袅升起的炊烟,就猜到老姜炮可能正为我们准备着丰盛的晚餐呢,因为头两天在分场见面时约好的今天我们一定来。
自从那次打鱼时在他的木屋住过后,老姜炮既豪爽又好客的性格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虽然常年住在深山老林,与猎狗为伴,以打猎为生,但那干净的房屋和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的书和报纸,以及对“山规”较为科学的解释,都可以看出他是有一定文化素养的人。还听一些老同志们说,他曾与抗联战士有过密切的来往;解放战争时参加过民工队,随大军运送物资、抬担架南下到过广东;建场初期他为踏荒的转业官兵当过向导;灾荒年,山里的野猪、黑瞎子祸害庄稼时,他还帮助生产队组织过打猎护秋;这一切的一切都引发出我的无限兴趣,早就想进山来,一是想多了解些这老猎人的经历,更想和他学些打猎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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