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啊!商老爷要回来了,这次好像还把他那女儿的未婚夫婿也给一并带了回来。”
“这是真的吗?商老爷真带女婿回来了,天呐!感谢老天爷,我们商州终于可以脱离那商大小姐的魔爪了。”
一头戴毡帽,身着青色长褂的年轻男子,双手合并摇晃着,直呼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可不是吗?”青衣男子旁坐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他端起桌上的白瓷茶杯,狠狠地喝下一口后,接着又大声呼喝道。
“想那商大小姐,生得那般丑陋,也就罢了,却又偏偏喜欢去调戏稍加长得好的男子,明明有了未婚夫婿,却还做这般有损名誉之事,当真是不知廉耻。”
茶肆内坐着的人,都连忙点头应和,脸上的表情,有惊奇有厌恶有恐惧,茶肆内顿时一片喧哗,众人纷纷开始编排起了那商大小姐的不是。
“那商大小姐,才十岁之时,便开始强抢民男,直到如今她十六岁,那府里的男子已经过百数了。”
“这……这商大小姐,还真是有辱有辱圣贤,实在是……实在是……”坐在茶肆中央位置的一书生,听到这商大小姐居然强抢民男,顿时气得脸色涨红,忍不住的站了起来,众人见他如此,早已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这位公子,你是初次到这商州城吧!难怪你会如此激动,我看你啊!模样长得还不错,走在街上可要小心点咯!”
那满脸横肉的大汉,对着那书生说道,语气里满是劝诫的意味,书生听后,只觉全身一激灵,颤着腿坐了下去,好似那商大小姐已经到了自己面前一般。
茶肆内喧嚣一片,各自都说起了关于商大小姐的一些事。
茶肆内的人,谁也不曾注意到坐在茶肆边缘角落里的一个身着白衣的俊俏公子,只见他微微勾起他那水润的红唇,黑如曜石的眸间满是笑意。他身旁站着一个模样清秀的男童,那男童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乍看竟好似女子一般,他轻轻拉扯着俊俏男子的衣袖,一脸焦急。
“公子,他们说得实在是太气人了,什么强抢民男,什么不知廉耻,他们才不知廉耻呢!青天白日里,竟在这当众编排一个还在待字闺中的小姐,公子你忍得住,我可忍不住了。”说罢,他便要往前去怒斥那正说在劲头上的众人。
“哎!你激动什么?”俊俏男子轻笑着一把拉住他。
“嘴长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说便是。”
“可小姐你……”
“嗯…..”俊俏男子那好看的眉间一皱,伸出食指摇了摇。
“记住,是公子哦!”说完,他的视线重新回归到那说得热火朝天的众人,他伸出右手,轻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冷却的茶,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然后微眯起双眼,左手却在桌上轻敲了起来。
“冷了的云雾,虽不如刚泡出来那般好喝,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染玉你不懂,我要的就是这番景象。”他似自语般的轻道,眼里始终带着笑意。
过了半响。
“染玉我们回府吧!爹应该快回来了。”说完,俊俏男子便踏着轻快的步伐,往茶肆外走去,走到茶肆大门口时,他突然回头,冲着那满脸横肉的大汉别有深意的一笑。
“喂!你怎么啦!”坐在满脸横肉大汉身旁的青衣男子,轻捅了几下,还在呆愣中的大汉。
“哦!没事。”大汉缓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发现那早已濡湿一片,他不禁想起刚刚那白衣公子,明明是无害的一抹笑容,可他为何觉得阴冷无比呢?大汉抖了身子,甩了甩头,决定不再去想。
“染玉。”只见那俊俏公子,此刻已经换下了白色长袍,身着一身碧绿色襦裙,乌黑的发梳成了一个飞云髻,一根上好的羊脂玉簪斜插于上,面容清丽,原来那俊俏公子,本是一位美丽无比的俏佳人啊!
“小姐,有何吩咐。”那叫做染玉的,就是前一刻在茶肆站在那俊俏男子身边的男童,也本是一位丫头。而这位面容姣好的俏佳人,正是那茶肆内众人谈论焦点的主人公商大小姐商妍。
“你说爹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商妍眉间轻皱,她看着不远处那朱门前停着的马车,心底一慌。
染玉伸出头,朝着商妍所说的方向瞧去,突然她小声的惊呼了起来。
“小姐小姐,是老爷,那是老爷的马车。”
商妍一听,眉头皱得更为厉害了,她紧盯着不远处的那马车,突然马车的帘幔被掀了起来,一个微胖的身影下了马车。商妍看到这身影后,瞳孔突然一缩,向着旁边的小巷子里躲去。
“小姐,我们可真倒霉,怎么会这么巧,遇上老爷啊!”染玉焦急的说道,她在商妍身旁打着转。
“小姐,我们现在回府的话,肯定会被老爷逮个正着的,怎么办?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与染玉焦急的模样相对比,商妍此刻那白皙的面容上,到是安定平静,没有丝毫的慌张。
“急什么?山人自有妙计。”商妍眉头一挑,嘴角含笑着说道。
“小姐,你有办法进府啊!怎么不早说呢?”染玉嘟着嘴,有些气急。商妍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她这个丫鬟啊!就是性子急躁了点。
“小姐,你还在看什么啊!我们赶快回府吧!老爷马上就要进府了。”染玉看着还在望着远处那马车的商妍,有些不解。这一刻,商妍没有再回答染玉的话,而是一眼不眨的望着远处的那马车。
之前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个微胖身影,正是商妍的爹商钱,商钱此时正值中年,他这一生最大的壮举不是他将商家经营为富可敌国的商行,而是他此生只娶了商妍娘一人,自从商妍亲娘病逝之后,商钱并没有再续娶。而府上,到现在也只有商妍一个女主子,他对商妍娘可谓是一往情深,连个小妾通房都不曾有过。
待商老爷商钱下车后,那帘幔被再次掀了起来,只见一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抚起那帘幔,如上好的羊脂玉,泛着的幽幽的白色柔光。帘幔被慢慢拉开来,一抹青色渐渐映入商妍的眼帘。
那一刻商妍直接呆愣住了,这么些年,商妍见过许多容貌上佳,气质出众的男子,可却都及不上眼前这位。那男子下马车后,似察觉有人在观望一般,他突然转过头,直直的望向商妍所站之处,商妍吓得直接往墙后闪去。该怎么形容那双眼睛呢?清澈无波,还是空无一物,她直觉得那眼眸间,迷着无数的白雾,她无法看明白眸子的主人。商妍抑制不住的大口喘气,她拿出手帕,擦了擦额间细密的汗珠,长吁了口气。
“小姐,你所说的妙计居然是爬狗洞,小姐你可不能这样做啊!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小姐你的名誉可就完了。”染玉在一旁焦急的看着商妍,生怕她真从这狗洞里钻进去。
商妍恍若未闻,她先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后,便跪在了狗洞旁,将身子缩紧,慢慢往狗洞内爬去。
“小姐!”染玉看到商妍这般模样,急得直跺脚。
“嘘!”商妍伸出,那芊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言的动作,眼底眸色一沉,有些不悦的低声说:“你再这么嚷嚷,府里的人定会发觉。如若你想被爹发现受罚的话,我也不勉强。”
染玉瞧着商妍的脸色有些怒意,吓得马上收住了声音。她学着商妍的模样,两人悄悄的爬过了狗洞,回到了府内。
“染玉,马上备水,我要沐浴。”商妍轻拍了拍裙衫上的灰尘,低声吩咐道。
“可是……小姐,老爷他们已经回府了,定会马上派人过来。”染玉小声的嚅嗫道。
“你认为我现在这个样子,适合去见爹爹吗?还真是越来越笨来了。”商妍伸出手就要往染玉的额间点去。
染玉往后一退。
“小姐就知道欺负人,每次都这么点,不变笨才怪。”染玉说话间,就打量起了商妍此刻的模样。那规整的发髻,因爬狗洞时,摇晃得厉害,早已松散;整个脸变得灰一块,白一块;碧绿襦裙也变得皱皱巴巴,整个人看上去,落魄不堪,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影子啊!
“小姐这个样子确实不妥,那我先去吩咐厨房准备热水。”说着,便转身往厨房方向跑去。
“哎!你也别太着急了。”商妍看着染玉急匆匆的就往厨房跑去,她喊住染玉,然后指了指染玉的脸,轻笑着往自己所住的院子方向走去。
而染玉见小姐指了指自己的脸,她不自觉的伸手往脸上一抹,只见满手尽是灰色的尘渍。
“呀!真是脏死了。”
商府非常之大,廊腰缦回,一眼望去,曲曲折折望不到头。青砖灰瓦,屋檐上头,雕满青铜瑞兽,红色漆柱,与回廊间吊挂的红色灯笼相辉映。
商妍的老爹商钱,最爱绿竹,所以商府内到处可见那青葱翠绿的一丛从绿竹。你别看商钱虽是个铜臭味十足的商人,可附庸风雅这事儿,在这商城内,却是无人能及。商府内有一个小花园,花园内种满了各种名贵珍稀的花草,平时商钱无事时,便爱弄弄这些花草。商城内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商府内最为珍贵的不是那珠宝,而是那花草。”
商妍从小便爱去弄她爹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的花草,记得有一次,商妍趁着商钱没在府内,便偷偷的将他爹最为珍爱的一株兰花给挖了出来,结果那兰花极其脆弱,等商钱回来时,一查看,发现那兰花早已经干枯而死。商钱顿时勃然大怒,他将府内所有的奴仆召集在一起,逐一查探,看看到底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竟然趁他不备,将他最为珍爱的兰花给挖了出来。
结果这一查,所有证据直指商妍,商钱虽然非常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但是也是有限度的,那一次,商钱追着商妍满府跑,将商妍打得哇哇大哭。后来,还是商钱的旧友刚好来访,这才将商妍从她老爹的手下,给救了下来。那一次经历令商妍可是记忆犹新,从此之后,商妍对她爹的这些花草,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商妍住在商府内一个叫做,桃夭居的庭院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夭居内,种满了无数桃树。起初,商妍死活都不肯在园内种满桃树,也不愿将她所居住之地,叫做桃夭居。可却终究敌不过商钱,商钱对商妍说:“桃树多好啊!一开花,院子全是粉嫩的颜色,等你长大,站在树下,肯定会迷倒一片俊俏男子的。”
现在每当商妍想起她老爹的这一番话,就有种想揍她老爹的冲动。
桃夭居坐落在商府的南面,回桃夭居,就必须经过她老爹最为宝贝的小花园,可就当商妍迈步,即将踏入小花园地界时,从不远处,竟然传来了她老爹的声音。商妍顿时吓得往假山后躲去。
听着她老爹的声音越来越近,商妍的心也越跳越快。
“伯父这花园,还真是奇珍无数。”一个陌生的男声,如同玉珠落地一般,清脆响起,声音干净如山间清泉,清雅动听,关听声音便令人不自觉陷入其中。
商妍不禁有些好奇这声音的主人了,她透过假山细小的缝隙望去,在府外那惊鸿一瞥,已是令她惊叹不已,此刻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的侧面,更是令她呼吸急促起来,商妍自认为,她并不是一个沉醉于美色的人,可是此刻她才知道,不是她不沉醉,而是她一直都不曾遇到那个让她沉醉的人。
一袭青色长袍,无半点杂色掺杂其中,唯一的亮色就是佩戴在腰间的那一枚碧绿玉佩,以及玉佩之下所垂吊的盘长结,乌黑长发,仅用一根两指来宽的青色发带束起,他微微侧头,那如玉的面容就这么□□裸的呈现在商妍的眼前。眉如远山,仿佛清晨的微露,有些微微地潮,眸如深潭,一眼望不到边,但却溢出丝丝的柔意,很是暖人心,他薄唇轻抿,嘴角含着淡淡笑意,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很是愉悦。
商妍极力的控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眼前这人当真妖孽,关看着,便已诱惑人心。商妍背靠着假山,她不禁想起,她老爹这次远行前,对她说过的话。
“爹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打你还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我便为你指了婚,我跟你说,你爹爹我还真是有先见之明,你不是喜欢美男子吗?你看我早先给你定下的夫婿,论美貌,在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够比得过他的,论才学,那更是无人能及得上他。哦!对了,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吧!他叫苏怀瑾,苏怀瑾这个名字你一定要记住了!”
商老爷当时边说,边还高兴得手舞足蹈,说话间带着嘴上那一撮撮小胡子,起伏落下升起,好似那女婿就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一般,异常的欢喜,而商妍听完这些话,顿时觉得有些欲哭无泪,有个不着调的爹,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不过她爹爹这些话,倒是没有骗她,眼前这男子,关论这容姿,在当今世上,确实是无人能及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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