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 第三十五章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横生出那么大的力量，她猛地挣开他，转过身来面对面与他对峙。

    羽凡看着面前的薇安，满脸的泪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而她又是那样的充满戒备，像一头准备殊死搏斗的小兽，艰难的硬撑着。心底泛起一阵阵的酸楚，心口莫名的收紧，一阵阵的刺痛。

    “薇安，我真没有。”声音募得就哑了，情绪不受控制的翻涌，“我没有骗你的意思，萧芸姝过来看她的女儿，前夫家的人不让见，因为这个吵了起来，前夫家的人堵在酒店门口，她很害怕，所以想让我过来看看。”羽凡终于开口解释，“薇安，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薇安重复羽凡的话，嘴角扯起一丝冷笑，“我多想相信你啊。如果你在来这之前告诉我，我会相信，但是现在······我不敢肯定了。”她微微摇头，眸光渐渐发寒。她顿了片刻，一字一顿的说：

    “陆羽凡，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萧芸姝的意思。”

    羽凡在一瞬间愣住，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一松，而这细微的动作却是被薇安发觉。她突然一笑，往前一步，逼近他面前，沉沉的说：

    “陆羽凡，你真的以为我看不出来？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但是你不能把这个当做伤害我的筹码。”

    思维在一瞬间停顿，羽凡脑海中闪过之前与萧芸姝的种种，深夜的电话，酒吧的巧遇，甚至是那一次意味深长的请客······他渐渐有些懂了。

    “薇安，你要相信我。”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对她说的，他从未想到她是如此敏感，那些不经意的细节，全都被她看在眼里，并且不动声色的，只是想看他的反应。“我真的没有想和她在扯上任何关系，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是么？”薇安抬头看住羽凡的眼睛，她的样子正映在他的眸子里，“即便我知道你不想再和她有任何联系，但我也没有办法相信她对你没有企图。陆羽凡，你说她前夫家的人堵在酒店门口，那不如你回头看一看，那酒店门口除了路灯还有什么。”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这样的借口，真是滑稽。

    羽凡下意识回头望去，灯火辉煌的酒店楼下，只有夜风簌簌吹过，带走一地尘埃。再回过头来时，薇安已经走出了好远。他看着她的背影，那么故作坚强的，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她是关心他的。脑海中凭空生出这个想法。

    很长时间以来，羽凡看到的薇安都是淡淡的，没有过分强烈的情绪，有时候她的冷淡甚至会让他产生怀疑，薇安是不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

    她的确是会偶尔跟他撒娇，也偶尔会跟他使性子，但是那样的状态太平淡，就像是两个关系要好的朋友一般，而不像是情侣，对于情侣间的占有，他从没看到她有所表现。而现在，薇安的状态，甚至是让他有些窃喜。

    毕竟，他看到了她的在乎。

    快步追上她，拦在她面前。薇安抬眼看他一眼，下意识的往旁边一侧，想要绕过他，最后却是被他拉进了怀抱。

    “你放开我。”薇安没有挣扎，声音冰冷的命令他。

    羽凡怎么可能照办，心中五味杂陈，让他进退两难，仿佛无形中有一根细细的线，将他的心一圈一圈的缠绕，用力一扯，便痛的不能自制。

    “薇安。”他叫她，而她却是一脸漠然。目光落在她眼角的泪痕，更觉得难受，“对不起。”

    这似乎是他现在唯一能说得出口的话。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这看似朋友间帮忙的事情会突然引发出如此严重的结果。这一切却都是因他而起的，倘若他没有接萧芸姝的电话，倘若他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薇安，倘若他······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如果，只存在结果。

    “对不起？”薇安淡淡重复他的话，“你这个对不起是因为对我说谎，还是因为对我隐瞒，亦或是为了萧芸姝跟我分手？”薇安冷冷的说，面无表情。

    “我、我······我当时并不知道她在骗我。”羽凡薄弱的辩解。

    他确实不知道。毕竟，萧芸姝在电话里哭得那么伤心。

    “是么。”薇安惨然一笑，“都不重要了不是么。”

    她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飘渺而不清晰，如同梦魇一般的呓语：“陆羽凡，你已经和我分手，你我现在已无半分钱关系，我要回家了，请你放开我。”羽凡一愣，他没想到薇安会这样跟他说话，完全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陆先生，请您自重。”薇安的声音宛如从地狱中来的一般冷酷无情，甚至带着不耐。

    羽凡的身子微微一颤，停顿片刻往前一步，双臂间收紧，把她紧紧箍在自己怀里，低着头看她，眼中的雾气正在凝结，他没想到他气急的一句话，居然会被她当真。

    “那么······”羽凡的声音渐渐哑了，“薇安，你、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寂静，薇安惊愕的望着此时控制住她的这个男人，只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沉重而缓慢，仿佛整个世界就要毁灭。

    她扯出一个笑容，深深吐出一口气：“陆羽凡，你是在逗我么。要分手的是你，现在想复合的又是你，这就是你情人节给我的礼物？”她点点头，似乎在肯定自己的说法，“真他妈清新脱俗。”

    她似乎永远都能出口伤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刻薄伤人到极点。羽凡瞪着怀里的薇安，双臂间的力道不断收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她总是有这种把他气得跳脚的本事，而他却不能动她分毫。

    “我现在问你，”羽凡努力克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眼神复杂的盯住她，“你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肩膀传来的疼痛把薇安拉回现实，她不停的扭动着身子想摆脱羽凡的控制，结果却是被他环的更紧，完全动惮不得。

    “你放开我！”薇安彻底被激怒了，朝羽凡吼。委屈在这一刻被突然放大，眼泪忍不住顺着眼角滑落，一滴一滴地再也止不住。

    原来过了那么久，久到都让她忘了过去的自己，曾是那么脆弱。而现在，那种无力的感觉又重新将她包围，亦如六年前的她，争吵过后只能一个人坐在窄小的屋子里放任情绪将她淹没。她一直都在让自己变得强大，变得强悍，可是即便如此，脆弱和无助依然如影随形，趁着哪天她被困在墙角，就将她拖回到无底深渊。

    是谁说的来着，懂得让你笑的人，更明白如何让你哭。

    “薇安。”羽凡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之间哭的那么厉害，那种歇斯底里，仿佛要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全都哭出来。没由来就觉得心疼。羽凡不自觉放松了手臂间的力道，腾出一只手去擦她的泪水。可是怎么都擦不完。

    “薇安。”羽凡紧紧皱着眉头，眼底一片酸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他还是第一次。可他不想再有第二次。他的心仿佛被扎上了成千上万根针，每牵动一下，就被刺得生疼。

    “对不起。”这似乎是他现在唯一能说的话，而这句话却如同春天的柳絮一般，轻飘飘的不带任何分量。羽凡低下头，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颈窝，感觉到她的身体因为抽泣而颤动，更加觉得难受，抑制已久的泪水不觉滑落，滴在她光滑的肌肤上。

    “你在干什么？”薇安微微出声，伸手把他的头扶起来，皱着眉头看着他，目光中是疏离还带着一抹一闪而过的惧怕。

    “薇安，我知道我今天做错了。你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羽凡有气无力，努力掩去声音里的悲恸，不动声色的抹掉眼角的泪痕。

    薇安一愣，盯着他的眼睛，缓缓抽泣，他方才的小动作被她捕捉。他的眼里，悲伤那么明显，而更多的情绪则是疼惜，还有一些委屈。

    她还愿不愿意和他一起？

    她还愿不愿意继续和他在一起？

    薇安也在问自己。方才站在酒店楼下她不是已经做好决定了么？现在怎么又反悔了？

    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如此努力才得到的幸福就因为其他人的挑拨就这样轻易放弃。不甘心将如此关心体贴她的羽凡拱手让人。更不甘心羽凡会因为一个萧芸姝就将她弃之如同敝履。

    他刚刚，为她哭了。

    沈薇安，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样。有一个人，爱你，护你，关心你，但是你也必须包容他的缺点，爱总是相互的，你不能只索取不付出。况且，他已经如此放下自己男人的面子和尊严，来求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薇安缓缓闭眼，扶着羽凡头的手无力的滑落，“但我不想有任何其他人影响我们的生活。”

    这样的回答已经很直白。羽凡的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说不清是苦涩还是喜悦的心情占据着他的心，声音都变得嘶哑，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好。”用力的将她拥进怀里。似乎害怕一个不小心，她就又要离他而去。所有思绪都从脑子中飞走，他只想这样抱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羽凡才回过神来，感觉到怀里的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才将她放松一些，低下头看她，关切的问：

    “很冷么？”薇安没有答话，只是微弱的点了点头。

    也许是刚才哭得有些猛，她现在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懵懵的，耳朵里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听不大真切，眼睛酸涩的要命，连睁开都觉得困难。

    羽凡看着薇安有些诡异的表情，目光下移落在她胸前□□着的大片皮肤，用手背触碰，冰凉的触感，不禁有些生气，“怎么又穿着大领子的衣服出来，万一感冒怎么办。”伸手帮她翻起外套的衣领，把她包严实，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三环路，无奈的叹了口气：

    “往前走走吧，到前面应该可以打到车。”

    回了家已经是凌晨3点。

    薇安整个人软软的靠在羽凡怀里。他一手抱着她，一手从裤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薇安今天是出奇的乖，从方才上了出租车就一直靠在他怀里睡。

    进了门，换了鞋，羽凡把靠在门框上的薇安抱进卧室才出来锁门。门关上的一瞬间他才惊觉，薇安不会是感冒了吧？！

    回到卧室帮薇安脱了大衣，手掌覆盖上她的额头，像是着火一般的烫手。

    手忙脚乱的去厕所接了一盆冷水，拧了一个冷毛巾盖在她的额头上，又去药箱里拿了些药过来，把已经有些迷糊的薇安摇醒。

    “起来把药吃了。换睡衣。”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薇安睁开有些迷离的眼睛，嗓子深处隐隐作痛，极不情愿的靠着床头坐起来，接过羽凡手里的药：

    “不过是发烧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羽凡回身瞪了她一眼，“你给我听话，不然我直接送你去医院。”说完就出了卧室门。

    不过是发个烧而已，要不要这么紧张。

    薇安喃喃自语，但还是起身换了睡衣，重又躺回到床上，只感觉天旋地转，这种感觉好像是喝醉了呢。

    迷迷糊糊的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被羽凡摇醒。薇安嫉妒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看一眼坐在床边端着碗的羽凡：

    “老大，我已经病危了，你让我安稳睡会好不好？”

    羽凡完全没理会薇安的抗议，把碗递到薇安面前，浓浓的药香伴着生姜辛辣的气味钻进鼻子。

    “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最后是在羽凡的威逼利诱下喝完了一碗姜汤，薇安看着拿了碗出去的羽凡，心中似乎有一阵风，把方才的委屈吹淡了不少。伸手摸过床头上的手机，清晨4点52分。

    看来他一夜都没睡。

    薇安长长叹了一口气，突然不明白他们不久前的争吵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