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罗坐月子的时候,差不多是长安城里最冷的时候,接连下得好几场雪让杨坚整夜地睡不着。夜里的火盆不能灭,却也不能烧得太旺,要偶尔去开窗户通风换气,窗却又不能开得太久,虽然这些事情都可以交给洛容和阿宝他们来做,但总比不上自己亲手来做安心。
夜里一个人傻笑着看着并排躺着的独孤伽罗和大儿子杨勇时,杨坚就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冬日里最冷的时候,也是吕氏最受罪的时候,而且这一年吕氏的状况比前一年还要糟糕。
清早,杨坚起床之后先替独孤伽罗母子都打点妥当,然后才去吕氏那边儿。
在一起住了有一段时日,杨坚与吕氏之间的气氛也不像是最初那样尴尬,甚至是亲昵了许多,偶尔还能聊上几句。
白茗早起送杨整出门办公,而后也去了吕氏的屋子里帮忙,等一早的事儿都忙活完了,便又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杨坚去了独孤伽罗的屋子。
虽然独孤伽罗生产那日被吓了个不轻,可之后瞧见小侄子时,白茗却是喜欢极了,于是每日都要跟着杨坚来看一看小侄子。
推开独孤伽罗的房门,杨坚就见独孤伽罗在地上走来走去,吃撑了似的。
两眼一瞪,杨坚赶忙走到独孤伽罗身边,又把人扶回床上去:“不是说了让你别下床吗?”
独孤伽罗笑得满眼无奈,却又十分甜蜜,道:“我这又不是老母鸡孵蛋,哪用整日窝在床上啊,你也让我动一动啊,而且早上吃多了,胃里难受。”
“那你做什么吃那么多?”见白茗已经关好了门,杨坚就又随手扯下刚被独孤伽罗丢开的斗篷罩在了独孤伽罗身上,然后才准独孤伽罗走动走动。
独孤伽罗撇撇嘴,道:“那我吃之前觉得饿啊,吃了之后才觉得撑啊。”
杨坚不语,坐在一旁看着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先招呼白茗坐下,而后突然问杨坚道:“你最近又不上朝,是又告假了?”
“恩,”杨坚理直气壮地点头道,“百善孝为先,家母病重,卧床不起,身为长子,当于塌旁侍疾。”
“呦!你还挺有理的啊?”独孤伽罗白了杨坚一眼,“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跟他不对盘,他不用你,你不会自己想办法啊?又不是没有别的途径,你倒好,破罐子破摔了还。”
杨坚冷哼一声,道:“反正有俸禄拿。”
“当心他断了你的俸禄!”独孤伽罗又瞪杨坚一眼,“而且,你可想着点儿你的宝贝女儿和儿子啊,不然这嫁不出去还是娶不着的,可别怨我。”
“没事儿,”杨坚胸有成竹道,“有他们义父在。”
“义父?谁啊?”独孤伽罗蹙眉看着杨坚。她怎么没听说过这事儿?
杨坚又是理直气壮道:“郑译和高熲,还可能再多两个。”于翼和侯莫陈芮不是也能稍微依靠一下吗?
独孤伽罗被杨坚逗乐了,道:“你这脸皮怎么比以前厚了?”
杨坚不语。
那他能有什么办法?宇文邕就是看他左右都不顺眼,他就是去倒贴还能贴出个好来是怎么着?反正他现在是个大将军,还有个县公的爵位,只要他不犯错,宇文邕也没办法把这爵位给他摘了,他怕什么?与其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不如在家带孩子。
正想着,就听见了小杨勇嘹亮的哭声,杨坚腾地站起来就冲到了床边去看杨勇,愣是比站在床边的洛容还快。
独孤伽罗撇撇嘴,优哉游哉地走到白茗身边坐下。
白茗眨眨眼,凑到独孤伽罗耳边,惊讶地问道:“嫂嫂,侄子尿了,你不去换?”
独孤伽罗理直气壮道:“他阿爹不是正在给换吗?”
白茗嘴角一抽,又问道:“都是大哥在做?”
独孤伽罗点点头,道:“恩,小花生下来那会儿,就都是他在做了。他嫌弃我没耐心,总是敷衍了事,都不用我做。”
以前宝贝女儿,现在有了儿子更是宝贝得不得了,尤其是养女儿那会儿积攒了不少经验,杨坚这回可是做什么都得心应手。
瞧着杨坚忙来忙去的背影,独孤伽罗眉眼带笑。
她也真是培养出了一个好男人啊,可惜就是仕途不怎么顺。
到了这个时候,独孤伽罗都开始怀疑自己正在经历的是不是跟记忆中不太一样的历史,不然这样一个不务正业的男人,他是怎么变成皇帝的?这个正乐呵呵地给儿子换尿布的男人会成为开国皇帝?真是想想都觉得好笑。
但再想想,独孤伽罗又觉得杨坚在仕途上运气极好,他们刚成亲那会儿,杨坚就仗着父亲的地位得了个骠骑将军的头衔和成纪县公的爵位,那之后这男人还真的是一件正经事儿都没干过,去了趟随州也不知道到底干了点儿什么,上了趟战场似乎也没带什么战功回来,嘿,人家还升职成了大将军了。
独孤伽罗估摸着是他那能干的父亲杨忠在外面做出了功绩,却又不好给杨忠再升职,就只好把好处都给了这正事儿没干的儿子。
若那皇帝的位子也是别人送来的,那杨坚这幸运的一生是要气死多少位辛苦打江山的皇帝啊?
正不着边际地想着,独孤伽罗就瞧见换完尿布的杨坚长舒了一口气,似有些疲惫地捶了捶后颈。
“去睡吧,”独孤伽罗轻声道,“要么你就跟儿子一起在床上睡会儿,要么就去那边屏风后的榻上眯一会儿。夜里不睡,白天也不睡,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啊?”
杨坚挑眉,问道:“你知道我夜里没睡?”
一听到这个问题,独孤伽罗颇为嫌弃地看了杨坚一眼,道:“大晚上不睡觉,跟个傻子似的盯着儿子的睡脸嘿嘿笑,我也真是不想再瞧见你那蠢样儿了!”
说着,独孤伽罗就牵着白茗去了偏房暖阁。
一见独孤伽罗离开视线,杨坚就扬声嘱咐道:“你别着凉了!”
“我知道了!一个大男人还那么啰嗦!”
白茗跟着独孤伽罗离开房间,捂着嘴一个劲儿地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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