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官拜相,再在随国公府里住着就有些不便,于是杨坚与郑译等人一商量,便在皇宫里收拾出一块地方当做相府,领着妻儿住了进去,还招来高熲做相府长史,相府里的其他属官也皆是杨坚信得过的友人。
相府书房里,杨坚、高熲、郑译、杨整、选酢醵、刘昉、王谊几人坐在一起喝酒闲聊,趁着替宇文赟善后的这一段时间轻松一下,等先前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他们就该忙起来了,而这善后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三两日而已。
正值夏日,书房的门窗都是开着的,窗外的院子里,独孤伽罗和杨丽华正领着几个小子玩耍,而杨勇、杨广、杨爽和小皇弟宇文阐正在两人周围疯闹着。
郑译瞄了一眼笑容温柔且慈爱的独孤伽罗,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杨坚,低声道:“这么多年都守着这么一个女人,先前我还替你不值,觉得你也老实过头了,可如今看来,值了!太他娘的值了!”
杨坚不在长安的这几年,“刮目相看”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郑译对独孤伽罗的再认识,郑译简直觉得这几年他所接触的完全就是另外一个女人。
杨坚回到长安时,长安已是事成定局,杨坚只接下圣旨,而后安抚群臣,并没向任何人询问过去两年发生的事情,准确来说,是他还没来得及问。因此这时听郑译这么一说,杨坚便心生好奇。
“怎么说?”
郑译喝下一口酒,感叹道:“你是不知道,你那女儿也跟她娘一样一样的,把宇文赟□□得那叫一个言听计从,玉玺、凤印都在她手上,宇文赟把奏折都甩给你女儿看了。”
闻言,杨坚看了看外面被逗得哈哈大笑全然不顾礼仪的女儿,好笑道:“她还会看奏折?还不都得是你看?”
郑译撇撇嘴,道:“那是你女儿去找她娘,她娘来找的我。你说你女儿也不是不认识我,就算不来找我,也得去找高熲啊,你怎么还非得先去找她娘?她娘懂什么?”
杨坚想了想,道:“女人跟女人说话方便?”
“呸!”郑译瞪了杨坚一眼,逗得其他几个人哈哈大笑,“我瞧你就是偷着乐吧!再说你那夫人,这么多年就缩在你府里,顶多也就瞧见她打打算盘,满长安都知道她那小脾气,还真没人知道她这么能干呢,结果这女人不出手就得,一出手可吓死人了,宇文赟的那几个叔叔,全都是你那夫人给出的主意撵走了,不然哪轮得到只会玩儿女人的宇文赟登基?我就奇了怪了,她是怎么想到的?你在家还与她说这些政事?”
杨坚笑得合不拢嘴,道:“哪轮得到我与她说?都是她与我说。”
郑译又瞪杨坚一眼,不满道:“那你不早说!差点儿吓死兄弟我,还以为那女儿要连我一起撵出去了呢!”
杨坚笑而不语。
若不是伽罗抢了先机趁乱把那五个人撵出长安送到封地去,登基为帝的还真不一定是宇文赟,到那个时候,他们还得被宇文氏压着不知道多少年。
高熲看着独孤伽罗也是长叹一口气,道:“别看伽罗不说,她可一直记恨着宇文氏,之前不动手,那是没有把握,这回抓到机会,怎么能放过?咱们当年不急着跟宇文氏寻仇,可如今却是越来越急了。”
郑译打了个激灵,道:“可她这也太吓人了吧?”
杨瓒左右看了看,也笑着开口道:“该不会嫂嫂这些年任由你挥金如土,也是打算好了的吧?”
一想到杨坚这丞相之位是怎么坐稳的,杨瓒就觉得好笑。他家兄长这也算是买官了吧?
杨坚一怔,摇头道:“这我还真没问过。”
郑译摇头道:“我原以为你这缺心眼儿的就算再能干,也得不了多大的官儿做,哥哥还想日后提携你呢,倒是不知道你这人走得什么运,几年不干正事儿,突然就当了随国公,这又当了几年财神爷,便升职做了宰相,好事儿都让你摊上了,□□后可是要靠你提携喽。”
杨坚笑道:“我如今这般地位,不正是你提携的吗?”
郑译和刘昉是完全可以在那道圣旨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的,最后却写了他的名字,对此,他万分感谢。
郑译咋舌,直言道:“我倒是想自己当宰相了,可我也没那个能耐啊!如今这朝堂上,除了大部分的汉人官吏,可还有不少鲜卑后裔呢,且重要的军权几乎都在这些鲜卑人手上,我治不了他们。”
刘昉也附和道:“可不是嘛,写那道圣旨的时候,可没把我们兄弟俩给愁死!宇文赟那样的人都能当皇帝,咱们也想当个宰相,权倾天下一回!可一想起朝堂上那些不讲理的武夫我就肝颤儿诶!掰着手指头数一数,也就你最合适了。
先公杨将军是汉人将军,尊夫人又是鲜卑后人,且你夫妻二人感情甚好,是心能往一处去的。如今北齐方定,南陈未平,就算是为了咱们自己的小命着想,也不能叫朝堂上出了乱子。”
杨坚突然正襟危坐,向在座几人行了个大礼,道:“承蒙诸位抬爱,坚铭感五内。坚自知才疏学浅,智谋不足,难当大任,日后也要辛苦诸位教导指点。”
郑译几人皆是没想到杨坚会突然行个大礼,见状皆是一愣,回过神后,郑译猛拍了杨坚一巴掌。
“你还真没少跟你夫人学啊!咱们兄弟之间,莫说这些没用的!你只管给足俸禄就成!”
高熲只喝了一口酒,笑而不语。他都接下了相府长史一职,想跑也来不及了啊。
几个人又嘻嘻哈哈几句,高熲突然正色道:“在封地的那几位宇文氏,你打算怎么办?”
只这一句,便叫笑闹的几个人纷纷严肃起来。
杨坚想了想,刚要开口,却突然想到什么,便先扬声冲外面喊道:“伽罗,让丽华看着,你进来一下。”
因门窗都是开着的,杨坚的声音顺利地传到了外面去。
独孤伽罗好奇地望进书房,扭头嘱咐杨丽华几句,便一个人走进了书房:“怎么了?是酒没了还是菜不够?”
独孤伽罗实在是想不出这几个男人叫她进来还能有什么事儿。
杨坚不说话,只招招手,叫独孤伽罗到身边来。
独孤伽罗走过去,在杨坚身边坐下,歪着头看杨坚,道:“怎么神神秘秘的?什么事儿?”
杨坚看着独孤伽罗,问道:“你说封地的那几个宇文氏,要怎么处置?”
闻言,独孤伽罗不解地看着杨坚。
这事儿为什么问她?
可见杨坚十分认真,独孤伽罗转念一想,便笑了。
“因为我是鲜卑人才问我的?”
杨坚点了点头。
独孤伽罗撇撇嘴,道:“我是鲜卑人我也跟宇文氏有仇啊,我还能说出别的什么吗?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宇文氏都不能留,一个都不能留。”
话音落,独孤伽罗望向窗外的宇文阐。
几个男人也随着独孤伽罗的视线望出去,心里顿时一紧。
独孤伽罗又道:“宇文氏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成为鲜卑人复国的借口和依仗,因此一个不能留。”
杨整不忍,道:“就算宇文氏血脉断绝,那些鲜卑人想反也是会反的。”
所以留下这个孩子也可以吧?
独孤伽罗叹息道:“那叫反叛,与复国不同。”
众人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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