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贵族生活是让人向往的,宴会,打猎,冒险,这是贵族生活的一部分。正如美国银行界,摩根作为实力最大的‘带头大哥’,组织了一个银行家的打猎俱乐部。
完全封闭的岛屿,放养的猎物,甚至定期的活动……一切都像是欧洲贵族俱乐部一样,在华尔街也是让人津津乐道的。可要是把这样的模式放在民国,放在远东?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民国的银行家更贴近于文人,文人轻贵,但绝对不会去为了享乐而杀生,打猎是那些纨绔子弟,勋贵无所事事的表现。
事实上,在民国,上流社会更加喜欢的是‘青楼花魁娘子’,诗词歌赋不见得能行,但是音律鉴赏是缺少不了的。
这也是东西方的差异,当然这种差异之下,会让人感觉东方人的内在和含蓄,不像西方人那样张扬。
可是在金钱上,人都是一样的。
盯着自己碗里的,想着别人锅里的。
不过民国的银行界,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特殊的一个商业圈子,一部分银行的主动权在北洋军阀的手中,当然这主要是指在民国享有影响力的大银行,不如北方的盐业、金城两家,就是直系和皖系的金库,谁也奈何不了谁,可实际上,掌控两家银行的人才,更倾向≥≯于交通系,一个和直系和皖系谁都不相干的**政治势力。
银行职员容易找,银行家就不太容易了。
造成这样的局面,也是北洋方面无可奈何的地方。当然张作霖的奉军是**在关外,拥有截然不同的金融体系。
另外,南方的银行虽然掌握在江浙财团手中,但不管是浙江银行,浙江兴业银行,都无形中和美国人、英国人关系密切。比如这两家银行的大股东之一朱葆三,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美孚石油的民国总代理。以至于上海的银行圈子,连巡捕房都不敢去招惹。想象一下,在上海租界里,就是银行界的人当街杀人,拘捕的命令也只能是美英法三国的总领事签署,如果是巡捕房的总探长来,大嘴巴搧他,多半也只能是灰溜溜的离开。
以至于北方的银行虽然虎视眈眈。但对于上海崛起的大银行,也是毫无办法,谁也奈何不了谁。
造成这样的南北格局,银行界也是各自顾着自己地头的生意,也不敢伸手越界。
不够眼下的情况有了转机,盐税。
没错,盐税是华夏由来已久的税收,至少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在汉代,盐铁就已经是朝廷专营商品。商人只能通过政府的特殊许可,才能经营这些特殊商品。
两千多年来,盐税一直成为华夏政府最重要的税收。
要不是清政府丢掉了盐税,也不至于连最后镇压土匪和暴乱的军费都开不出来了。导致灭国。
其实民国的几家大银行,成立的时间都不长,无法和欧美的老牌银行相比,动辄上百年。数百年的历史。拿金城银行来说,1915年成立,至今不过是七年不到的时间。底蕴。资本,都还处于萌芽阶段,相比浙江兴业,浙江银行的情况稍微好一点,但成立时间也不过十来年。
如果按照银行发展规律来说,这样规模的银行,无疑是毫无抵御风险能力的,更不要说创办准备金库,联合发现纸币等一系列的动作了。
可盐税,却给了民国银行业不一样的机会。
淮盐2100万,芦盐1300万,一年3400万的税收,都要经过七家商业银行的手,如此庞大的资金,就像是给民国的银行业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一下子底气足了起来。就像是美国的摩根,要是没有美国国债的包销权,摩根也不会在美国银行界让人忌惮。
而民国的政府,北洋政府还算好一点,南方的广州政府,更是穷困的要当裤衩的穷政府。人穷志短,政府衙门穷了,信誉就和废纸差不了多少。就是北洋政府想要发行纸币,全天下也不会有人认。但是大银行之间联合发行纸币就不一样了,拥有庞大的资金,一旦黄金储备金库建立之后,就像是钱庄门前的‘没奈何’,给人以无穷的信心。
而这届银行年会,最重要的谈判内容,就是七家银行联合构建准备金,联合发行纸币。
当然要走这一步,并不容易。
银行之间,也并不是兄弟关系,就算是兄弟,面对分家产的时候,反目成仇的也大有人在。更何况,这其中的利益,可不是一两百万就能够分的清楚的?
并且在此之前,北方以天津为中心的金融中心,南方以上海为中心的金融中心,已经成了对立面,如何缓和彼此的紧张关系,将桌子的蛋糕先吃下去再打的死去活来,才是与会的组织者担心的事。不过作为银行公会的会长,宋汉章倒是轻松。北洋政府名下,两家国有银行,虽然规模不小,但是一家隶属于财政部,一家隶属于交通部,也是水火不容的架势,能否坐下来谈,他心里也没底。
再说了,国有银行的资本,根本就不是宋汉章算是政府的人能染指的,虽然他是国行的总董,但真要摆到明面上来说服银行界的同仁,估计谁也不会服他。就是北方的几家大银行,也不会服气。别看金城、盐业银行的后台,大股东都是政坛上的大人物,可大人物的私房钱,能和国库的钱一样吗?
宋汉章真要是有胆量去打这些银行的钱,估计出了上海租界,就有人要他的命。
这其实和皇权下的钱是一样的,皇帝能动用的也就是内务府的钱,户部的钱就是再多,皇帝也拿不出来。
所以,户部的钱是可以被随意糟蹋的,只要是个衙门就行。而内务府的钱,要是皇帝意外的人动了歪脑筋,可是要掉脑袋的。
宋汉章是个聪明人,是聪明人就不会让自己陷入危局。犯险。
至于与,银行界虽然要有大动作,内部虽然谈判还没有开启,少不了你来我往的争斗,但是宋汉章本人,身居银行公会会长要职,却显得异常的轻松。
你们争,就是打起来也不要紧,只要打出了结果来,他就去找曹锟谈。
这是宋汉章的想法。所有的利益和他无关,他不过是一个传话的人。至于曹锟政府会不会答应?傻子才不答应呢,曹锟也是北方三大银行幕后的股东,他自然不会反对。只要有好处,反正民国的政治体系是仿效美国的政体,货币发行按照美联储的办法来,也未尝不可。
主事的宋汉章轻松,但是有人却眼巴巴的等着这位公正裁决呢?
不过,虽然是一场盛宴之前。作为利益一方,还有比宋汉章更加淡定的。
那就是王学谦,他控制的远东银行,还有关联的上海商储。都是因为崛起时间太短,主要的业务都在上海和长三角地区,就是想要争,也要等北方的窝里斗结束之后。才会介入。而眼下,是风雨欲来,却也吹不到他的头上。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子高,到处在找你,没想到你去躲在这里看戏?”
卫挺生拉了一下领带,虽然已经习惯了西装革履的装束,汇中饭店的冷气也是今年夏天刚刚装上的,但还是无法阻挡酷热的侵袭,感觉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王学谦不在意道:“今天不过是见面会,大家都是熟人了,也不在乎那些虚礼。”
“那倒是,来的人谁都是带来一副好胃口,就是不知道走的时候谁能带走最大的一份。”卫挺生不在意的笑道:“弟妹怎么没来?”
“被老丈人家接走了,小住几天。”王学谦眼皮也没抬,品着已经早就热气散尽的咖啡。
卫挺生却不打算放过好不容易得来的轻松,和人寒暄也是非常累的,尤其是地位相差无几,在此风口上,说话又要谨慎不已,深怕落人口实,加上他在燕京混的时候,恨不得意,要是当时,在场的人不少都能让他灰头土脸的出洋相。
“陈公倒是活跃的很,不过我看出来了,北方的几家大银行对于你的老丈人有些敬而远之,多半是看不上上海商储原本小打小闹的做法,他们多体面呢?银行刚成立,股本少说也有两百万,那一个财大气粗……”卫挺生酸溜溜的说道,可能是触景生情:“不过你还别说,来了几个新面孔,燕京那边又有新动静了?”
“是有这样的势头,曹家的人越来越强势,倪家,袁家,段家不得不选择避让。不过,要是放在明面上,不见得是好事。”在燕京的时候,王学谦就感觉到了曹家老四的不安分,尤其是在曹锟当选大总统之后,曹锐的动作不断。
可是银行毕竟是银行,曹锟不懂,曹家人也玩不转,真要是惹怒了掌权的人,即便在燕京曹家碾死风光无限的银行家像是碾死一个蚂蚁似的,可银行界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动的,到时候临死反咬一口,就是庞大如曹家,也不见得能受得了。
卫挺生是个不安分的主,眼下左右无事,自然也不会把经历放在银行上面,反而贱兮兮的悄悄说:“晚上的舞会在总商会举办,听说来了几个燕京的官家大小姐,着实不错。你老婆又不在身边,不如晚上的舞会我们一起……”
王学谦鄙夷的看了一眼卫挺生,道:“你现在也不缺钱,不要如此龌龊。”
卫挺生佯装恼怒道:“得了,我龌龊,我找胡适去,这小子就喜欢玩邂逅这种调调。”
说实在的,王学谦也有些心动,当初在纽约的时候,他也没少参加宴会。当然结果是,和他麦金莱为了推销他们的发明,到处托关系,拉交情,可是在纽约的主流宴会圈子里,还是非常排斥他们,因为那时候他们两人都是穷光蛋。
想起灯光下的舞会,王学谦也有些怀念:“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坏人名节,要好好的看着你们。几点的舞会,到时候我自己去。”
“你就作吧!我们中间,就你最有‘作案’的可能。”卫挺生的表情夸张,愤愤不平道。其实他们心里明镜似的,社交舞会,哪里有俱乐部舞会来的香艳,只不过舞会是拉近男人和男人之间最好的桥梁,当然只要双方的地位相差不要太悬殊的话。
至于卫挺生拉胡适去,估计胡适的心里也非常通透。他不是参加高级宴会的,也不是去拉关系的,是长见识,见世面的。
就像是去动物园看猩猩一样,透着一股子新鲜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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