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华堂终于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话了,却是不让那行刑之人走开,对叶忠彬道:“你所说的少主,可是眼前这位夫人?”
锦娘差点没被他这一句话给恶心到,想给自己栽脏早说,用得着如此惺惺作态么?
她也不怪叶忠彬,子女孝顺父母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稍有点良心的人也不会眼睁睁地着自己的亲爹一再地忍受酷刑,她只是觉得冷华堂可笑,为了害自己,竟然弄了这么一出幼稚之极的事情来,她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将自己如何,又敢将自己如何!
锦娘从容又淡定的看着冷华堂,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这样的她让冷华堂更为恼火,眼眸微转之间,正好看到小庭正忧心地凝视着孙锦娘,心里便越发的不是滋味,今天,怎么也要让这个贱女人受点罪才行。(无弹窗广告) 但久等之下却未见叶忠彬回答,冷华堂不由看了过去,却见叶忠彬一脸愧疚和伤痛地看着叶一,心里不免就着急,大喝道:“叶忠彬,你方才所说的指使之人是不是这位夫人?”
叶忠彬被他惊得一震,抬头正要说,叶一猛然喝道:“不肖子,给我滚
。”
叶忠彬不由热泪盈眶,哽着声唤道:“爹——”
冷华堂当然知道叶忠彬口里的少主是锦娘,他不过要做个样子给小庭看,给在坐的其他几位世子看,却不知,如此做作让冷华庭更加厌恶和愤恨。
“叶一,你不要再死硬了,本世子自然知道你们口里的少主是谁的,想你一个小小的工头,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和本事做下如此大案。”冷华堂冷笑着对叶一道,一挥手,让行刑之人将老虎凳抬了下去,叶忠彬一见,松了一口气,护在叶一面前不敢再多说一句,不过,心里倒是为自己方才那一句话庆幸得很,少主可是世子爷的弟媳,是简亲王府的嫡媳,世子爷再怎么也不会对少主动刑的吧。
有王爷和少爷在,少主本身又是深负才学,对基地改造有功,就算担了这贪没的罪名,也不会如何,最多自此后就留在府里相夫教子,不能再抛头露面罢了。
“孙锦娘,叶一的儿子已然招供,是你指使他高价收购纱碇的。”冷华堂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对锦娘道。
“声音拍得如此响,是心太虚,想借惊堂木壮胆么?”锦娘嘴角带着一抹讥诮,不紧不慢地对冷华堂道:“你即是称本夫人闺名,那就是不将本夫人看作是你的弟妹了,如此本夫人也没必要尊你一声大哥了。”
冷华堂被锦娘刺得心火一冒,但方才那一声孙锦娘确实是叫快了些,在坐的有谁不知道自己与她之间的关系,如此称乎弟妹的闺名,确实不雅,更失了礼数,但话已出口,收回已是不可能,只好硬着头皮道:“公堂之上,不谈私事,就算你是本世子弟妹,本世子也要禀公办案,决不循私枉法,愧对皇上对本世子的期望。”
“哦,你的意思是,你抓个不足道哉的细枝末节来兴师问罪,擅自停了基地的生产,拦截南下的货物,这些……都是皇上授意?”锦娘针锋相对,一点也不给冷华堂留余地,既然撕破了脸,那就不用心软了
“你……大胆,简直一派胡言,本世子何时说过是皇上授意的?”冷华堂听得一头是汗,更是一阵错愕,他并没有作主停下基地上的生产,更没有使人拦下南下的货物,他只是派人抓了叶一而已啊,他不由看向荣亲王世子与和亲王世子两位
。
但那两个人竟然很一致地偏过头去,不与他对视,他心中一凛,感觉自己怕是落了套了,眼神立即便得幽暗起来,不过,眼下还不能当着孙锦娘的面与那两位起内讧,等先解决了眼前之事再说。
他正暗自思忖,又听锦娘道:“既然不是皇上授意,那你就是自作主张,商队五日之后即将开拔,还有一批货物没有完工,而你们又还拦下大量货物不许装船,你们这是想让堂堂大锦失信于南洋番国么?”
冷华庭听得更加心惊起来,却又不愿意在锦娘面前失了气势,拿起惊堂木又是一拍,大喝道:“你不要扯开话题,本世子现在问的是你指使属下贪脏枉法之事,你说的制止基地生产与拦截货物一事,本世子一概不知,请不要污陷本世子。”
他话音未落,一枚铜钱便直直地向他颈间击来,吓得他两手的并,夹住了那突来的暗器,转头看到冷华庭正阴戾地看着他,似要将他生吞了似的。
“你再拍那惊堂木,吓我娘子试试?”冷华庭连声音也是阴沉冰冷,不带半点温度。
冷华堂听得一滞,心里越发的酸涩难忍,小庭竟然一再地为了孙锦娘而与自己动手,他……难道就真的那样讨厌自己么?曾经那样乖巧可爱的小庭,真的永远再也找不回来了么?
他正暗自伤感,又听锦娘道:“冷大人,你一再的拍着那块惊堂木,可知道那惊堂木代表的是何意义?还是你根本就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你不过是个监察使,只有监察权却无审案权,你凭什么坐到那代表一府父母官的高堂之上?你又凭什么一再地拍打那块代表大锦庄严神圣律法的惊堂木?再有,本夫人也是堂堂六品诰命,身负皇差,本夫人就算犯得有错,也由不得你来叫嚣,你没有资格对本夫人大呼小叫?堂堂简亲王世子却是如此无知可笑,如此越俎代庖,当真将皇上和大锦律法不放在眼里么?”
“孙锦娘,你不要一再的放肆,本世子的世子之位可是皇上所封,怎么没有资格审你这小小六品诰命?真以为本世子拿你没辙么?”说着,自案后站起,向堂下走,一步一步向锦娘逼近。
锦娘鄙夷地看着他,那日这厮就曾无耻地向自己动过手,难道,今天众目暩暩之下,他还敢么?反正相公就在身后会护着自己,倒要看看他会无耻到何种地步
。
身子无畏地站在原地,口里也是寸步不让地说道:“世子之位是让你用来欺压良善,污蔑忠良,损害国家利益的么?你不要脸,简亲王府还要脸,别再拿你那世子之位说事了,父王若听见,会羞得无地自容的。”
冷华庭越听越气,眼睛冒着阴戾之气更盛,原本温润俊朗的星眸里此时冒着如野狼一样的绿光,大步跨地台阶,继续向锦娘逼来,声音阴冷如地狱中出来的阴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锦娘的话正触到了他的痛处。
冷华庭见他这样子太过吓人,忙推了轮椅向锦娘靠去,以防他真会对锦娘不测。
锦娘听了脸上笑意更盛,轻蔑地看着他道:“冷大人,我看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下令基地停上和拦截装船货物的人可是拿了你们监察使的公文去的,货物上的封条可是贴着你监察使的名,如此不分轻重缓急,擅作主张,延误商队南下的责任,你就慢慢地担吧。”
此话让冷华堂更加盛怒,他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但这话被锦娘用如此语气说出来,他满腔的愤怒便全撒向了锦娘,原是慢慢地一步一步走着的,此时突然一个箭步便向锦娘冲来,锦娘身怀有孕,毕竟还是担心肚子里的宝宝,见他像疯子一样发狂,便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谁知脚下一绊,整个身子便向后直直的摔去。
此时冷华庭离她还有几步之遥,他立即纵身而起,伸手向锦娘腰前托去,谁知冷华堂根本就不是冲向锦娘,而是在冷华庭纵身的那一瞬也同时跃起,两手一伸竟是拦腰将冷华庭抱住,冷华庭手臂堪堪要托到锦娘的身子时,骤然被冷华堂自半空中抱住,手掌自锦娘背后的衣襟滑过,却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往地上摔去,立即,吓得魂都快出窍了,心痛欲裂!
但预期的惨叫声不是发自锦娘,而是发自叶一,叶一受刑后,离锦娘不过几尺许,锦娘与冷华堂对恃时,他便一瞬不瞬地紧张注意着锦娘,看她身子被绊住突然向后倒,他便拼尽全力向锦娘滚了过去,堪堪在锦娘身子着地前一瞬双手一托,只听咔嚓一声,叶一的双手手骨折断了,而锦娘被他那一阻,身子下坠的趋势缓了一缓,整个人的身子便倒在叶一年老的身躯上,叶一用自己的身子给锦娘作了肉垫,锦娘虽觉得背上有些硌得慌,但却并无大碍,总算有惊无险。
冷华庭还被冷华堂死死地抱着,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如此与小庭亲近过了,双手一触到他修长又精致身子,冷华堂便感觉一阵神魂激荡,一抱紧,便再也不想松开,潜伏在身体里的那股欲魔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抱着小庭的手便开始上下游移……
冷华庭一颗心全在锦娘身上,手掌滑过她衣襟的那一瞬只觉天都要塌了一般,那一刻,心如刀绞,又念如死灰,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孩子,难道……
他闭上眼,不敢看,叶一的惨呼声将他惊醒,睁开眼才看到锦娘虽是倒在地上,却正努力坐起,方才丢了的神魂才开始归位,大惊大喜之下竟是忘了身子还被某只禽兽抱着,直到锦娘坐起身来,惊讶地看着他时,他才感到身体的不适,一回神,不由大怒,气得双目赤红,手肘向后一顶便击向冷华堂的胸,冷华堂正神思昏溃着,猝不及防,胸部遭了一记重击,被冷华庭给顶了开来,冷华庭再一个旋身迅速滚开,伸腿便向冷华堂踢去,大骂道:“畜牲
!”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堂中另两位世子和江华知府几个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都还回不过神来,锦娘拍拍手爬了起来,心疼地过去扶冷华庭,看向冷华堂的眼里多了一股痛恨,真是个畜牲!
不过,这一下她也骤然明白,为什么当初相公只是残了腿而留下了一条命,怕是某个畜牲留了一手,并不愿相公死吧,可怜的相公,当年他,受的是什么样的罪过,心中愈想愈伤心,眼泪巴答巴答直往地上掉,冷华庭以为她吓到了,坐起身来,将她拥入怀里,怜爱的抹着她脸上的泪珠,柔声哄道:“可是摔疼了,吓到了吧,不怕,不怕啊,有我在呢。”
他越哄,锦娘越发心酸,也顾不得几位世子和一众的衙役在,搂住他的脖子就放声大哭起来。
如此小女儿任性之态,比之方才大义凛然的与冷华堂对决之时几乎判若两个,一时看得和亲王世子与荣亲王世子面面相觑,而冷华堂这会子也总算回过神来,一脸郁闷与懊丧地看着完好无缺的锦娘,不甘心的一掌重重地击在地上,一转头,触到和亲王世子眼里暖昧的眼神,心中一凛,暗忖自己方才那点小动作不会被他们都看到眼里去了吧,一时间,心里越发的堵得慌,想到锦娘开始说的话,更是狠狠地瞪了和亲王世子一眼,自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摆,什么也没说,便打算扬长而去。
锦娘在冷华庭怀里哭了个痛快,总算想起了方才是叶一救了自己,忙松开冷华庭,帮他将轮椅推了过来,冷华庭只轻轻一提气,便稳稳地坐回轮椅上。
锦娘便向叶一走去,衣襟却被冷华庭一扯,倒退回去,腰身又被他抱住了:“不要再乱走,小心受伤
。”
锦娘听得一怔,回头看他,却见他的眼神正犀利地看向叶忠彬,锦娘这才想起,自己先前后退时,明明就离叶忠彬有几尺远,而江华府的大堂内铺着的是光滑的石地板,地上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会绊到?难道是……
“少主,老奴才该死,老奴才教子无方啊。”叶一此时顾不得痛,滚身想要跪起来,却苦于两手被折,无法起身,只能痛哭流涕地说道。
叶忠彬一听,吓得忙去捂叶一的嘴,哀求道:“爹爹,您……您不要乱说啊。”
“畜牲,不要再叫我爹爹,我没有你这个的儿子。”叶一手上疼痛难忍,这个痛却比不得对儿子的失望和痛心来得厉害,若是手能动,他此刻定然会甩这见利忘义的儿子几个巴掌才是,刚才,他也看到了,是叶忠彬在锦娘后退时,突然伸出了脚,正好绊住了锦娘,才让锦娘摔倒的。
此情此景让锦娘看着很难过,叶一的硬骨和忠义让锦娘很是感动和欣慰,但他的儿子显然没有继承父亲的忠义,却成了唯利是图之辈,冷华堂先来那几天定然是收买了几个人的,叶一眼界太高,没有真本事,根本就收服不了他,但他以自己世子的身份,再加上口舌如簧的利诱,却是将叶忠彬给收买了,她也总算明白,冷华堂今日的作派为何如此幼稚和可笑,原来,先前的打叶一,与自己斗嘴,全是为了叶忠彬这一脚做铺坠的,他最终的目的便是想让自己的流产。
让自己流产可是一个一石二鸟的计谋啊,第一,自己若流产,相公就不能在他之前生下简亲王府的子伺,对稳固他的世子之位是很有帮助的。
第二,也许那一跤下去,自己大出血了,不止是肚子里的孩子会没了,可能自己也呜呼哀哉了,没有了自己,相公便会发疯,那后果不堪设想,但简亲王府能承继世子之位和墨玉的还真只能是他了,王爷就算再不喜,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还是会传给他的吧。
所以,他才故意坐到堂上去,故意逼自己与他对恃,在下堂时,又故意慢慢的逼近,明明不远的距离,他要一步一步踏着看似沉重的步子走,而那突然的一冲,便是料定自己会后退,一切设计得那样的精妙和天衣无缝,让自己一步一步落入他的圈套,最后的一击便在叶忠彬脚上,可惜,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叶一对自己的忠心会到了誓死如归的地步,叶一会以一双手为代价来救自己,更没想到叶一会连儿子都肯揪出来,所有东西都算到了,就是没有算到人心,没有算到自己能在短短几十天内收伏叶一的心
。
这一出闹剧闹到了一半,主角却要退场,和亲王世子忙拦住了冷华堂:“世兄,你怎么能走,案子还没审完呢?”
冷华堂听了阴着眼看向和亲王世子:“世兄不是比华堂更清楚么?既然连监察使的公文都发出去了,那这案子也交由世兄一并审了吧。”
和亲王世子一脸的诧异,“那公文不是世兄你要发的么?自来江南后,我与荣世子一向都是以世兄你马首是瞻的,世兄何来此话?”
冷华堂顿时被他噎得快诧过气去,怒道:“我不过请你们来观审而已,何时下过什么停上拦货的公文,你们如此做,意欲何为?”
“人啊,蠢一点不要紧,不要蠢了还自以为聪明绝顶,如此,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死了还找不到死因,悲哀啊。”锦娘也看出那两位世子看似和善不多事,其实暗地里也在作着小动作,这一回,怕是直接针对简亲王来的,可怜冷华堂,为了对付自己,联着外人一道来演这么一出丑剧,他竟不知,人家巴不得你简亲王府起内讧,更巴不得真的弄死自已,然后他们在边上渔翁得利。
冷华堂听着锦娘的冷言冷语,想要发火,却又知道她说的并没有错,再在外人面前内讧,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于是强忍着,推开和亲王世子仍是向外走。
冷华庭这会子见锦娘回过神,不再伤心了,想起冷华堂方才的阴险恶毒和无耻,气得自腰间抽出软剑来,想要一剑劈死那畜牲就好,锦娘却将他手一扯,淡然道:“相公,咱们不与他一样,狗咬人一口,难道咱们还咬回去不成?看着吧,不用咱们动手,自有他的朋友来收拾他,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咱们不做那拭父杀兄之事,千万别让人看了笑话去。”
冷华庭听她如此说,生生忍住了一腔的怒火,将剑收了回去,冷华堂却是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锦娘一句拭父杀兄,正好触到他最担心心事上,那一针下去,父王竟然要晕半年,那药的药效也没那么大啊,二叔如今怕是自顾不暇,无法来帮自己,而刚结的几位同盟明显就是在拆台,做暗鬼的,情势对他确实很不利啊。
就此走,这个烂摊子还没收,孙锦娘遭了自己这么一击,定然不会善罢干休,他不由眼珠子乱转,一回身,对那江华知府道:“将叶一压到知府大牢里去,容后再审,本世子这就写奏折上报朝庭
。”
这不过是个场面话,一说完,他再转身走,这时,自外面悠悠然走进几个人来,为首之人笑道:“怎么,堂华王侄,本王一来你就要走?”
锦娘循声看去,赫然看到竟是裕亲王带着几名随从走了进来,她心下一动,怪不是和亲王世子和荣亲王世子两位会突然针对冷华堂使诡计,原来,都是裕亲王在作怪,看来,这一次他怕是想对简亲王府来个致命的打击吧,这时机,拿捏得可真好啊。
最重要的是自己已经对基地作了改造,令两台设备不仅运转起来,而且比以前运转得更快速和安全,他们认为,基地已然改造完毕,就算没有了自己,基地照样也能再运转个百十来年吧,其次便是正好在冷华堂那个蠢猪查出自己涉嫌贪没时出来,将好以此事为契机,要就此在基地上插一杠子呢,这一杠子,怕是插得深远啊,可怜冷华堂,被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
冷华堂心里怕是也明白了一些,冷着脸,还是给裕亲王行了一礼,另外两位世子及江华知府几个都给裕亲王行了礼,锦娘原想上前行礼的,却被冷华庭一扯,他自己也是冷冷地看着裕亲王,并不上前,连一句客套话都懒得说。
裕亲王也不介意,悠悠然走到堂前来,笑着对江华知府道:“大人不用客气,你自去坐堂,本王是来观审的,当本王不存在就好。”
江华知府听得一头冷汗,这里随便那一个人伸出根手指,就能捏死他,他哪里敢高高在上地坐着啊,他立即陪着笑脸,对裕亲王道:“王爷在,下官哪里敢坐,王爷,您请吧,这事,下官也不太知情,是简亲王世子一手操持的,下官……也就是个旁听而已。”
裕亲王听得一笑,这位江华知府倒是贼滑得很,知道这种事情他掺合不了,就立即撂挑子,两面不得罪,自保其身就好。
于是摇了摇头,对江华知府道:“不成,本王可不能做那越权之事,本王就坐在下面,看看就好。”
江华知府无奈地擦着冷汗,一时又求向冷华堂,“世子爷,这案子可是您一手操持的,下官不过就是借个地儿给您,您看,现在王爷也来了,您就继续吧?”
冷华堂一甩袖,抬腿继续往外走,边走边道:“此案有诸多疑点,本世子现在就去调查,不是说了,先将叶一押下去吗?”
“华堂贤侄,你走了,这戏还怎么唱啊,你不是要让王叔一来,便冷场了吧,稍安勿燥啊,稍安勿燥,来坐下吧,大家就当闲聊,都是自家亲戚,不用弄得你死我活的,火药味太重啊
。”裕亲王一脸亲和的笑,说得也是云淡风轻,像是真的来闲聊似的。
冷华堂无奈地硬着头皮又回正堂,不过,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去坐那主审之位了,就算江华知府再如何请求,他也只当没听见,坐在下就纹丝不动。
锦娘淡淡地看着场内情形,她现在也不想走,很想看看裕亲王又在唱哪一出。
果然裕亲王很快便问起案情来,和亲王世子这会子倒是殷勤得很,很快便将整个事件说了个遍,裕亲王一听叶一贪没了大量银钱,而主使者却是锦娘时,嘴角那笑意便更深了。
他喝了一口衙设端上来的茶,淡笑着对锦娘道:“侄媳啊,你怎么能够仗着有几份才情就行这贪脏枉法之事呢?”
这时,冷华庭正在给叶一接手骨,叶一疼得冷汗涔涔,听见此话却是咬牙道:“王爷,此事与少主无关,全是奴才自己贪心,动的暗手,少主全不知情。”
裕亲王目光微动,淡淡地看着叶一,却是笑道:“可真是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啊,可惜了,这件事,只怕你这把老骨头担不起啊。”
锦娘听得微怔,就算自己有贪没那又如何?对基地如此庞大的经济运行来说,这点钱,真不算什么,何况,自己确实没有拿一两银子到腰包里去,就算要栽脏,也得有证据才行啊,听裕亲王的口气,似乎还不止这一件事情呢,难道,还有什么妖蛾子没出现?
叶一一咬牙对裕亲王道:“奴才不知道王爷此言何意,少主来了也不过月余,就算有那贪没之心,短短时日里,也成不了什么事,何况,此事确实乃奴才一人所为,与少主少爷都无关,少主一门心思全扑在设备改造上,哪有心思管那些杂事,众所周知,基地上的杂事都是由奴才一手操持的,王爷您说话,可得要拿证据才行,空口白牙,任谁也难相信。”
此话以一个奴才身份对王爷来说,可谓大胆又无礼,但裕亲王也不气,淡笑着道:“真是个好奴才啊,本王怎么就找不到你这样忠心的呢?不过,叶一,本王说了,这一次,你谁也护不了,不止是你现在的主子,就是你的前主子,你也一并护不了啊
。”说着,手一挥,他的随从便拿出一大包东西来,立在一旁。
锦娘看着就皱了眉,因那包东西自布包外面看去,很像是帐本,难道,裕亲王在基地里有暗桩?那帐本那样多,看样子都不是这一两个月的,她心里不由担忧了起来,简亲王主管这基地几十年,大权在握,在基里弄银子那是肯定有的,这不是贪不贪的问题,这就是一种习惯,一种想当然,任谁主管这么大一个经营项目,都不可能自善其身,监督又不是很严谨,不拿是笨蛋,而且,这种事情,皇上定然也是知晓的,不过是争只眼闭只眼而已,臣子只要能将事情办好,又能给朝庭带来重大的经济效益,那就成了,一点点小小的贪没不会太在意。
但是,此事若是由裕亲王抖露出来,又拿件大事来办,这定然会给简亲王府带来重大打击,毕竟皇上暗许也只能在个‘暗’字上,真拿到明面上来,怎么都要查上一查,惩处一番的。哪个上位者又会当着众大臣的面明说,这是自己允许的?那不是在鼓励臣子大贪么?若臣子们因此全都去贪了,他那皇位也就别想坐稳了。
果然,就裕亲王道:“这里是基地去年一年来的往来帐本,简亲王府贪的可不只是那几万两银子,数目之大,可谓惊天,本王原想着这点小案子,无伤大雅,揭过就事,没想到,细查之下,就是本王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被这数字吓到了,再不及时制止,只怕大锦会被你简亲王府掏空了去。”
锦娘不用看那帐本,也知道裕亲王的话里定然有几分是实情,只是,他这帐本从何得来的?按说这么重要的东西,王爷应该交给很信得过之人掌管才是,怎么可能让裕亲王得了手去的?
再说了,这事裕亲王想插手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为何那么多年没有查到,倒是自己一接手,他就查到了,这基地里,定然仍有暗鬼,而且,就是在冷华堂接手的那几日出现的,就如叶二父子,叶忠彬等,这个冷华堂,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门心思只想要害自己,只想从自己手里将墨玉夺去,却没想到,有人比他的心思更沉,正巴不得他闹事,然后趁虚而入,从而将整个简亲王府击败。
冷华堂此时脸色也很严峻,他再没想到,以前一直一力帮助他的裕亲王竟然是这样一副狼子野心,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啊,简亲王若受到惩处,简亲王府败了,他这个世子之位接着又有什么意思?或许,若皇上也有心要削弱简亲王府的权势,趁机打压,那这顶铁帽子怕也要摘了去……
“本王已经千里加急,上报了皇上,皇上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所以,自今日起,简亲王府一干人等一律接受审查,不许再涉足基地上的事情,商队自有本王派来的人接手主管
。”裕亲王脸上收了笑,拿出一块金牌来亮给冷华庭与锦娘看:“此乃圣上所赐金牌,本王在大锦朝任何地方都有便宜行事之权,王侄王媳,你们就回府好生歇息,坐等皇上御旨吧。”
果然有备而来啊,连御赐金牌都拿出来了,见金牌如见皇上,在场所有人全都跪下三呼万岁,锦娘不得不也跟着跪下,心思却转得飞快,她如今最担心的便是皇上的用意,皇上明知裕亲王对基地一直虎视耽耽,竟然还给了裕亲王这样的令牌,难道真的要过河拆桥,就此将简亲王府打压下去?
不过,无所谓啊,不过就是两台破机器嘛,好在自己这一个多月里已经将那叶姑娘的图纸烂记于胸,只要留得自己的命在,再建一个又怎么样?
大锦皇室若真如此卑鄙无耻,自己又何必要为皇室卖命?自己建基地,办商队,赚钱自己用不好么?何必去受这鸟气?
如此一想,她倒是坦然了,一牵冷华庭的手道:“相公,咱们回院里去吧,站了这么久,我肚子又饿了,回家,用饭去。”
冷华庭正皱着眉,思索着对策,他怎么也不愿意,简亲王府就此败落,只恨此时已经被人抓住了把柄,做声不得,父王这会子要是在,那很多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了,毕竟自己和娘子才来一个多月,以前的帐目是一概不知,父王是否真的贪没还是个未知数,如今只有裕亲王一面之词,自己连反驳都不知道自何说起,真真是郁闷得紧。
只是没想到在这种紧张情况下,锦娘却用着撒娇的语气来跟他说话,他心里立时一松,自来就知道自己这个小妻子是聪慧过人的,或许,她心里又有了成算,也是,自己在这里白急也无用处,倒让裕亲王等人看了笑话去,不如坦然一些,回府就回府,那基地,不管就不管,这么多人争,让他们争去好了,他也知道,他的小娘子胸中有千壑,就算没了这块人人盯着的鸡肋,她也会陪着自己,另创一片美好天地的。
“好,你既是饿了,哪咱们就回去吧。”说着,推了轮椅往外走。
锦娘却又道:“相公,使两个人来,将叶一抬回去吧,他伤得太重了,我不想让别人再欺负他。”
冷华庭听得一怔,却是点了点头,一挥手,两名暗卫便自堂外进来,向叶一走去
。
裕亲王冷笑道:“小庭,这可使不得,叶一是重犯,可由不得你将他带走。”
锦娘却是微眯了眼道:“王爷,你方才所言,简亲王府一干人等全都静等皇上御旨,叶一乃简亲王府家奴,他的处治权在本夫人,不在您,皇上旨意没下之前,你们说的一切,简亲王府都保留辨解权,本夫人手上之墨玉是皇上下旨承掌的,皇上并未夺了本夫人的掌玉之权,所以,基地上的人如何处治,由不得别人。”
裕亲王听得震怒,但又知锦娘所言非虚,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却很快又转了笑脸:“那倒也是,这么着,就请王媳回院以后,不要乱走动,不然,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是要软禁自己和相公吧,哼,无所谓啊,正好养胎,少操些心也好,好生将宝宝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锦娘点了头,正与冷华庭往外走,这时,叶三急急地自外面跑了进来:“少主,少主,奴才找得您好辛苦啊,院里人说,您到衙门里来了,吓得奴才一身老汗啊。”
锦娘听得一怔,不知道叶三这是何意,边走边问他道:“叶三,你不在厂子里,怎么到这来了?”
“厂子里停了产,奴才觉得无聊,便在厂子里头转着呢,正让工人擦洗机器,给机器上油来着,您说怎么着,出大事了。”叶三口里说着出大事了,神情却一点都不紧张,那样子还有些幸灾乐祸,锦娘看着就想笑,面上却是一脸的紧张,忙问道:“出大事,出什么大事了?”
“真是大事呢,水下动力机械上的一个大齿轮盘因年久生锈,销子断裂,掉河水里去了,好在工人离得远,没伤着人,那一声巨响啊,吓得奴才连魂都丢了一半了。”叶三唠唠叨叨的,哪里像是吓到的样子,分明就是很高兴嘛。
锦娘微眯了眼审视着他,只见叶三爬满皱纹的脸上带了一丝狡黠,她立即明白了叶三的意思,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暖意,定然是知道了朝庭的一些用意,所以,他们故意破坏了设备吧,很好,很强大,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锦娘徐徐回头,对裕亲王行了一礼道:“侄媳这就回府待旨了,没有皇上的旨意,侄媳决不敢出院门半步,更不会插手厂子里的事情,还请王爷放心。”<!--12492955529584628821+dliineda+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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