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眼里闪过一丝痛楚,笑道:“阿昱确实不错,儿子也喜欢他,人机灵,且有活力,是个干大事的。”
太后听了更加高兴:“就知道皇上也是有眼光的,考虑考虑吧,昱儿那孩子还孝顺,会把你当亲爹一样敬着你的。”
皇上满脸是笑,笑容却没有达到眼底,安静地看着太后。
太后又自顾自说道:“宁王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只是还得磨练磨练昱儿那孩子,性子还不够沉稳,皇儿啊,政事上,你可要多教教他,也别让他总窝在刑部了,进上书省吧,也跟着你多学学。”
还真是心急啊,如此喜笑颜开,母后你有没有想过儿子才刚又失去了一个儿子,才被人当成傻玩弄了一回,儿子心口的伤根本就还没有愈合!
皇上很快敛去心中的隐痛,突然道:“母后,阿奕那孩子反悔,不想娶安宁了,是您给下的旨吧,还是把这桩婚事给撤了吧。”
话题转得太快,太后愕然道:“你说什么?”
“朕请母后下旨,让安宁与阿奕和离。”皇上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他们不是才成的亲吗?”太后还是茫然不解。
“阿奕那小子混帐,心里有人,跟安宁成亲又不是心甘情愿的,刚才还在儿子那里闹了一通,他那性子,肯定不会对安宁好,儿子也是担心安宁将来的幸福,儿子才下了旨,封安宁为和硕公主,也算是对安宁的补偿吧。”皇上皱着眉,眸中尽是忧色。
“要说皇上对理国公府那小子也太纵容了,怎么能容着他在你跟前闹,还有没有一点君臣规矩,还有没有王法了。”太后怒道。
“母后,您的七个嫡皇孙都没了,儿子……也就这么点念想,阿奕真的和婉儿很象,儿子愿意纵着他,就当对婉儿的补偿吧。”皇上眼圈红红的,微垂着头,神情悲凉。
太后神情一震,眼里也泛了湿意,握住皇帝的手道:“皇儿啊,是哀家不好,你也别太伤心了,以后有阿昱孝敬你,就跟自个的亲生一样。”
皇上把脸埋进太后的掌心里,深吸一口气。
这个带着孩子气的举动,让太后的心又痛又软,到底是自个的亲儿子,儿子的痛,太后是清楚的,最重要的是,皇帝已经愿意考虑让冷昱过继了,将来冷昱就是太子,加之又封了安宁为郡主,宁王知道后,只会高兴,也会冲淡让安宁离婚的怒气,皇帝做事,已经很周到了。
只是,皇帝对那个女人,还真是痴心,都过去二十年了,还对她念念不忘,唉,算了,就如皇帝自个说的,他也就这么点念想了。
太后微微叹了口气道:“只是长得像,你就这么纵着他,若他真是任婉盈的儿子,你还不把他宠上天?唉,算了,那小子虽然脾气古怪,却还是个能干的,你跟前也要这么个人儿跟着,就由着你吧。”
“儿子多谢母后成全。”皇上抬起头来,虎目中有淡淡的孺慕之情。
太后的心如同吹进了一缕杨柳风,暖洋洋的。
安宁刚回宁王府,圣旨就下来了,皇上封她为和硕公主,人郡主一下子升为公主,这不仅仅地位的提升,更是尊荣。
突然其来的赐封让安心满目苍夷的心稍稍安慰了些,宁王及宁王妃不知皇上这是何意,无缘无故就升了安宁的爵位。
“许是看安宁在大婚之日受了委屈吧,皇上素来疼爱阿奕那小子,大婚那天他扔下安宁不管,乃是对皇室的不敬,皇上舍不得罚那小子,就给安宁一个公主之位,也算是对安宁的补偿。”宁王分析道。
王妃想了想也点头道:“应该是这样,不过,臣妾真的为安宁不平,阿奕那天也做得太过份了,根本就没把咱们宁王府看在眼里,王爷,您可得管教管教他。”
“算了,那小子天生就是个浑不吝,又是被逼成婚的,等时间久了,自是知道安宁的好,会好好待安宁的,最重要的是,那小子深得皇上器重,他可是掌着厂卫的人,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爱妃,你要宽容一些,多教教安宁,不要跟阿奕对着来,多顺着他一点。”宁王道。
王妃一想也是,最重要的是,自家女儿只看得中冷奕勋,要不然,她堂堂宁王府嫡女,又何必逼一个国公府的公子成亲,比他地位高的青年才俊多了去了,嫁谁不比他强?破国公府,还是个没承爵的,要放在以前,王妃真不拿正眼瞧。
“是,臣妾记下了。”
王爷和王妃在前面小声说话,安宁就木木地跟在后面走,父母的话她全听在耳朵里。
时间长了,他真的就会对自已好么?
只要季绯云在一天,他就会牵挂一天,只要季绯云一天不嫁人,他就会一天不死心,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季绯云那样的女人啊。
明明相貌家世地位都比不过自己,偏偏会招男人喜欢,不止是奕哥哥,就连自家大哥也好象被那小贱人给迷住了。
“父王,母妃,大哥为什么还不成亲?”安宁堵气道。
宁王和王妃同时诧异地回过头来:“宁王世子妃岂是轻易能选好的,安宁,你又什么浑?”
“父王,让大哥把季绯云娶回来当侧妃吧,侍妾也行,总之,让她嫁给大哥就好。”安宁嘟着嘴说道。
女儿的心思宁王哪里不知道,只是,这孩子越大越的任性了,季绯云虽然有点本事,但出身也太上不得台面了,当个侍妾还说得过去,若是当宁王世子侧妃?根本就不可能。
“你都已经嫁给阿奕那小子了,季绯云要嫁给谁,你还管她干嘛?”
宁王宠溺地揉了揉安宁的额道。
“可是父王,她一日不嫁,女儿就一日不得安宁,大哥其实也是喜欢她的,您不若成全了大哥,也让女儿心里的那块大石落下去,以后她成了奕哥哥的小嫂,名份摆在那,奕哥哥也能死心了,父王,女儿求求您了。”安宁拖着宁王的手撒娇。
“胡闹,那季绯云早就放了话出去,今生不与人做妾,岂是父王让她嫁就会嫁的?再说了,你大哥的婚事也由不得你这个做妹妹的置喙,北戎靖远公主才貌绝佳,父皇打算去替你大哥求娶。”宁王被安宁闹得心烦,轻斥道。
安宁又转向王妃,王妃自上回被冷昱责怪过一回后,就不太敢管儿子的事,劝道:“安宁乖,才得了公主呢,可莫要任性,府里下人们都等着你赏银子呢,眼巴巴看着,你也好意思装没瞧见?”
安宁心知再闹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一转眸,果然看到大家眼里全是喜色,顿时又骄傲起来,为什么要为一个小小的贱奴心烦,自己可是高高在上的和硕公主,一等爵位,理国公夫妻见了自己,也得行臣礼呢。
如此一想,心情也舒畅了不少,让贴身丫环拿了碎银打赏。得了银子的下人们,一个个嘴巴象抹了蜜一样的甜,都来恭喜安宁。
大家众星捧月一样看着自己,安宁的心情越好了,突然就想起白菊说的话来,自己还年轻,又有大好的家世,尊贵的地位,为什么非要求着冷奕勋呢?
低声下气,放弃尊严不说,还受尽冷眼,值得么?
可是,找哪里再找一个比冷奕勋更俊美优雅的男人呢?
迷恋了他那么多年,终于成了他的妻,就这样放手么?
一时间,安宁的心极度矛盾,感觉心口闷胀得快要炸开,突然冷下脸来,扔下王爷和王妃,径直往自己的闺房走去。
王妃看了眼安宁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让人赶紧跟上。
安宁还没走回自己的闺房,就被王妃派来的人叫住,太后娘娘懿旨到了,请安宁公主去接旨。
太后素来疼她,也许是见自己封了公主,又赏东西来了吧。
安宁兴趣缺缺地回到前院,宁王与王妃也在,太监宣读完太后懿旨,安宁半晌没回过神来。
解除婚约!
才成的亲,为什么要解除婚约?
太后懿旨里只有让冷奕勋和安宁解除婚约这一句话,没有原因。
原本就闷胀在心头的郁气膨胀到了极点,安宁连旨都不接,蹭地一下站起来,抢过太监手里的懿旨就撕:
“我不,我就是不解除婚约,凭什么?凭什么?”
王妃吓了一跳,忙让人抱住安宁:“快,快抱住公主,公主犯了心口痛了。”
宁王脸色铁青,冷冷地让传旨太监回去,基本的打赏也没有。
怪不得会突然给安宁封个公主呢,原来是为了这个!
宁王阴戾着脸,甩袖就往外走。
王妃接住道:“王爷,您要去哪里?”
“本王要去问母后,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安宁,她做错了什么?”
王妃还想拦,王爷已经向外走去。
安宁肺都快气炸,凭什么?要解除婚约也该是自己提出来,凭什么是他冷奕勋?
好本事啊,竟然为了跟她退婚,可以让皇上封自己为公主,还能让最疼爱自己的皇祖母也下旨。
真当她安宁是个任他搓玩的面团吗?
“我不退,就是不退,今生,只要我安宁愿意,任谁也别想做冷奕勋的妻子。”安宁几乎嘶声竭力地吼着。
贴身丫环过来扶她,她一巴掌将人家扇出老远,转身就朝门外冲去。
王妃怕她出事,忙让自个跟前的婆子去拦,安宁就拳打脚踢,胡抓乱咬,两个婆子根本近不得身。
“宁儿,你父王去找太后了,肯定会让太后收回成命的,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看着几近疯狂的女儿,王妃的心都快碎了。
安宁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不管不顾地往外冲,她要去质问冷奕勋,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她要告诉他,有她在,他永远也别想与季绯云那小贱人在一起。
人刚冲出大门,就见一队人正抬着箱笼往宁王府来,队伍浩浩荡荡,抬着的都是扎着大红绸带的嫁妆箱,象是有人成亲一样。
安宁呆呆地看着正向她走来的队伍,守卫的侍卫拦住最前面的那个人问:“你们是什么人?”
打前的正是春喜,满脸是笑:“这位大哥,这全是公主的嫁妆,我们爷说了,公主既然与爷解除了婚约,再留着嫁妆也不好,所以让奴才着人抬回来了。”
她还没同意和离,他就把她的嫁妆都送回来了。
冷奕勋,你好,你做得块绝!
安宁抽出侍卫腰间的长刀,扑面就向春喜砍去。
春喜身子一闪,长刀就砍到了身后的挑夫,那人惨叫一声,扔了箱笼就往回跑。
箱子被打翻,上好的瓷器碎了一地,后面的人都吓到了,也一个个将担子一扔,转身就逃,一时间,一百多担箱笼翻的翻,倒的倒,绫罗绸缎,珠宝金玉撒了一地,被人乱踩乱踢,有看热闹的不长眼的,更是趁机伸手偷两把,宁王府的嫁妆,那可都是好东西。
这一切,更加刺激了安宁,她拿刀对着乱成一团的人群一顿乱砍,砍着谁算谁倒霉,尖叫声,哭泣声,还有身后的丫环求劝声,乱糟糟的,在安宁耳边嗡嗡作响。
冷昱回府时,就看到这一场乱景,还没弄清是什么原因,自家妹妹就举着刀向自己砍来,他一个手刀,砍在安宁的脖子上,安宁终于晕了过去。
冷昱铁青着脸,抱着安宁回了府。
在王妃的哭泣声中,冷昱总算明白生了什么事,英俊的脸色更加阴戾,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冷奕勋,你好样的,过河拆桥是吧,本事还蛮大,说得动皇上和太后。
把宁王府玩弄于股掌之间,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就是想娶小云么?好,看你怎么娶!
绯云坐在这里,对这一切全不知情,她正一张一张看着媒人送来的庚贴呢。
墨竹挨她坐着,正在绣鞋面儿,看她选得一本正经,忍不住就放下鞋面儿,按住那一堆红纸:
“还当了真呢?看中谁家公子啦?季大人。”
绯云喝了一口茶,笑着拿出一张庚贴:“这家不错,县太爷的公子,又是文华院的学子,正要下场科考呢,家世也简单,抽空见个面,只要不是歪瓜裂枣就好。”
“小云,你是想气死二爷么?”白菊回去了半天也没回音,也不知那边究竟怎么样了,墨竹就怕绯云真的在气头上把自个给嫁了,到时候,二爷还真找不到地儿哭去。
“怎么?县太爷的公子不行么?那我再找一个看看,这个也不错啊,五城兵马司的公子,自小练武,上过战场,如今也是个参将了,不错,不错,我就喜欢孔武有力的,性感啊。”
被抢走了手里的那一张,绯云又抽出一张来笑道。
墨竹听不懂她嘴里的性感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绯云在故意闹脾气,气鼓鼓地将桌上的庚贴全搂了,收进屉子里。
绯云就叹了口气道:“墨竹姐姐,你年纪比我还大,明年就十八了吧。”
墨竹愕然:“好端端的说到我身上做什么?”
“你就没想过好好找个人嫁了么?”绯云真诚地看着墨竹道。
墨竹心头一震,那潜藏在心底的念想被突然勾了出来,顿时一阵无力。
“小云,连你也嫌我了么?好啊,明儿就帮你找几个年轻俊俏的小丫头来,侍奉你。”墨竹强忍住内心的酸涩与无奈,板着脸说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墨竹姐姐,你该为自己打算了。我是愿意一辈子跟你生活在一起,可是,咱们都是女儿家,总是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的,我不能一直拖累你。”墨竹的心思,绯云其实是能看出一点的,但是,她不愿意墨竹做妾,不愿意墨竹为那一点遥不可及的希望而磋砣青春。
“你说话算数。”墨竹却眼睛亮亮地对绯云道。
“呃?我说什么了?”自己说了一大堆,墨竹要让自己对哪一句负责啊。
“你说,愿意跟我生活在一起一辈子。”墨竹笑道。
“我是愿意啊,可是姐姐,我要嫁人啊,我嫁了人,你怎么办?”绯云直白地问道。
“你嫁了,我也跟着你。”墨竹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若不嫁给二爷呢?你也要跟我一辈子吗?”绯云轻轻地问道。
其实不想这么早就揭开这层纱的,但是,绯云真的很在乎墨竹,害怕失去这个朋友,虽然墨竹不是红梅,但是,感情的事,真的很熬人,再好的朋友,也会因为嫉妒熬成敌人。
“小云,你放心,你的心思我明白,二爷的心我更明白,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嫁给二爷,看着你们和和美美地过日子,至于我,能守着你们就好。”墨竹美丽的杏眼黑亮澄明,不含半点杂质,她认真地看着绯云,轻轻抚弄着她额前的碎。
这又是何苦呢?
可再劝下去也未必有用,姻缘这种事情,还真要看对眼才行,墨竹自小便跟冷奕勋在一起,看惯了冷奕勋那张妖孽脸,又还能把谁放进眼里去?
理国公府里,顾清雪正在灯下看书,烛火跳跃中,映出她恬淡精致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儿了,眼睛有点干涩,合上书,看了一旁的入画一眼,入画很机灵地将茶端上来:
“少奶奶,刚刚好,不烫。”
顾清雪喝了一口,问道:“侍书怎么还没回来。”
“奴婢派晴儿去瞧了,睛儿回来说,那边正闹腾呢,说是二爷出门去了。”
“还是没有洞房?”顾清雪道。
入画摇了摇头:“二爷都搬进玉轩斋了,郡主了两天脾气,但也拿二爷没法子。”
“小云那边呢?可有了消息?”顾清雪揉着有些胀涩的眼睛道。
“听说这两天搬去了永福街,好象请了冰人回家,说是要选婿。”入画洗了个热帕子递上。
顾清雪用热帕子捂了捂脸,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安置吧,我也困了。”
入画放下热帕子,忙帮她取下头上的钗环,解衣扣时,听顾清雪又道:“表哥那边怎么还没动静啊?姑母不是已经同意了么?”
“说是小云姑娘没同意呢?又刚好碰上毒了,那事就拖到现在,估摸着这一次能成吧,除了二爷,小云姑娘跟表少爷最好了,又难得是正妻的身份,表少爷待她又好,这事应该能成。”入画道。
“这就好,我也想小云能幸福,表哥是个好人,会好生待她的,到底是救过我一命的,有些事情让她生了膈应,我也是无奈之举啊,寡妇家家的,很难做人的。”顾清雪眉眼微凄,叹息着上了床。
说得入画鼻子都说了:“少奶奶,您就别操这些心了,你还是清白之身呢,咱让姑太太想想法子,给你再说门好亲吧。”
顾清雪就拿起放在枕头下的一根玉簪,凄然一笑道:“你也安置吧,一会侍书回来了,让她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那是世子爷用过的簪,少奶奶每晚都要拿着它入睡,唉,少奶奶心里的苦,别人不知道,她们跟着的几个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可刚躺下,侍书就匆匆回来了。
“少奶奶……”侍书刚掀起帘子,看顾清雪已经躺下,正要退出去,顾清雪已经掀了被子坐起。
正静静地看着她。
侍书退出去的脚又抬了回来,看了入画一眼:“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
侍书是顾清雪跟前最得力的,很多事,顾清雪不愿意让侍书以外的人知道。
入画轻巧地退了出去。
“你这么急,可是生了什么事?”顾清雪问道。
“太后下旨,解了二爷和安宁郡主的婚约,二爷做得也绝,懿旨一下,就命人把郡主的嫁妆抬回去了。”侍书小声道。
“太后竟然下了旨?当初不是太后下旨赐的婚么?可说了什么原因?”顾清雪大惊道。
“没有,只说要解除婚约,两人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奴婢也觉得奇怪。”侍书道。
“服侍我更衣,我要去家庙。”顾清雪下床道。
“去家庙?这么晚了,少奶奶……”侍书眼里都是担忧。
“天凉了,三妹妹一个人呆在家庙里肯定很孤单,我给她送秋衣去。”顾清雪道。
她决定的事,侍书从来劝不了,只好由着她了。
理国公快要气死,才刚与宁王成为亲家,太后的旨意又下下来,亲家关系没有了。
左威卫大将军的位置一直空悬,实际却掌在阿奕那小子手里,说好了要让自己上位的,那小子却故意装失忆,根本就不提这事儿了。
好不容易与宁王攀上亲家,又让这小子给搅黄了。
红梅端着燕窝进来,就见理国公在屋里焦躁地走来走去,温柔地一笑,将燕窝放在桌上,乖巧地上前道:“国公爷,什么事让您如此焦虑?”
红梅虽不是绝色美人,但胜在温婉可人,理国公看到她那张娇美又温柔的脸,心情舒展了许多,牵了红梅的手道:“这么晚怎么还没歇下?可是在等我?”
红梅唇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微羞一笑:“妾身是担心您的身子,来,把燕窝喝了吧,什么事再烦,也放下,别带到梦里去。”
理国公最爱看她羞涩的样子,仿佛自己也跟着年轻了许多。捏了捏红梅的脸,将燕窝放下,一把将红梅抱起,就要亲热。
红梅忍住恶心,挣扎道:“老爷,妾身身子不爽利,一会叫玉儿来吧。”
玉儿是红梅的丫环,红梅把她给了理国公当通房,理国公由此越喜欢红梅,说她大度贤惠,知冷热。
“算了,还是搂着你睡好了。”理国公对玉儿的兴趣不大,心里又有事,便作罢,只是抱着红梅,手不老实在钻进衣服里搓揉。
怎么说也是百年世家,又是皇亲国戚,还是个国公爷呢,私底下就象个泼皮流氓一样,红梅一身鸡皮都起来了,却不得不忍受理国公的猥琐。
“老爷,二爷还没有举荐您当大将军么?”红梅心里讨厌至极,面上却还要装出羞涩,轻喘着说道。
“那个臭小子,老子真想抽死他才好,应得好好的事,又给老子搅黄了,真他妈晦气。”理国公暴着粗口,也不知为什么,只有在红梅面前,理国公才不愿意压抑自己,平常不出口的话也毫无顾及了。
“老爷,他可是您的儿子,您唯一的儿子,您呀,还是对二爷不够好。”红梅越厌恶眼前这粗俗的半老头子了,越想心里越恨。
“老子对他还不好么?那么纵着他,他要反天我也没把他怎么着,打小儿对他,比对书宁还好。他还不知足。”理国公一想到这里就气,牙根都痒痒。
“二爷也就那点心思,您这个时候若是成全了他,保不齐,大将军的位子就是您的了。”红梅终于将理国公的大手从衣服里抽了出来,喘着气道。
“什么心思?莫非他还想要娶那个臭丫头?”
理国公怒道。
“二爷闹这么大动静,不就是为了她么?您何必不成全了他,让二爷娶了她得了。反正娶别人,这个府里肯定不得安宁,天天会鸡飞狗跳。”红梅又劝道。
“娶她?她可是个奴才出身,阿奕怎么能娶她为妻呢?”理国公蹭地一下站起来,怒道。
“可娶别人,二爷会从么?连宁王爷都拿二爷没法子,安宁郡主都被赶回去了,够没脸了,谁家还也把自个的闺女往二爷跟前送啊,送脸给他打么?”红梅道。
“可是……”
理国公还想借冷奕勋的婚姻攀上权贵呢,怎么甘心。
“您就别可是了,二爷如今可是皇上的红人,哪家权贵也比不上皇上大,只要皇上一直宠着二爷,对老爷您就只有好处,太后为什么下旨解除婚约?还不是二爷找皇上闹的,皇上不开口,太后能同意吗?皇上可是为了二爷连宁王的脸也打了。”红梅向上翻了个白眼,很是瞧不起眼前这个老男人,一门心思只想往上爬,只想掌权,其实,一点能力也没有。
“真的要将那小丫头娶回来给阿奕做娘子?”理国公满脸诧异:“你不是很讨厌那个小丫头吗?”
“妾身如今也是国公爷的侧室了,多亏了她,才得了国公爷的宠爱,妾身如今不但不恨她,还感激她呢,一直跟在二爷身边,二爷连正眼也没瞧过妾身,就算守到老,也只会是个老姑婆,妾身还想不通么?”红梅拭着眼泪说道。
这话说到理国公的心坎上,一直担心她心里还惦让着冷奕勋,理国公心里也会别扭,不过,女人家嘛,只要身子给了他,最终都会乖乖的,死心踏地,除了……那个女人以外,那么美艳无双的女人,这辈子,再也没有哪个女人能让自己那样心动了,可是……
“老爷,明儿就让媒人下聘礼吧,替二爷把小云给娶回来,到时候,二爷指不定有多感激您呢。”红梅又劝道。
理国公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又一把扑倒红梅。
屋里传来红梅的娇嗔和理国公的调笑声。
待理国公鼾声震天后,红梅悄悄滑下床,趿着鞋子出了门,西厢房住着彩莲,这会子灯还亮着,应该是孕娠反应大,睡不着吧。
红梅披了件披风,头都没扰,便去了西厢房。
彩连果然没有睡,她才吐了好一阵,见红梅披头散地进来,媚眼含春,唇边就勾起一抹冷笑:“红梅姐姐又侍侯老爷了吧。”
“我的身子不爽利,才安排玉儿与老爷歇下了,老爷不过玩闹了一阵罢了。”红梅面带微笑地坐到彩莲身边来。
彩莲冷冷看她一眼,靠着床半卧着。
“肚子还是闹腾得利害么?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开两剂安胎的药吃吃,应该就会好。”
“太太说,前两三个月会有反应是很正常的事,不用吃药,红梅姐姐有心了。”彩莲知道,自己在理国公跟前的地位最低,虽然怀了身子,但那两个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理国公夫人跟了老爷几十年,而眼前这位,正得老爷的心呢。
“那你好好养着吧,缺什么一定要跟我说,我会让人给你最好的东西。”红梅抹了把彩莲上的冷汗,柔声说道。
彩莲没说话,似乎还是很不舒服。
“才国公爷答应了,同意二爷娶小云进门。”红梅突然转了话题。
彩莲一口气岔住,咳了起来。
红梅忙拍着她的背道:“好好儿的,怎么又咳了,不会受了风寒吧。”
彩莲咳了好一阵,才好转了些,眼泪汪汪的:“你劝国公爷的?为什么?你不是也恨她?”
红梅冷笑:“是恨啊,可是,再恨有什么法子,你没见她差点把二爷害死了吗?为了她,二爷吐了好多血,两天两夜没合眼不说,茶饭不思,瘦了好大一圈了。”
彩莲听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二爷也是个痴情种。”
“所以,让他娶她吧,娶进来,二爷就安生了。”红梅幽幽地说道。
“那你就这样认命了?”彩莲才不想相,红梅会这么良善。
“她不进门,咱们这口恶气能出得了么?成天窝在这国公府里,根本连她的边都挨不着,我觉着,她还是在府里的好,这个府里恨她的人,可不止咱们两个,到时候,有的是好戏看。”红梅还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她不愿意让绯云嫁给别人,就算看着她嫁给二爷会让自己难过得吐血,她也情愿。
真让绯云嫁到靖北侯府去,侯夫人也疼爱她,夜安离也宠她,不要太幸福了,自己会受不了的。
只有让她在眼皮子底下,自己的计策才可以实施,现在所受的一切苦楚,才可以都报复回去。
再说了,她迟早是要嫁进来的,挡也挡不住,何必挡,不如主动成全,反而能让二爷对自己少了戒备。
“好生歇着吧,我走了。”在彩莲的震惊中,红梅微笑着起身,优雅地走了。
永福街,绯云打了个呵欠,正要吹灯去睡,门突然就开了,那个人,就这样突兀地站在门外,他的脸,半隐在烛火中,却越得明丽如玉,原本丰神俊朗的脸,瘦削了很多,那双清润的眸子里泛着血丝,明明就恨,就怨,可是见他的一瞬,眼泪还是忍不住涌了上来,心也一阵阵抽痛,绯云猛地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不舍和刻骨的相思。
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如同要将她的模样刻进自己的心房和脑海。
只有几天不见,却象隔了一个世纪,如果不是她大肆张扬着要嫁,他可能还不会来吧。
看她别开脸,小脸上还洋溢着愤怒,冷奕勋哂然一笑,抬脚正要进来。
绯云突然冲过来,一把将他一推,门差点就碰到了他的鼻子。
不能,不能让他进来,一进来,自己的心就会软,会忍不住哭,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不舍,决不能。
绯云痛苦地用背紧抵着门,仰起头,不让那喷涌而出的泪流下来,可是,眼泪就是不听话,偏要往下流,还止都止不住。
让她意外的事,那个并没有推门,也没有开口让她开门,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难道这么快就走了?
这不象他的性子啊。
绯云满心不解。
不对,也许就在门外,故意不作声,好让自己打开门。
绯云气恼地将门一栓,坐回床上。
又过了一阵,门外还是没有响声,真走了么?
这样就放弃了?
也是,他是成了亲的人,只是来看她一眼吧,家里还有娇妻等着他呢。
如此一想,心里越气,好吧,下回要是再来,她就直接泼狗血,永福街永远都不欢迎这个混蛋。
门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绯云忍不住打开门,头探出去,四周看了一眼,真的走了,来都来了,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就走了,魂淡啊!
“去死吧,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绯云悻悻地咕浓着,一抬眸,就见白色的伟岸的身影就在自己的眼前,他疲倦的俊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声音吵哑得让人心疼:“真的要我去死么?”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
“哪敢啊,下官可不敢诅咒当朝郡马爷。”绯云嘴角抽了抽,冷着脸道。
“如果你说的是安宁的相公的话,那应该是驸马了,因为皇上已经封了安宁为和硕公主。”她皱着的小脸明明很生气,却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原本就瘦削的脸,小下巴更尖了,衬得那双眼睛越清亮黑湛,幽幽的象要将他整个人都映进眸子里去了样。
“那恭喜二爷,又升级当了驸马。”绯云恨他脸上的笑,真想上前撕破了才好。
“我是很想当驸马,可也得某些人有本事当公主才行啊,混来混去也只是个八品的小主薄,想要当驸马,怕是下辈子才行啊。”冷奕勋看了一眼屋里的摆设,勾唇一笑,紫兰和墨竹做事很合他的心意,拿起桌上喝了一半的茶杯,一饮而尽。
“你干嘛?那是我喝过的……”不是有洁癖么?还喝她喝过的茶。
“好喝,渴死了,皇上真小气,灌我那么多酒,连杯茶也舍不得。”冷奕勋放下茶杯,径直走到床边,和衣往床上一躺。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9s 2.358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