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天下之坎坷少年 第二章行路难

    “武当山的路真的这么难走吗？”朱兴宗忍不住小声嘀咕。

    “兴宗，你看田丰，王士城他们，已经东倒西歪，趴在地上喘气了。哈哈，想不到我汤三终于有一项比他们强了。”汤三伸手拭去额头的汗珠。这一路上，由于朱兴宗和汤三是牧童出身，书不曾识，礼也不懂，和那些世家子弟出身的孩童比起来，处处不如。以往方云雇有马车，众人倒也一路不甚辛苦，把路途权当作游山玩水。到了武当山下，只有一条蜿蜒小路盘曲而上，只得步行。众人中，方云方雷受伤颇重，已经休息半月余，仍不见好转，原本简易的上山路，变得并不轻松。以田丰，王士城为首的众小孩，那里爬过如此崎岖艰难的山路，走不到一半都累得口吐白沫。倒是朱兴宗和汤三贫苦出身，瘦弱的身体反而更能吃苦。

    方雷把众人的苦相看在眼里，心下不忍，对方云道：“我怕他们吃不起苦，不如先歇息一下？”

    方云道：“不可，此时不过行有三分之一。他们年轻，正是应该多加磨练。到了解剑崖，再做休息。”

    方雷当下也不便多说什么，鼓励大家道：“大家努力啊，到了半山腰的解剑崖，就会有人来接我们。”

    众少年只得继续苦旅。

    原本他们是可以省去这个登山之苦，方云从掌门那里得悉，掌门有意收这群少年为门徒，从登山中可以察看他们的资质与心志。方云心中不忍也只得照办，而且还要强忍伤势，苦不堪言。

    这是方云方雷兄弟有生以来登山最苦一次。对众少年来说，却是最重要的一次。

    解剑崖在众少年的千万次祈求中终于出现！

    解剑崖，位于武当山半山腰。称之为崖，实有不当。因为横看竖看，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石块较大，黑黝发亮，上书八字：武当客人，至此解剑。言下之意，带剑上山者为武当之敌。

    此时，众少年就躺在解剑崖下，横七竖八，不时眼光扫过那块巨石。

    王士城尚有余力，问道：“雷叔叔，你告诉我们，到底有没有人能带剑上山啊？”

    众少年也都望向方雷。一路上，众人也都晓得了武当到底是何所在，对武林江湖形势有所了解。

    方雷含笑答道：“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还没有什么人敢来闯武当……”

    这时，朱兴宗眼尖，看到有大队人物从山上沿路而下，便喊道：“有人来接我们了，真是太好了！”

    众人望去，果见来人俱是做道人打扮，也都年轻的很。

    方云惊诧道：“这些人并不是武当的。我们先站在一边，让他们过去。”众人很快就让出一条道来。

    来人很快就来到众人面前，心细的便会发现，他们确实没有带兵器。不过，来人看起来都是很高傲的样子，对方雷方云等人均不瞧上一眼，便下山而去。

    山上又是一阵喧哗，又有一队道士迎来。

    “方师兄，你们好威风啊！连九州华丐都折在你们手里。”当中一人，名叫李先强，率先奔出。这些人却是来接朱兴宗他们的。

    方云和方雷忙迎了上去。

    武当剑派为有太极宗师之称的张三丰所创。张三丰一代奇人，出身少林，后来凭其天分，创立武当剑派。座下七大弟子各有所强，侠名显著，终于将武当发扬广大。这才有武当，少林，昆仑三足鼎立武林。其他弱小门派不得不仰其鼻息。尤其当张三丰二十年前创出太极剑，太极拳，武当终于首次超越少林，成为武林中未冕之宗。现下的当家派主张三丰大弟子宋远桥，凭借手中一柄长剑，横扫江湖，成为四大名剑之首，人称宋神剑。江湖中，众望所归的七大顶极高手中，三大宗师，四大名剑，武当居其二，由此武当的声望实在是当世无二。

    方云，方雷就是宋神剑的两个小弟子，年不过弱冠，便能挑了九州华丐，虽说侥幸，但也是以实力作为基础的。方云方雷之名，一夜间传遍江湖。九州华丐败了，实在震撼天下，要知，九州华丐当年曾与张三丰并驾齐驱，在张三丰的剑下也是在三千招后方落败。

    据说，消息传回武当，宋神剑曾拂剑长笑，曰：所学有传人矣！

    李先强安排众人把朱兴宗他们带到山上，便急忙问方云道：“方师兄，你快告诉我，到底是如何打败九州华丐的？我们听闻消息后都兴奋了好几天，真后悔没有跟随你们一块下山。”

    方雷笑道：“你个臭小子，你想下山，不会向俞二师叔求情么？”

    李先强愁眉苦脸道：“师父答应了也没用，掌门师伯他老人家把关把的死死的。别说是我，就是央求了他最喜欢的小雨小雪去求情，也是一概回绝。真不知掌门是怎么想的，十年来，不准我们下山半步。”

    方云赶紧拉住李先强：“别再议论了，小心别人告到师父那里，你就有的受了。”

    李先强倒也不敢真的议论掌门，对掌门不敬，可是违规的。

    方云想起早先那队道士，不由问道：“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到咱们武当来干什么？”

    “这个只有掌门和师父师叔们清楚。咱们还是赶紧上山吧。掌门在等着你们呢。”李先强扶着方云方雷，腾步如飞，向山上飘去。

    谈笑间，仙庄在望。

    这是一幢巨大的建筑，在朱兴宗的眼中，这个真武观实在是大，竟比家乡的村子还要大上四五倍。巍峨的山，雄伟的观，让人几疑到了仙境。汤三一路上都在啧啧称奇，此刻却惊诧的没话可说。

    真武观乃武当派的根基所在，自是建造的宏大异常。没有华丽的装饰，也不见镏金异彩，只是古朴幽雅，大而不失小巧，拙而不失风韵。真乃修真之所！

    张三丰座下有徒七人，自宋神剑掌派以来，七个弟子便分居武当山七个最高山峰，分别授徒修真。真武观由宋神剑掌管，也是武当的会客，集会之所。

    朱兴宗等人被安排在客房休息。一人一间客房，这在别人来说，再也平常不过。对于朱兴宗来说，却是破天荒第一次。一个人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宽敞住所，原来竟是值得兴奋高兴之事。

    朱兴宗“哇”的一声，扑到床上，翻起筋斗来。心中却庆幸，还好选择了跟随武当二雄来到武当，若是还呆在凤阳，恐怕还得受刘员外的气。

    到了华灯初上时分，朱兴宗等人被一个道士引到一个大厅。

    厅子很大，门前匾额上刻有几个大字，反正朱兴宗也是不识。一双眼睛便打量起厅内的摆设和人来。厅内人很多，尚未来得及看清，便听得一声响起。

    “你们都是山东的？”厅内正中有一白发道人问道。此人正是武当掌门宋神剑宋远桥。

    “是。”

    “不是。”

    宋远桥眉头一皱，目光望向说不是的朱兴宗和汤三。

    朱兴宗和汤三被宋远桥这么一看，不禁心虚胆颤，当下就把事情本末说了出来。唯恐被赶下武当，朱兴宗一拉汤三齐齐跪了下来。

    朱兴宗道：“恳请道长收留我们兄弟，在家里，实在难以生活。我们愿做仆厮，只要有一口饭吃便可以。”

    汤三也赶紧说道：“仙长，我们什么苦都能吃，只要能吃的饱，干什么都行。我们……”

    宋远桥用手止住汤三再说下去，围绕朱兴宗和汤三看了个仔细。心忖：好一副身骨，资质一流，是个练武坯子。看完顺便看了下余下的田丰等人。越看越惊，越看越喜。这十个少年个个资质上佳，尤其是田丰，王士城，廖远更是万中选一的奇才，资质好的不能再好。反倒是朱兴宗的资质倒是最差的一个。若有这十个少年投身武当，何愁武当不能长保盛名。当下口呼：“好，好，好！武当之兴！”众人见状，有的莫名其妙，有的却明确其意。

    宋远桥转身问田丰，朱兴宗等：“你们可愿意投身武当门下？在武当，你们定可学一身高强武艺。你们意下如何，我绝不勉强。愿意就留在武当，不愿意我也会派人护送回家。”

    朱兴宗和汤三自是千肯万肯，口中称谢。

    田丰却言道：“我们本是愿意留下来，能做武当弟子，是梦寐以求之事。只是，我等离家日久，唯恐父母挂念。尚请道长原谅。”

    一道人从座椅上起来，正是张三丰第三徒俞岱岩。俞岱岩笑道：“这个大可不必忧虑，掌门师兄会派人向你等家人，说个清楚。你们大可在此，放心学武。再说，男儿志在四方，成就功业也需要武艺，武当当是你们梦开始的地方！”

    王士城，田丰等人既然觉得家人可以放心，也就不再坚持，言道愿意留在武当。

    宋远桥看众少年愿意留在武当，心下高兴。当下就问在座的众师弟道：“师弟们，看来我们武当又要添一批少年弟子，三年之后的比试，再也不必太过忧虑。只是这十人拜在何人门下，大家出个注意？”

    坐在左边的张松溪道：“师兄，你知道，我的剑翎峰只有三位弟子，别的师兄弟门下都有十多位弟子，因此我想让这批少年都在剑翎峰学艺。你看如何？”

    未待宋远桥答话，莫声谷便道：“四师哥此话差矣，我看在座的师兄们，又有谁不想来教导这些少年？不如大家均分。”

    良师难觅，良徒又何尝不是如此？看到这些少年俱是未琢之良璞，从掌门宋远桥到位居最末的莫声谷，莫不心里渴望能得到资质如此之好的徒弟。

    因为有十个人，而师父却有七个之多，分起来也甚是为难。最后难免争议，影响师兄弟间情意，宋远桥裁决为：抓阄决定十人命运，七人各抓一个，剩余的三人归弟子最少的俞莲舟管教。

    可笑，堂堂武当授徒竟然要用抓阄。不过，此意却无人反对。

    桌子中间，放了十个纸团，上面写有朱兴宗等人的名字。

    第一个去抓的，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事有凑巧。宋远桥缓缓念出了田丰的名字。若把这些少年的资质分级，田丰，王士城，廖远三人应该算是一级，朱兴宗应算是三级。

    田丰欢欢喜喜的跑到了宋远桥身边，跪倒叩头，行拜师之礼。

    第二个去抓的，是俞莲舟。结果运气不佳，把汤三抓跑了。

    汤三却也不笨，赶紧过去磕头拜师，口呼师父甚为嘹亮。俞莲舟倒也不在意没抓到最好的，见汤三甚为机灵，心下也觉宽慰。

    第三个抓的是俞岱岩，怀着满大的希望，却抓了个蒋子松。蒋子松矮矮壮壮，和俞岱岩的高大形成明显的反差。俞岱岩是明显的大为不喜，但也无话可说。

    第四个抓的是张松溪，把莫天宝抓到了手。也不知心中是否喜欢，反正张松溪面上是一副笑容。

    第五个张翠山抓跑了花风寒。

    第六个殷梨亭抓跑了柳大海。

    余下还有四人没被抓跑，朱兴宗，王士城，廖远，谢君华。也只有莫声谷尚没有抓。

    莫声谷心下兴奋，余下二人中，还有王士城，廖远。抓中他们的几率实在太大。当下拿起桌上的一个纸团，想想觉得不好，又换了一个。众人都注视着莫声谷，看到底抓到的是哪一个。

    “朱……兴……宗！”莫声谷凄凉的声音响起！

    竟然是朱兴宗，最差劲的一个！还是选来选去挑中的一个。莫声谷只能苦笑。

    朱兴宗赶紧过去给师父叩头，连接三下，有如擂鼓，倒是所有人中，叩头最认真也最响的一个。

    莫声谷也只得扶起，心中苦叹：不要是个傻小子就好了。

    朱兴宗刚起来，便有两个乖巧活波的女孩扑到身上，摸摸耳朵，摸摸头发，口呼师弟。原来是莫声谷的两个女儿——莫小雨，莫小雪。

    这下轮到俞岱岩高兴了，一下子有四个徒弟进帐，而且还有王士城和廖远。想必他日他们定会为自己争光。

    见众少年都有了归宿，宋远桥说道：“各位师弟，上午华山的人已经约下三年后的比赛。我们也不能弱了武当的名头，派人参加是肯定的事。十年来，天下隐有动荡之势，江湖上各派均势力反展迅速，魔教也蠢蠢欲动，黑道势力也不甘落后。我派虽然现在天下为尊，但也不能大意。大家回去后好好准备，三年后将在这里举办论才大会。评选出参加各派新秀大赛的人选。”

    “是。掌门师兄。”声音甚大，显示众人心中自信。

    “没事的话，大家就回去吧。”宋远桥悠悠道。

    众人正要走出大厅，却闻宋远桥又道：“朱兴宗，你腰间的袋子是什么东西？”

    众人望去，原来朱兴宗腰间别有九个小口袋，因为莫小雨莫小雪围着朱兴宗玩耍，不经意间便露了出来。莫小雨莫小雪十二岁左右，是一对孪生姐妹，甚为调皮可爱，平日深得掌门喜爱。此刻，宋远桥本想留下这对可人儿小住，却发现朱兴宗腰间的口袋。

    这几个口袋甚为娇小，白布为料，看起来普通的很，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

    然而众人看之，却觉得大不一般。因为九个这样的小口袋，象征着丐帮的九袋长老身份。只有行走江湖的老手，才会明了。

    朱兴宗见大家都注视着自己，便不急不忙说道：“当日在小树林，方云方雷师兄打败了九州华丐。师兄们受伤颇重，九州华丐及其弟子的尸体是我和汤三给埋的，见九州华丐腰间这个袋子好玩，便取了来。这样，没什么问题吧？”语毕，却望着自己的师父莫声谷。

    莫声谷见朱兴宗说话得体，又向自己求救，当下心中也觉得收徒不算太差，而两个女儿明显喜爱这个玩伴，就帮腔道：“这个袋子是丐帮的标记，待会找个地方给扔了，免得惹上麻烦。”

    “是，师父！”朱兴宗答道。

    宋远桥看事情没什么，就挥手让大家散了。

    当晚，莫声谷带着朱兴宗就回了自己居住的武当上鸣翠峰。莫小雪和莫小雨被掌门留下短住，因为掌门并没有娶妻，也无子侄，对莫小雪和莫小雨便十分疼爱。

    莫声谷一手把朱兴宗夹在肋边，脚下用劲，身体便同清风般，驰向鸣翠峰。

    朱兴宗只觉的在腾云驾雾，说不出的兴奋，说道：“师父，你是在飞吗？”

    莫声谷笑道：“傻孩子，这是轻功。将来你也会的。”

    朱兴宗呵呵笑道：“那我不也成小神仙了！”

    莫声谷知道徒弟在暗里夸自己功夫了得，当下也哈哈大笑。

    一柱香的功夫后，莫声谷带朱兴宗到了鸣翠峰的一间厢房。“兴宗，你以后就在此居住吧。早点歇息，明天我再带你拜见你师娘和众位师兄。”莫声谷语毕便转身而出。

    朱兴宗道：“师父好走！”抬头一看，那里还有师父人影。师父的轻功也当真了得。想起日后自己也可学习此种神功，不由又是一阵兴奋。

    自出生以来，际遇之巧莫过于当日的小树林和今天的武当山之行。从此以后，不仅不必为吃饱肚子担忧，还可以学得一身本领。人生至此，也算，天不薄待我。

    朱兴宗正要熄灯休息，想起腰间的口袋。师父的话，犹在耳边。便将口袋拿出，朝窗外扔去。

    “当！”一个圆珠般小黑球从口袋中掉出，落在地上。

    捡起来，却看不出什么明堂，随手便放入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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